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
苏牧禾正坐在溪水边儿,默默注视着眼前的棋局,他轻声说了一句,却连头也未抬。
如意从假山后面探出头,嘻嘻地凑到苏牧禾对面坐下,好奇地看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棋,并且通常一下就是一整天。
苏牧禾捏起一个棋子,抬眸看了眼如意,柔声道:“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如意狠狠点头,“做完了!”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牧禾说完,又低头专注于棋盘之上。
如意磨磨唧唧地不肯走,犹豫再三,鼓足勇气笑道:“师父,听说天池里的荷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这天池里的荷花可不简单,它们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吐纳着日月的光辉,已有上万年之久。听说就算只闻一闻那些荷花的香气,便能提升不少的修为,所以每次荷花盛放,便会吸引许多修仙之士慕名而来。
当然,如意恳求苏牧禾带她去看荷花,还有自己的私心在里边儿,毕竟跟着师父一起去赏花,想想都觉得十分美好呢!
天池里的荷花又盛开了吗?
苏牧禾指尖微微一滞,那一池荷花已经足足有上千年没有开花了吧!苏牧禾微眯起双眼,眸子里悄然浮起一层淡淡的哀色,转而轻笑道:“也好!明天为师便带你去!”
“太好了!”如意一下子跳起来,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因为想着去看荷花的事儿,如意激动的一宿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便去敲盈虚宫正殿的大门,开门的是无病。无病看到如意,很是吃惊,奇道:“姐姐怎么还在这里?师尊不是带你去赏荷花了么?”
如意更加吃惊,“我就是来找师父去看荷花的!”
无病一脸纳闷的神情,说道:“师尊一早便出发了,说是早些走,可以赶上去紫竹林,讨两杯经史长老的荷花酿!”
如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师父莫不是将她忘了?
“我去寻他!”如意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告别无病,一路驾着葫芦往天池处飞去。
到了天池,放眼望去,只见宽大的荷叶在湖面上蔓延开去,绵延至天际。在碧绿的荷叶中间,高耸着一朵又一朵的莲花,娇艳欲滴,宛若一个个羞涩的美人儿。
如意用手掌遮住刺目的阳光,踮着脚尖望去,远远看见一叶竹筏之上,苏牧禾迎风而立,在郁郁葱葱的荷叶间穿梭,缓缓向湖心处荡去。
如意赶紧踩着葫芦向苏牧禾追赶,一边追赶,一边高声疾呼,“师父,师父!”
如意的声音很急,好像有些焦躁。
苏牧禾终于听见有人唤他,于是长袖一挥,竹筏停了下来。
如意赶上前,抬袖拭去额上的细汗,喜道:“师父!如意可是追上你了!”
苏牧禾上下打量着如意,目露疑色,像是听不懂如意话里的意思。
“师父!”一个清亮稚嫩的声音响起,如意愣愣地看着苏牧禾身边缓缓站起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七八岁年纪,眉目如黛,发髻高耸,身姿轻盈,一看就是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小姑娘挽着袖口,手中握着一朵莲蓬,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如意。
方才走的急,如意竟然没有留意到苏牧禾身边还跟着这样一个标志的小姑娘。
“师父,她是谁?”
如意张开嘴,想要说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却反而被那个小姑娘抢了去,她一时愣在那里,显得有点儿不知所措。怎么她也叫师父?师父不是只有她丁如意一个徒弟么?
苏牧禾目光温润地看着如意,柔声说道:“姑娘莫不是认错了人?”
如意看看小姑娘,又看看苏牧禾,心里一慌,忙道:“师父,你怎么不认得如意了?”
苏牧禾略略吃惊,那小姑娘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唤我师父做师父?”
如意急的快要哭将出来,不由愤愤然说道:“怎么是你师父?明明是我师父!我师父他只有我一个徒弟!”
小姑娘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疑惑不解地盯着如意瞧来瞧去,直盯得如意双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如意甚至有点儿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认错了师父。
好一会儿功夫,小姑娘才收回视线,侧过眸子对苏牧禾道:“师父,这个姐姐好生奇怪,她是不是病了?我们帮帮她吧!”
苏牧禾凝眸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儿要找我帮忙?”
“不,我没有什么事儿要你帮忙,我是如意啊,师父怎么能不认得我!”
如意心中存在一万分的委屈,眼眶里泪水莫名打着转儿,太过分了,近两年的朝夕相处,怎么说不记得便不记得了?
苏牧禾见如意梨花带雨的模样儿,似是有些不忍,但那双眸中的慈悲之色,明明又是认定了如意在胡言乱语。
“姑娘如果有什么难处,请到九华山找星河神君,自然会有人带你来见我!”
如意被苏牧禾眼里的‘慈悲’深深的刺痛了,这种‘慈悲’宛若一面冰冷的墙,将她与苏牧禾生生地隔离开了,他不再是师父,她也不再是徒弟。
如意突然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说话的立场,她愣愣地看着竹筏重新开始移动,愣愣地看着苏牧禾与那小姑娘并肩往荷花深处行去。
那小姑娘冲着如意挥手,喊道:“姐姐记得来找我们!”
如意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她呆呆立在葫芦之上,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行渐远,一种巨大的绝望感瞬间席卷而来。
“师妹,师妹!”
如意猛地睁开眼,看见一个放大号的俊颜出现在眼前,她想都没想,便一个拳头挥了出去。
慕容浅訢措不及防,被拳头砸了个正着,他一脸惊诧,凝眸审视着如意,闷闷地说道:“师妹,你怎么了?”
如意愣愣地看着慕容浅訢,眼中空洞迷茫,好半天才恢复神采,又盯着慕容浅訢仔细打量了半天,突然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