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桑陌原本应该在离境清修一年,如今未到时候,却不知为何中途折返。
如意望着迟桑陌,奇道:“迟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迟桑陌蹙着眉头,一脸担忧,说道:“星河师祖前去追杀炎兽,却不知这畜生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然靠着女娲石的庇护,逃到灵渊里去了。师祖已经追到灵渊,我是回来通知长老会的!”
如意听到苏牧禾的消息,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急急追问道:“师父他怎么样?”
怪不得师父这么久都没回来,原来是那炎兽躲去了灵渊,这畜生倒是聪明的紧,知道自己五行属火,阳气最盛,并不怕灵湖里的恶灵。可是师父却不同,她听无病说过,师父曾经被灵湖的恶灵所伤,体内一直郁积着一股寒气,最近不了阴邪之物。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无病再三交代,此事绝对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因为师父他不想让大家担心。那妖兽逃去灵渊,也不知是走投无路,还是窥探到师父的秘密而有意为之。
“小师伯放心,师祖他暂时不会有事儿,我去长老会禀明情况,自会带一批人前去支援!”
如意急的快哭了,那可是灵湖啊,师父怎么可能没事儿!师父体内的寒毒,他们根本不知道,迟桑陌不知道,长老会不知道!
“迟哥哥,我跟你一起去灵渊!”
不管了,反正她必须看到师父平安。
“你?”迟桑陌话一出口,立刻察觉到不妥,忙尴尬地解释道:“小师伯,你入门未久,修为有限,冒然跟去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分了师祖的心神,让他不能专心对付炎兽。”
“我不近前,只会远远观望,看到师父没事儿,我才能放心!”
如意双手紧握在胸前,抬眸望着迟桑陌,因为着急,声音都沙哑起来。
迟桑陌见她楚楚可怜,心有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轻声劝道:“师伯放心,有九华的各位仙师前去支援,师祖不会有事儿,师伯只需待在山上,等待师祖归来便可。”
话说到这份儿上,看来迟桑陌是打定主意不准备带如意去灵湖。如意默然低下头,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沉闷难受。
迟桑陌轻叹一口气,拱手说了声告辞,转身向远处走去。
如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十分委屈,她这个师伯做的好没道理,法力还不及九华山辈分最小的弟子,大家看轻她也是情理之中,可是能怪谁?谁让她自己笨的要死!
如意坐在石凳上,举目环视四周,入眼尽是苍苍绿竹,心境愈发凄凉,一边担心师父,一边竟疯狂地想念起细柳镇来。
对街那家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包子铺,总是站在门口大声训斥儿子的李婶儿,卖烧饼的张老伯,挑着担子满大街兜售胭脂水粉的贾货郎,还有隔壁杨婆婆家的那只大黄狗——
细柳镇的一切悄然在眼前清晰起来,如意的眼圈莫名其妙地红了。
烟笼寒水,月色如纱。
苏牧禾负手立在一块巨石之上,冷厉的夜风擦着湖面而来,吹动了他雪白的衣袂,吹乱了他一头及腰的墨发,白色与黑色在夜色中纠缠翻飞,他的身子却茕然而立,修长挺拔。一如那轮皎洁的月亮,散发着清冷与威严的光华,这光华尊贵无比,飘飘然有一种遗世独立意蕴。
在苏牧禾的对面,一头怪兽正在张牙舞爪的嘶鸣。那怪兽体形巨大,通体散发着耀眼的红光,嗞嗞向外喷溅着火星,像是在燃烧一般。
怪兽似鱼非鱼,却长着鳞片,似鸟非鸟,却长着翅膀,似龙非龙,却长着尾巴,猛地一看,诡异凶猛,十分瘆人。
这怪兽便是叛逃出仙门的炎兽,它已在灵渊躲了数日,直到苏牧禾使出乾坤镜,照的它无处遁形,它才被逼了出来。
苏牧禾直视着炎兽,目光清冷,透着威严,他沉声道:“炎兽,你可知罪!”
“知罪?知什么罪?”炎兽语气狂妄,声音暗哑嘶沉,像是直接从胸内发出。它口中喷着火舌,肆意摇动尾巴,尾巴扫过之处,火光飞舞,似是将空气也点燃了一般。
“掘了渭河河堤,水淹渭阳;掠走巴蜀一百零八个幼童的可是你?”
苏牧禾轻蹙起眉头,漆黑的双眸在夜色中散发着冷厉的光辉,他只是安静地站着,就能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让人忍不住颤栗,恐惧。
这种不怒自威正是属于神族的独特气质。
炎兽毕竟是上古神兽,就算被苏牧禾的气场威慑到,也要强撑着脸面,不肯露一丝胆怯,只见它仰天发出一长串冷笑,咆哮道:“是的,都是我干的,谁让他们得罪我,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苏牧禾轻叹一口气,像是呵斥,又像是惋惜,“你这样做,可对得起将你从一个小小的火兽栽培成仙兽的帝君。”
炎兽目光稍黯,片刻又恢复了冷酷,冷哼道:“我已守了帝陵十几万年,早就偿还了他待我的恩情。”
“这十几万年,剑仙门亦待你不薄,又为何突然背叛?”
“哼,待我不薄?我且问你,我那曾孙是怎么死的?”
听了炎兽的话,苏牧禾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炎兽会就此发难,难道它背叛仙门竟然是为了此事?这岂不是有些荒谬可笑?纠结于凡世间的情感,本不是一个修炼了十几万年的仙兽该有的情绪。
苏牧禾正色,斥道:“这是它咎由自取,私闯剑冢,企图盗取魔剑,结果被魔剑反噬,怨不得别人!”
炎兽仰天长啸,啸声分外凄凉,“看在我的份儿上,也应该救他。”
苏牧禾声音沉稳,掷地有声,“我若救他,就是枉顾九华门训,如何立信于天下!”
炎兽咬牙一字一顿道:“好!好一个‘信’字!你们不是最看重名声吗?我就偏要让你们难堪。你们让我断子绝孙,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让你们好过!”
想不到这炎兽竟然有如此深的执念,枉费炎帝当年悉心栽培,只怕他万万不曾想到,这个畜生也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一天。
苏牧禾说道:“为六道苍生计,方是大爱。为了这个信念,多少神族先君身死不悔,当年的炎帝亦是如此,你跟了他那么多年,想不到连这点儿执念都堪不破!”
炎兽冷笑:“是堪不破,我也不想堪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