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睡着着的,脑海中却依旧在重复刚刚的场景,一遍又一遍。
“我发誓,若云大哥从此平安健康。我妙双便与他再无瓜葛,死生不复相见。若违此誓,韶华白首、枯骨成灰。”
若违此誓,韶华白首、枯骨成灰……桃子姐同我说过:一个人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他爱你,只求在你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他。云大哥,若你安好,我便无憾。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似睡着了。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色的寒光,接着,我的心口便传来一阵剧痛,粘稠的血浸透了我的亵衣,开出一朵妖娆的花。
我无力睁开眼,只听到一个女子狰狞的笑声……
我清晰地感觉到力气正逐渐地从我体内流淌干净。我想我真的没办法再见到云大哥了。
不知在黑暗中过了多久,我极力想睁开眼,却没有任何气力。我不会变成一个盲眼鬼了吧?不仅没看见杀我的人,连黑白无常的面都见不到。哎……我死得太窝囊了。
忽然感觉一滴冰凉的泪落在我的眼睛上。有人在我耳边呢喃轻语:“旖杉,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是你的劫难……我不该……不该再出现在你的生命之中……”
那声音渐渐散了,我忽然听到海的声音。空无一物的沙滩上躺着一个孤零零的少年,似是被海浪冲上岸的。
他闭着眼睛,苍白的嘴唇紧抿着,额上的发丝紧紧地贴着他清俊的脸,水滴沿着他脸上好看的弧线缓缓滴下。他轻薄的衫子也被海水浸得透湿,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浅色的袍子上还被鲜血染出一朵朵绚烂的花。
远处,一个娇小的姑娘跑到岸边来,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也从未见过如此无助的少年。她拍着他的脸,大声地叫:“喂……你醒醒啊……”
“懒丫头,快醒醒……睡了这么多天了……”耳边似是有人低语,轻轻地哄我睁眼。
光缓缓地射入我的眼睛,朦胧之中我好像见到了楚殇,他抱着我,眉心微蹙,那双永远含笑的眸子此刻却寂静地如同一滩死水,他的眸光淡淡地扫过我睁开的眼睛,轻道:“难道我又在做梦?”
我有气无力地说:“楚殇,你也死了吗?”
他听到我的声音,怔忪良久,眼光逐渐深邃,轻轻拂过我的额头,犹疑不定地问:“你真的醒了?”
看来上天还舍不得收我回去,我还没死。
楚殇同我说,那时候,怪老头儿找清悠去了,师父在替云大哥疗伤,而他……没有照顾好我,听到响动过来的时候,便只见到花妙娘的背影和昏迷不醒的我了。花妙娘刺了我一剑,正中心口,若不是师父妙手回春,我怕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我虚弱地笑了笑,道:“你害我挨了一剑,以后吵架必须让着我……”我顿了顿,“花妙娘没把云大哥怎么样吧?”
“她给了你一剑,却给云兄留下了一颗可以抑制他体内煞毒的丸药。”
我想,花妙娘无论如何都是不想见到云大哥出事的。云大哥上次舍身救我,她心生嫉妒,便要害我。
只是,她这一剑真的是多此一举了,因为,无论我是生是死,都做不成她的对手了。
我忽然想起刚刚那个关于海边的梦,但无论如何都记不起那少年与姑娘的面容来了。
我同楚殇说:“刚刚才做过的梦,现在细节又都想不起来了……”我顿了顿,苦恼地说:“还有啊……被卖进弦歌坊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怎么记得了,脑子里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楚殇面色一沉,忽然问我:“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不过,就是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们家有一座山,山上种满了梨花,山上山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像雪一般。娘亲每到梨花盛开的时候,就会挑一朵最漂亮的,簪在我的发髻上。我的父亲是个农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楚殇怔了一下,问我:“那你记得那块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愣了愣,说:“不记得了,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