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南山大学第一礼堂，能容纳三万人的场地座无虚席，无数的家长带着孩子涌进了礼堂，高年级的学生在礼堂里忙碌着，及时处理观众的各种要求。
为了防止有恶性事件发生，警方抽调了一大批得力警力前来，为南山大学的晚会保驾护航。
林依凡站在后台，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到坐在观众席上的沈潇然，冲她挥着手。
“潇然姐……”林依凡没想到她会来，前阵子浩瀚集团的危机，沈潇然帮林步尘的忙，也是几乎没日没夜地在工作，现在危机解除了，林依凡更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在沈潇然的身边，她很快又看到了刚才在低头看手机，才刚抬起头的龙飞。
龙飞也看到了她，朝着她竖起大拇指。
林依凡的脸一下就红了。
龙飞和沈潇然都是非参演人员，无法进入后台，但他们在观众席上，一样可以给林依凡支持和鼓励。
小提琴社的社员大多数都很紧张，虽然之前已经排练了很多次，但真正看到这人头攒动的场景，他们还是定不下心神来。
林依凡身为小提琴社的社长，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回过头不再看沈潇然和龙飞，沉稳地朝他们道：“今天是我们龙吟小提琴社的第一次公演，我知道大家都很紧张，但是这更是一个节日，我们的曲子不仅仅是送给观众的，更是送给我们自己的，让我们为最爱的人，演奏出最好的曲子，好不好？”
参演的人员都纷纷点了点头，白小米促狭地一笑：“为最爱的人，演奏最好的曲子吗？”
林依凡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社员立刻觉得有问题：“小米，社长是不是另有所指啊？”
白小米耸了耸肩：“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不过排练这么久，你们也应该看出来她是想把曲子送给谁了。”
“哈哈，那一定是龙飞。”社员们一进入八卦话题，紧张感顿时就消弭于无形。
龙吟琴社的节目，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前面的节目，按惯例都是老牌社团占据。
不过，整场晚会唯一出场的小提琴社团，就是林依凡的龙吟琴社。
主持人风趣幽默的主持，一场场精彩的节目，将观众们的情绪调到了很高，一阵接一阵的掌声不断传来，连隔着玻璃在后台等候的林依凡他们都听得见。
“南山大学是一个拥有自由社团文化的学校，每年新成立的社团数不胜数，下面我们就有请今年刚成立的龙吟琴社，为大家带来一曲小提琴合奏……”主持人终于报到了林依凡他们上场。
林依凡和白小米穿着演出服装走在前面，一出场就惊艳全场，就算不听小提琴演奏，看到她们两个的容貌，都已经是很大的享受了。
会场的灯光暗淡下来，观众席也随着灯光的暗淡变得无比安静。
林依凡素手轻挑，一个婉转的起音跃然而起，琴弓落在丝弦上的声音，宛如羽毛一般划过在场每个人的心尖，她的身后和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声音的起落配合无间，仿佛轻烟一般升腾，似有意形成绕梁不绝之势。
沈潇然虽然不懂小提琴，但对乐器并不陌生，她听着这琴声，几乎就是听到了林依凡如泣如诉的深情，那种强烈的共鸣，让她忍不住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音乐是一种语言，无论用什么乐器演奏，说出的话都是一样的。
沈潇然听得见。
轻轻叹了口气，沈潇然转过头去看龙飞，龙飞的脸上也是一脸的沉浸。
“你听懂了吗？”沈潇然轻声问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问话，是出于一个什么立场。
这段时间，沈潇然不是不想念龙飞，甚至几次都梦到她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稳稳地抱住她的温暖怀抱，但是，她却有意地在避开龙飞和林依凡，让自己的存在尽力地不打扰到他们。
沈潇然的举动，并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更不是觉得自己应该代替龙飞去做什么选择，而只是觉得，她需要一些时间去考虑清楚，自己的事，林依凡的事。
“嗯。”龙飞点头回答了沈潇然。
“今年寒假，你的合同就结束了吧？”沈潇然轻声问道，“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现在还不知道，过完年再说吧。”龙飞自然不会向沈潇然透露接下来的危险任务。
“我想，依凡还不知道吧。”沈潇然道。
“是吗？”龙飞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不过也没关系，我安排好了人，会在我离开之后继续教她，保护她。”
沈潇然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
龙飞沉默地听着台上的演奏，再没有出声。
演奏非常的成功，观众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持续了几分钟没有停止，主持人都不得不拿话圆场，才让掌声平息下来。
晚会结束的时候，整个南山大学燃放起了灿烂的烟花。
沈潇然和白小米都提前离开了，她们留下林依凡和龙飞两个人，单独走在学校灯光昏暗的小路上。
烟花的光芒，将林依凡俏丽的脸庞映得宛如烟火般熠熠生辉，她甜美的笑容里，一看就写满了快乐。
林依凡觉得，这一刻，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漫天花树，火舞银辉……
林依凡漂亮得简直是从天宫中飘飞而下的仙女。
“那……那个，龙飞……”
“什么事？”龙飞陪着她走在路上，时而抬头看着绚烂的烟花，时而偏头看看她绝美的侧脸，若有所思。
“今天的演出，怎么样？”林依凡实在是觉得这种气氛有点暧昧，说了两句话，脸就已经红透了。
“非常好啊，”龙飞微笑道，“我听得都要醉了。”
“那……那你有没有听明白，我们演奏的是什么……”林依凡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几乎已经是在喉咙里哼哼了。
“什么？”龙飞实在是没听清楚她最后含糊不清的发音。
“没什么。”林依凡迅速地摇了摇头，让她再说第二次，她可说不出口。
一曲小提琴的合奏，满满都是爱恋，比起排练的时候，这次正式演出林依凡可是注入了自己全部的感情。
从一开始的相互排斥，到后来的依靠，林依凡已经习惯了龙飞的陪伴。
就好像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如果能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林依凡默默地在心里这么祈祷着。
两个人默默沿着小路走了一会，林依凡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林步尘的电话。
“宝贝丫头，演出怎么样？成功吗？”林步尘虽然没有时间来现场，但他心里还是一直记挂着女儿上大学的第一次公演的事。
“成功，非常成功。”林依凡开心地跟林步尘分享着她的快乐，“爸爸，你没有来太可惜了，我们演奏完了之后，观众的掌声都不肯停歇呢，一直到主持人出去救场才让掌声平息下来，所有人的演奏都很出色，很完美。”
“呵呵，龙飞呢？他在你旁边吧？”林步尘随口问道。
“嗯，在啊！”林依凡一脸的幸福，“南山大学在放烟花啊，好漂亮，我跟龙飞一起在往高处走，等会就能看到最漂亮的那几朵烟花了，我们离它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林步尘在电话那边也感觉到女儿洋溢的笑容，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看烟花要注意安全，不要离得太近了。”
“没关系，龙飞在，怕什么？”林依凡理所当然地朝林步尘回道。
“呵呵，你这丫头……”林步尘直摇头，“你这习惯可不好，龙飞已经教了你快一年了，马上到寒假他的合同就结束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好好跟他多学一点才行啊。”
林依凡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绚烂的烟花在她的眼前，冲上天空，绽放开来，然后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夜空中消失无踪。
“爸，你说……什么？合同？”林依凡拿着电话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呵呵，傻丫头，龙飞来的时候，爸爸就跟你说过，他是很不容易才请过来的教官啊，他跟你的合同是一年为期，去年寒假他来的，今年寒假合同不就结束了吗？”
“结束……吗……”林依凡的声音清澈得飘渺莫名，她的胸口缓缓起伏着，喃喃地重复着“结束”这一个词，目光渐渐转向龙飞。
龙飞的心狠狠颤了一下，那双对他没有任何防备的，如水晶一样干净的漂亮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里泛出的泪光，宛如水晶碎裂，洒落一地。
林步尘在那边听到林依凡挂了电话，奇怪地“喂，喂”了两声，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但是，再准备给林依凡打过去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留下龙飞？林步尘还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量，更不认为自己的女儿有这个魅力。
烟花肆意地冲上天空，绽放一瞬的绚烂，转瞬即逝。
林依凡手上的手机啪地掉落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龙飞，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地掉落在地上，但她仍然执着地看着，一眼都不眨一下，仿佛要把龙飞整个人刻进她的眼底深处，再也无法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