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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边贡

边贡(1476—1532),字廷实,号华泉,历城(今山东济南市)人。弘治九年(1496)进士,时边贡年才二十。初为太常博士,后擢兵科给事中。孝宗崩,曾劾中官用药之谬。后历陕西、河南提学副使,以母丧家居。嘉靖时官至南京刑部尚书。

他后期任职,皆在留都南京。悠闲无事,游览江山,日以继夜,都御史劾其纵酒废职,遂罢归。有《华泉集》。

他与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被称为“弘(治)正(德)四杰”,又是前七子之一。他的诗,平淡秀整,间亦流于粗率,成就以五言近体最显著,这是大家公认的,但七绝如《重赠吴国宾》云:“汉江明月照归人,万里秋风一叶身。休把客衣轻浣濯,此中犹有帝京尘。”一反陆机《为顾彦先赠妇诗》的“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而饶有唐音。另外,他身经三朝,时有讽喻帝王之作,如《失题》末云:“却恐乘鸾逐茅氏,紫霞何处觅仙踪”,当是讽世宗之沉溺道教,所以题为“失题”。又如《迎銮曲二十首和刘希尹之作》,讽喻武宗时弊政尤力,其第十一首云:“弓如满月向江开,箭插寒潮卷浪回。水上鼋鼍莫深避,我皇元为射蛟来。”实刺武宗之南游。《感事八首》首篇云:“天山戎马本天骄,入贡能轻道路遥。底事内兵翻作乱,祸胎疑自武宗朝。”则更直斥故君之失道。

上王氏妹墓①

王郎呼不起,吾妹亦泉台。

白日山头下,悲风树里来。

有亲差可慰②,无子更堪哀。

岁岁荒坟土,何人奠一杯?

【注释】

①王氏妹,嫁给姓王的妹子。②差,比较,略为。

【说明】

王氏妹的身世极为可怜,死后无子。这次虽由哥哥来扫墓,但以后谁在她墓前祭扫呢?

送都玄敬①

驱马别君处,秋阴当暮生。

林柯无静叶,江雁有归声。

绿水阊门道②,青山建业城③。

未能同理楫④,延伫独含情⑤。

【注释】

①都玄敬,都穆,字玄敬,吴县人,以太仆少卿致仕。②阊门,苏州城西门。象天门之有阊阖,故名。③建业,今江苏南京市。④同理楫,犹言同行。楫,船桨。杜甫《水会渡》:“篙师谙理楫,歌笑轻波澜。”⑤延伫,久立而望。

【说明】

作者以五律见胜。三句写傍晚的秋风始终不停,四句以江雁归声衬托游子返乡心切。五句指都穆故乡,六句指送别地点,因边贡后期任职皆在南京。顾起纶《国雅品》以为此二语“应是豪华语”。作者驱马而来,友人扬帆以去。君去我留,独立水滨,目送归人,含情无限。

谒文山祠①

丞相英灵犹未消②,绛帷灯火飒寒飙③。

乾坤浩荡身难寄④,道路间关梦且遥⑤。

花外子规燕市月⑥,水边精卫浙江潮⑦。

祠堂亦有西湖树,不遣南枝向北朝⑧。

【注释】

①文山,文天祥号。②丞相,宋端宗即位于福州后,以文天祥为右丞相,封信国公。③绛帷,指神像前的红色帐帷。飒(sà),指风声。飙(biāo),狂风。扬雄《河东赋》:“风发飙拂,神腾鬼趡。”④乾坤句,意谓以乾坤之浩荡,犹不能寄孤臣的满腔忠义之躯。⑤道路句,文天祥被执于广东海丰的五坡岭,后押送至元都燕京。间关,谓道路崎岖难行。⑥花外句,天祥囚于燕京四年,最后在柴市就义。子规,即杜鹃鸟,其声哀属。文天祥被俘北去时,曾作《金陵驿》,末云:“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⑦水边句,古人诗文中常以精卫填海比喻以坚强意志去做难以成功的事。浙江潮,指南宋的都城杭州。水边,一作“柳边”。⑧祠堂二句,相传岳飞墓上,树枝皆南向,意思是为岳飞的忠义之诚所感动。岳飞、文天祥都是南宋的尽节英雄,后人常相类比。高启《吊岳王墓》:“大树无枝向北风,千年遗恨泣英雄。”

【说明】

此为作者名篇,朱庭珍《筱园诗话》卷三,谓此诗及高启《吊岳王墓》、杨慎《武侯祠》等,都是“怀古诗中卓然可传之笔,学者所当熟玩而以为法者也”。

沈德潜《明诗别裁集》云:“后半神到,吊信国诗此为第一。”

陈子龙《皇明诗选》卷八,李雯将三、四两句改为“黄冠日月胡云断,碧血山河龙驭遥”,并云:“三、四语不称,余为改定,似胜于前。”实在大杀风景。前人所作之诗,无论工拙,怎么能由后人擅改,何况改得并不高明。

十六夜①

春城灯火静,华月满天街②。

陌上归来晚③,香尘有堕钗。

【注释】

①十六夜,据明沈榜《宛署杂记》卷十七:正月十四日曰试灯,十五曰正灯,十六曰罢灯。“妇女群游祈免灾咎,前令人持一香辟人,名曰走百病。”②天街,京城中的街道。③陌,街道。

【说明】

作者从灯市归来时已很晚,游人多已散去,故首句说“灯火静”。前面三句,原很平常,但有了末句,则当时观灯与“走百病”的拥挤情状,遂有如火如荼之盛,连妇女的发钗,都因人多而挤落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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