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如瀑,她掳了掳贴近额际的发,将它们全都疏到了前面,然后寻了把剪刀,沿着那似蹙非蹙的眷烟眉,将额前那厚厚长长的发齐齐剪了下来,整个模子却更加显小了,尤其是那鹅蛋脸、樱桃小嘴儿,活像是现代玩具店里的芭比娃娃,可爱无比。
“啊,小姐……你……你怎么……”幸儿尖叫了一声,仿佛无法接受这样的小姐,古代的女子都是将发高高的盘起来的,额前更是没有多余的发。
“怎么啦?很难看?”
“不是,好看是好看……但是……那什么,王爷用完早膳了已经走了,可是……小姐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幸儿真的是急死了,急得眼泪都险些掉了出来,她家小姐也真是的,什么不好剪,非得剪头发。
“好啦,去帮我找一件干净些的衣裳,刚才在院子里裙摆沾了些泥,对了,还是找件简单些的吧,今日去那池塘里寻一寻莲子。”若兮是不以为然的,换个发型而已,不是有一种说法吗—换个发型换种心情!
“小姐你还真去啊……哦,我去就是了。”幸儿不情愿的应了声便去了,只因为此时的若兮正非常无辜的看着她……
“小姐,我已经叫管家备了小船,可是,小姐你还是别去了吧,前天淋了雨还没好全呢,这水面上的寒气可不是一丁点啊,你要是不小心落了水再着了凉,我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啊?”幸儿是着实担心的。
“咳……没事儿的,掉水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怎么老喜欢往不好的方向想呢,再说了,只有亲自做的才算是真心啊,这府里下人多得是,王爷大可不必跟我说,他这样说说明他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若兮满怀着希望,还打算摘了莲子之后用她自己的方式给王爷做一碗又营养又味美的羹汤,可是,这初夏的时节里能生出一朵莲花苞来就已是不错了,当然,她也有她的方法。
“是是是,但愿小姐的一片苦心王爷能看到,这还没去呢就开始咳嗽了。”幸儿说着忙将准备好的衣服给若兮套了上去。
“知道了,我这也就是喉咙有点痒而已。”若兮站了起来,却不知为何脚有些发软,险些倒了下去,她佯装蹲在地上捡东西,不然被幸儿看到了,又要唠叨了。
两人穿过回廊和假山终于来到了池子边上,这池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两个小丫鬟在那里议论着。
“听说没有,王爷好像又要纳新的夫人了,好像还是好几个呢?”
“啊,不是吧,不过想想也是,难怪昨儿晚上那妙夫人气得把从王爷那儿拿回来的东西全给丢这水里了。”
咳咳……若兮故意咳了几下,那小丫鬟吓了一跳,忙跑开了。
若兮望了望这个地方,心想那日遇上小和尚应该就是这里,也不知道那小和尚哪里去了,若兮想起那晚小和尚说的那些话,不免有些失笑,一个小和尚而已,哪里懂得什么执不执着,她本也不是个执着的人,只因为在她身上发生过太多的事情,她是真的放不开,所以才偷闯阎罗殿看了生死薄,也亏她看了生死薄,不然哪里知道她的锐是去了哪个世界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的锐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那轮廓与声线一样,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小和尚所说认错人了。
“小姐……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没什么,船备好了吗?”若兮回过神来道。
“好了,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吧,王管家在那儿等着了。”
若兮终究还是上了船,岸上的仆从们都压抑着低低的笑意,许是笑若兮那别出心裁的发型吧,那船却着实有些简陋,根本就是几块木板拼凑的而已,王管家还解释着说府里实在是没有现成的船只,只好临时做了一个,若兮也不去计较,只堪堪的上了船。幸儿本想一起的,但那船实在太小了,再上去一个人估计还没划到池子中心就翻船了,没办法,幸儿只好在岸边一个劲儿的交代着自己小姐道:“小姐……小心啊,注意啊,小姐……当心些……小姐,要不咱还是算了吧……小姐……”
若兮也不理,划着桨儿在那水中游走着,水儿极其清澈,和着那倒影,倒是替这冷清的池子添了道风景。
池塘边上某个角落里依稀可见两个人影。
“你就不怕她落水?”
“为何要怕?这是她自愿的,不过,实话告诉你,本王讨厌她,她就算掉在这池子里淹死了,本王也不会生半分怜惜之心。”
“是吗?那你为何还站在这里?”银面男子无所谓的说道。
“你……本王就是过来看看而已,这就走。”
“唉……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当真吗?还是先看看你的王妃如何找那莲子吧,说实话我真不相信这时候能有莲子,能找到一朵莲花就很不错了。”
“那是她的事情。”
丫鬟幸儿依旧在岸边呼喊着,若兮划着浆儿,堪堪的一幅美女出游图,她朝岸上的幸儿挥了挥手,示意不用担心,忽然想起了前世锐喜欢的王菲的一首歌,便不自觉的哼了起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是啊,宁愿用一生等他去发现,她会一辈子守在他的身边,她在心中默念着,却不知她那袅袅余音、娓娓动听,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穿透这俗世的喧嚣扣动每一个人的心扉,让人忘却这世俗的烦扰……
“睿,我不觉得这样的女孩会如你所说的那样有那样深沉的心机!”说话的是带着面具的男子,与睿王爷身形差不太多,声线却是极力压低的。
“不相信也罢。”睿王爷薄唇紧抿,嘴角微微翘起,浅浅的笑容里有着浅淡的苦涩,杨家的人……光是杨若欢近几年做的事情就让他警惕不已,更何况池塘里那个云淡风轻的女子还是杨陌百般宝贝的女儿,比杨若欢还要宝贝的女儿,瞥了眼池塘中央,心中觉得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便要转身离去,却不知心中也因了那一句‘用一生等你去发现’而起了涟漪,只是他不愿相信,这世上真会有那样的女子。
“小姐……小姐小心啊……”一直紧盯着自己小姐的幸儿好不容易从歌声中清醒了过来却见到小姐在池塘中央左摇右晃的,仿佛找不到支点。
那个站在王爷身旁的男子有些忍不住打算冲上前去,却被王爷拦了下来。
“如若要做本王真正的王妃,这是她应该经历的事情。”
那小船终究还是没能撑下来,若兮连着整只船都翻了过去。
“快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家小姐啊。”幸儿在岸上早已经急得直跳脚了,可是那些人没有一个愿意下去就她家小姐的。
“王管家,这里什么事那么吵呢?”来人竟然是那个妙玉。
“回夫人,是王妃娘娘掉到水里了,可是我们这些人都不会武功,怎么救啊……”王管家在一旁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是这样啊,不用急,以前我伺候王妃姐姐的时候她沐浴都喜欢在水里憋气呢,而且有时候一憋就是半个时辰呢,所以王管家根本不用担心,这会儿说不定王妃姐姐还独自在底下游玩呢。”妙玉此时有些容光焕发,许是日子过得滋润了吧,心中却是更是滋润,只因为让王妃下水的建议就是她向王爷提的,看来王爷还是很重视她啊,其实她哪里伺候过王妃沐浴啊,全是她瞎蒙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王管家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好什么好,好什么好啊,我家小姐、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小姐、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幸儿也不要活了,小姐……幸儿这就来陪你……”幸儿说着便要往池子里跳,却被旁边的几个人拉住了,她的小姐掉下去一会儿了也没个动静……怎么办啊。
杨若兮确实会憋气,但也没妙玉说得那么夸张,只一小会儿还是可以的,她听得那两个丫头说的话,心想此时反正也落水了,便索性沉入水底寻那妙玉扔下的东西,费了好大得劲才找到了一颗半透明的琥珀,心想肯定是这个了,恰在这时,脚却忽然抽筋了,一时只觉着脚疼,松懈了些就呛了好几口水,她只好将琥珀放入怀中又往上游了去。
“快看……快看……在那,快快来人拉一下……”幸儿看到小姐往岸边游着,激动地眼泪都流了出来。
其他人因为一开始没下去打捞,此时也不敢怠慢,忙寻了最长的棍子伸到了若兮够得到的地方,没多久,便将她拉上了岸,上了岸,一股冷风吹来她才觉得有些刺骨的寒冷,衣物也全都贴在了身上,曼妙的身形一览无余,幸儿见了忙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罩在了若兮的身上。
“呀……我的玉镯,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怎么那么不小心,把本夫人的镯子弄丢了,那可是王爷送给我的……”妙玉的手镯不知何时掉到了水里。
“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饶命啊。”小丫鬟吓得直发抖。
“饶命,弄丢了本夫人的手镯还想要饶命?来人,给本夫人拖下去……”妙玉瞥了眼一旁仍在发抖的王妃大声说道。
“饶命啊,救命啊。”小丫鬟挣脱着,却如何也挣不开,只能任由侍卫拉走。
“等一下,不就是镯子吗,有必要跟一个丫鬟计较吗?我替她赔就是了。”若兮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也实在没有想到以前老实巴交的妙玉如今会如此凶恶。
“王妃姐姐说的是,只是那镯子是王爷送的,姐姐就是送再贵重的也换不来那份情意的。”妙玉见鱼儿已经上了钩便继续说道。
“再贵重能抵得上一条命吗?一个手镯就要葬送一个丫头的命,值吗?”若兮终究还是发怒了,只是声音也有些抖了起来,嘴唇有些乌青,却还是坚持着,她虽冷清,她虽只在乎锐,但是要她生生的见着别人丧命,她终究还是忍不下心。
“姐姐严重了,一个丫鬟而已,还不拉走?”妙玉怒斥了眼那拉着丫鬟的侍卫道。
“不就是一个玉镯吗?我帮你捞,是不是手镯完好的还给你,你就放了她?”若兮实在不想多说了,头有些重,但心知人命关天,此时抽身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担下了这差事,她知道,如是锐在这里也肯定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姐姐都开了口,自然是要放的。”妙玉见目的已经达成,便松了口。
“小姐,不可以啊,捞个镯子而已,叫下人捞就行了。”幸儿尤为担心的说着。
“幸儿你不会懂的,今天我若不下这趟水,某些人是不会干休的,不过也值了。”若兮轻轻地推开了搀扶着她的幸儿,走到池子旁转过身来对着妙玉道:“姐姐二字不是你能叫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回去吧。”说完便索性连外衣和鞋子一并脱了,随后纵身一跃,腾的一下跳进了水里……
此时的水儿有些刺骨了起来,若兮只觉得连眼睛也睁不开了,面前只是水蒙蒙的一片,哪还分得清哪里是哪里,好不容易沉入了水底,她只好沿着妙玉有可能将手镯丢下来的地方摸索着!
池子里碎片很多,有好几次她都割到了手脚,许是因为在水中泡的太久,也没有任何知觉,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找到镯子。
也不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远远地一丁点儿的亮光闪到了她的眼睛,她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拼尽全力游了过去,正在这时脚又开始抽筋了,强忍着不适,她终究还是拿到了镯子,她拼命地往上游着,终于她那握着镯子的手浮出了水面、她带着微笑的面容浮出了水面,那样的笑容让岸上的人们无不为之动容,那脸色已是苍白如雪,只是不知为何,岸上的人影都有些晃动了起来,她只隐约看到幸儿很是慌张的在说着什么,却如何也听不到,只觉两耳嗡嗡作响、只觉喉咙在也发不出半个字来,她累了,真的累了,连游上岸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知她做了这么多,他有没有一丝开心,终于,她闭上了眼睛,再也感觉不到脚的抽搐,再也感觉不到没有锐的痛苦,就那样沉沉的睡去、沉沉的沉入水底……
躲在暗中看着的男子还是忍不住了,他正要出手救人,却被身旁的男子拉住了,只听他说道:“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己来管,去宫中请御医过来。”
众人只听得砰的一响,才反应过来是睿王爷跳了下去。
若兮闭上眼之前,总算是看到了她的锐,看到了她最爱的锐啊,他竟然又吻了她,那样软而柔绵的吻,她的眼角似有莹莹的泪珠滑落,却仍是闭上了双眼。
“傻女人,本王还没开始折磨你呢,休想就这么离开本王。”男子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一痛,此时他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白的几近透明的面颊和如雪的中衣,发出淡淡的辉光,仿佛圣洁无暇的白衣仙子……
他有些霸道的又将唇凑了上去,却不知此次是否倾注了某些情感。
迷糊之间,若兮似乎听见了锐的声音……
“本王绝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