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顺其自然
（1）
“不开你玩笑了，说正事，有件事我挺不明白的。”
“什么事？”
“就是郗小颖，陈阿姨就在女生宿舍做舍管，可是我从没见过郗小颖去过她那儿，上次我一提这事，陈阿姨似乎也不太高兴，弄得我都不敢说了。”
卓远亭想了想说：“小颖脾气太倔，母女两个之前闹了点儿别扭还没过去呢。”
“就为这个啊？至于的吗？我还以为是因为谈恋爱没时间呢。”
“谈恋爱？谁谈恋爱？”
“我也不能肯定是啊，就是那天在路上看到郗小颖和阮康祺了，当时看他们的样子挺亲密的，有点儿像谈恋爱的人。”
“你说小颖和康祺？”卓远亭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随便说说你这么大反应干嘛？就算真的是，也挺正常啊。”
“问题是，他们两个——”卓远亭越想越没办法把这两个人给安到一起。
“他们两个怎么了？阮康祺可是个好男孩儿，论人品和学业，都算同龄人里比较出众的，你虽然不是郗小颖的亲哥哥，但是如果他能找到阮康祺这样的男朋友，你也应该为她高兴的。”
“高兴？我哪高兴得起来？我担心倒是真的。”
“担心？担心郗小颖？放心吧，阮康祺是不会拿感情当儿戏的。”
“康祺是不会，小颖倒是会。”
“什么？”方熙婷愣住了。
“我上去了，你回去吧。”郗小颖冲阮康祺摆摆手。
“上楼小心。”
“放心吧，我可是这里的一霸，走了。”郗小颖转身进了楼里。
阮康祺回过身，没走几步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卓远亭。
卓远亭冲他笑了笑：“有时间吗？”
“你来找小颖的？”
“对啊，”卓远亭靠在车上，抬头看看郗小颖的房间亮起了灯，“本来是来找她的，但是她没在，我刚想走就看见你们了。”
“我陪她出去办点儿事。”
“康祺，认识这么长时间你是了解我的性格的，我这个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们最近走得很近对吗？我是指你和小颖。”
“很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最近经常见面倒是真的，因为小颖收养了一条流浪狗寄放在我一个邻居家里，我们有时间会经常一起去看看。”
“康祺，或许是我有些多虑了，你和小颖——”
阮康祺回过身看着卓远亭：“其实就算今天不遇见，我也想找个时间和你谈谈的。”
“噢？你想和我谈什么？”
“当然是小颖了。”
“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她我不知道，但是我这里，算是出了问题吧。”
“你该不会是——”
“其实我和小颖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说是巧合也好，注定的也好，每次就是那么凑巧，虽然我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我似乎可以接近她的心，在那里我看到的不只是她表面的叛逆和孤僻，更多的是她内心的那种孤独和失落，我对她充满了疼惜和不舍，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何时开始的，似乎每一次地接触，就会把我这种感觉加深一层，我会不受控制地去想她，想要用尽各种办法能让她开心起来，这种感情让我很难驾驭，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对一个女孩子有过这么一种奇怪的感觉。”
卓远亭没有插话，安静地听着，阮康祺言语之间流露出的焦急和疑惑让他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单纯纯朴的男孩儿已经动了心。
但是这种动心，对他来讲，不知道是一种幸或不幸。
“康祺，你觉不觉得自己的这种感情投放，有一些冲动？”
“不，它不是突然之间就出现的，我可以感觉得到，它就在我们每一次地接触中一点一点地滋生了出来，绝不是一时的冲动，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会再凭一时冲动去做事情了不是吗？”
“我不怀疑你对小颖的感情和用心，但是她呢？你这样单方面的，毫无保留得把感情释放给她，可曾知道她的想法？”
阮康祺有些泄气地低下头：“我不知道。”
“小颖的这种性子，你可以长久接受吗？”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你也说过的，她也有她曾经乖巧可爱的一面，只是仇恨把这一切都掩盖了，但是只是暂时的，现在我依然可以从她身上感觉到那一面，我相信，等到伤口好的那一天，她就会做会从前的她了，而我也有信心可以帮助她把那个伤口尽快地治好。”
“康祺，你到底是爱她，还是只是可怜她、同情她？”
“我爱她！”不假思索的话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阮康祺自己都愣住了，他一直理不清的感情，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如此清晰。
是的，他终于知道了，就是爱，就是这份爱让他时时刻刻想让那个曾经受到伤害的女孩儿真正的快乐起来。
他爱她。
卓远亭满意地笑了，面前时一个可以勇敢面对自己感情的男人，能被这样一个人爱，也是小颖的福气了。
但是——
心里的那种担心还是难以挥去——
小颖，会好好珍惜阮康祺的这份难得的感情吗？
（2）
方熙婷看着卓远亭半天，这个家伙到底要发呆发到什么时候啊？
“喂！”方熙婷伸出双手，在卓远亭肩上使劲儿一拍，“还魂了！”
卓远亭被吓了一跳：“你干嘛呀这是？”
“还我干嘛？拜托，你对着我就这么提不起精神来吗？真是太伤我自尊心了。”
卓远亭歉疚地笑了笑：“对不起啊，我又走神了。”
“我说你就不用太担心了，感情这种事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如果有缘，自然会有功德圆满的那天的。”
“你这是说感情还是说修行啊？”卓远亭好笑地刮了她鼻子一下。
“也差不多啊，人们不是常说，一段感情也会修成正果吗？”
卓远亭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揉捏着她修长的手指，深有感触地说：“什么事，要是真的都能顺其自然就好了。”
“为什么你对他们的事这么紧张？我觉得，你似乎有什么事一直放不下。”
卓远亭温和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小脑袋里又胡思乱想了是吧。”
这时门铃响了，两个人都有些奇怪：“星期天这么早是谁啊？”
“我去开。”方熙婷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阮康祺和郗小颖。
“你怎么在这儿？”郗小颖看到方熙婷，奇怪地问。
“我——”方熙婷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毕竟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和卓远亭在一起的事。
“是你们啊。”卓远亭跟着走过来，“进来吧。”
“不用了！”郗小颖冷冷地说，“你有贵客，我们哪方便打扰。”
“小颖。”阮康祺拉了郗小颖衣服一下。
郗小颖这才勉强缓了缓语气：“我听康祺说，你说我妈这几天不太舒服，她没什么事吧？”
“你要是担心妈的话——”
“闭嘴，谁是你妈？你叫得倒挺顺嘴啊？”
“小颖！”卓远亭看了方熙婷一眼，“我这儿有客人在呢。”
“什么客人啊，说得好听，有客人又怎么了？我又没说错！”
“好好，你要是真担心你妈的话，就自己去看看她吧，她真的很想你。”
“她没事我还去什么？”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是你妈妈！”
“我妈妈？她有当自己是我和哥哥的妈妈吗？既然认了你当儿子，那她有你就足够了，还要我和哥哥干嘛？”
“小颖，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不能迁怒你母亲，她为什么生病？还不是因为记挂你，想你，希望你能回家看看她。”
“不用你在这儿教训我！我回不回家不关你的事，你一个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
“怎么？又想打我吗？你心虚了就只会打人吗？”
“好了小颖，我们先走吧。”阮康祺见情形不对，急忙拉着郗小颖要走。
“我自己会走，你以为我很喜欢看见他吗？”郗小颖甩开阮康祺，自己走开了。
“对不起远亭，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阮康祺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你去看看她吧，可以的话劝劝她，让她回家看看，我想她会听你的。”
“我尽力吧，那我先走了。”
卓远亭转身进到屋子里，方熙婷把门关上，跟在他身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底这是个什么状况？
一定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而且还是很严重的事。
杀人凶手？这个词怎么会用在卓远亭身上？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卓远亭回头见她站在自己身后发愣，知道她此时一定有一肚子的不解和疑问。
（3）
“那个，”方熙婷想了想，“你还好吧？”
“我没事，熙婷，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告诉你，我心里很乱，你能了解吗？”
“没事啊，其实如果有的事你不方便说，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就先不要说了，我明白的，等你准备好了可以告诉我时再告诉我就好了，没关系的。”
卓远亭拉过她，把她抱在怀里：“熙婷，你知道吗？每次我不开心时，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没事了。”
“我有那么神奇吗？”方熙婷在他怀里抬起头，皱着眉问道。
“你说呢？”卓远亭宠爱地捏捏她的鼻子。
“小颖！”阮康祺好不容易才追到郗小颖。
“你走开！”郗小颖一甩胳膊，“都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看到他，我一看到他就会难过生气，你为什么还非要我去面对他！”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记挂你的母亲，我一告诉你她生病了，你立刻就变得很紧张，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我让你回家去看看你不肯，只能去远亭那儿问问了。”
“但是——”
“小颖，既然你心里这么担心你母亲，为什么还要逞强呢？”
“我，我没办法面对她，她竟然认了杀死哥哥的凶手当儿子，我接受不了，我根本接受不了！”
“小颖，你不能总想你自己，你也要为你母亲还有远亭想想，人死不能复生，你哥哥已经去世了，这是改变不了也回避不了的事实，既然去世的人我们不能挽回，为什么还要折磨活着的人呢？这么多年了，远亭心里的痛苦不会比你少分毫，你母亲心里的痛苦你又能了解多少呢？他们都在努力地试着放下过去，放下痛苦，赎罪的也好，宽容的也好，为得不就是能让离去的人能走得无牵无挂吗？但是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仇恨呢？试着去接受别人的赎罪，你这样折磨远亭，折磨你母亲，你心里就真得开心了吗？就真的满意了吗？”
“你说得轻松，死的是我的亲哥哥，又不是你的家人，你根本不能了解那种痛苦有多深！”
“是，我是不能了解，但是你别忘了，死的不只是你的亲哥哥，也是你母亲的亲生儿子！那种丧子之痛，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一种痛能比？”
“所以我才不能原谅她，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原谅了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那你想她怎么样？也像你一样，拒绝关心，拒绝别人的爱，把自己永远封闭在过去和痛苦中过日子吗？”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小颖——”
“我说够了！”郗小颖大叫一声，“阮康祺，你为什么总把自己当成我的救世主一样？我说过我不需要！如果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话，别怪我不再拿你当朋友！”
“自以为是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你你知道吗？！”
“是！不过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阮康祺终于动气了。
“对啊，那你干嘛还站在这里？你走啊！何必还要理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你——”
“怎么不走？你不走我走！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说完转身就走开了。
阮康祺站在原地，终于没有再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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