再度恢复意识,最先感受到的是胸腔内充斥着的似是溺水后无比难受的闭塞感。
再来就是头部不容忽视的抽痛。
她没死么?现在的医疗技术居然这么发达了?宁素素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水墨山青色。
以为自己眼花,闭上眼,再睁开,这回看清楚了些许,是样式古老的床帷。
床帷,宁素素嘴角抽搐,现在哪家医院还用的床帷。
她不是应该在医院的么,昏迷之前她明明听到了门卫保安大叔的声音。
“嘶——”尝试着动了动,宁素素只觉得浑身都疼。她好像只被花盆砸中了头吧,怎么感觉全身都散了架。
还有,她所在的A城号称“医学之都”,众多名声在外的医院都落在A城。前段时间还透了风声说要评选出十佳,各个医院都卯足了劲要争上游,应该没有哪家医院还留有这么简陋的设备来拖后腿吧?
放眼望去除了床,一张圆木桌还有角落的一处落地屏风外什么都没有,倒像是古装剧中的闺房,透着古色古香。
等等,古色古香?!
顾不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宁素素咬牙扶着床头半撑着坐了起来,就这么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让她一阵头昏眼花,半天才缓过来。睁大眼睛再次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一颗心不断的下沉。
似乎是老天觉得还没将她打击的彻底,等到宁素素僵硬着脖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再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和头发,最后不敢确信的掀开被子——
轰隆——
一瞬间宁素素只觉得五雷轰顶。
原本就生疼的脑子一阵天旋地转。
过腰的长发,扁平的胸脯,更要命的居然还是穿的男装!
让她穿过来也就算了,还变性成了男人,老天爷,要不要这么补刀的啊?!
宁素素悲愤交加。
贼老天,还她的D罩、杯,还她一米七的身高,还她花了上千大洋新做的发型啊啊啊!
还她大好的未来啊。
情绪一下子落在谷底。宁素素往后一倒,身体接触到床的那一刻疼痛让她全身一抽。
许是打击过度,宁素素木着一张脸,思绪涣散。
回想着毕业答辩后几位导师满意的看着她,谈笑间尽是对她前途的看好;回想着父母终于盼到她毕业工作,能够卸下肩上的担子准备享清福;回想着面试的过程在几轮筛选中过五关斩六将,最后无比辛苦却又无比满足的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为何天降花盆砸中的是她?!
眼前浮现的,与一干好友在分别前夕坐在学校的草坪上喝酒畅谈,话语中尽是对未来满满期许的情景,恍若昨日。
如此种种的罪魁祸首,都是一个花盆。
也不知道匆匆赶来接她回家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能够接受突如其来的打击。原本她是打算利用忙完毕业、面试等等事情后难得的一段清闲日子,一家人计划出国旅游的,就连旅行团都联系好了。
真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父母都有足够的养老金,再加上她大学时跟着一帮人闯荡攒下的一些钱,小区里的那套房子,林林总总加起来,应该能让他们安生的渡过晚年。
也不知道签了合同后公司帮她入的那笔人身保险会不会生效,不然那里也是一大笔钱。
脑袋里乱哄哄的一片,一会是昔年与好友约好多年后聚首一起闯荡大江南北,一会是恍惚间看到了,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她,母亲哭得声嘶力竭几度昏厥,父亲通红着双眼强撑不倒——
原本就身体虚弱的宁素素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一黑一白的两个光影立在她床前,以为她睡着了,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
“喂,这小姑娘情况看上去似乎不怎么样啊,咱们费了好大劲才让她还阳的,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放心吧,有上头那位盯着,不会有问题的。说起来我们黑白无常两兄弟干的可是勾魂的活,从没想到哪一天会带着魂来还阳——”
“得了,少说两句。”黑色的光影出声打断,“这是上头的事,与咱们无关,咱们奉命办好事就行。也亏得阎王爷能找到那么个适合这具身子的魂魄,你看,契合度高达百分之百,一丝排斥反应都没有,就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是啊,你也不想想出声让我们办事的人是谁。白夫人啊,咱们地府里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阎王爷在她面前乖的像条狗似的,让他往东就不敢往西——”
“行了行了,适可而止点啊,这话在兄弟我面前说说就行了,我只当没听见。不就是上次阎王爷收了礼卡了你升职的机会么?要我说那职位也没什么好的,天天面对着孟婆那张老脸,我吃饭都倒胃口。”
“哎,事到如今我也想通了,这人啊,各自有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白无常感慨。
“少嘀咕两句酸话,要你莫去理那些酸腐书生你居然还跑去茶馆里听说书,有那些精力不拿来好好干出一番政绩来。真是不思进取!”
“就你厉害!”白无常翻了翻白眼,“差不多了吧,这人已经活了,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回去吧,下午我还和那个说书的约好了,他要跟我讲斗鬼仙呢!”
“叫你少听点你没长耳朵还是怎地?这人活了是没错,但我怎么觉着她求生意识不高呢?本来被人从悬崖上推下去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身子虚的差不多了,意识还这么消沉可不好。”黑无常怕办砸事,谨慎的想再留下来观察一下。
“哎呀快到时间了,你不走我还赶着忙完了交代下来的差事去听书呢!说了有上面那位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要走你先走,我再看看。”黑无常对说书没兴趣,所以不赶时间。
“你不在我一个人哪勾的了魂啊!”白无常欲哭无泪。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用去听书,时间多的是。”黑无常岿然不动。
“我走了啊!”见说不动,白无常一赌气,转身就走。
“慢走不送。”黑无常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我真的走了!”见黑无常当真没有跟上来的打算,白无常声音微微提高。
“……”黑无常都懒得再搭理他。
“丫的,你够狠!”白无常无法,眼睛咕噜转了一圈,抵不住听书的诱、惑,恶向胆边生——
“哐当!”一声闷哼,黑无常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好话说尽你不听,硬是让我动手。”得意的哼了声,白无常收好凶器,扛着黑无常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的回了地府。
留下偷听了许久,精神不佳但满脸无语的宁素素在床上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