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瑟!你没事吧?还好吗?”
依然受制的苏瑷心急如焚,却挣脱不开盖尔的禁锢,眼泪已在红框内打滚,随时要决堤而下。
盖尔幽深的表情带着轻虐的笑意,左手一抬,几缕黑雾便由盖尔的影子往不远处的珀勒敕之剑延伸缠去,并如双手般轻轻地把剑送到盖尔的左掌中。
“珀勒敕之剑,久仰大名,但怎么看都像把废铁似的,丑陋得有愧其名啊……你说是不是啊,宿敌?”
盖尔相当仔细地观察着与一般刀剑无异的珀勒敕之剑,嘴上虽是辱蔑,眼神却藏着难以察觉的惧意。
即便如此,面对盖尔破绽百出的调侃,我却是连反驳的力气和底气也没有。
这便是失败的下场,我只能恨我自己不争气,轻敌、大意、判断失误、不自量力!但是,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的第一战就得遇上这样的对手!
我不甘心我比起败在技不如人,更多败在一无所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却害得苏瑷也要与我陪葬……
“唉,宿敌,其实本神使真没想过,你与本神使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了结彼此的孽缘……”
盖尔的语气忽然转重,认真得让我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别人在说话。
再抬眼一看,盖尔的眼神竟还流露出一丝落寞。
然而,他的双唇却是不协调地再次道出索命之言:“杀。”
此时,脖上的铁寒气息应声渐远,而这当然就是怪物接在“刀落”前的“手起“阶段。
“不要啊!”
苏瑷惊慌地嘶吼着,决堤的两行泪水花了一脸,而拼命挣扎的躯肢更是乱了一头短发,像个泼妇。
而我,却只想对她说声:对不起。
“永别了。”盖尔依旧冷冽地说道——只是眼神却有那么瞬间像是在警戒着四周。
忽然,我背上的压力骤减,双手亦不再受缚。
我虽是愣了一瞬,但岂能浪费如此机会?凭着不知何处借来的力气,我赶忙连滚带爬地撤离险境,再回头查看应为行刑人的怪物因何失职了。
只见无数带着微光的藤蔓将怪物重重捆束,壮硕的怪物虽然竭力拉扯,却是无法挣脱力量惊人的藤蔓对它的束缚,更渐渐被撑开四肢,接着泼嘞的一声,竟惨被五马分尸,扯成几大块!
救兵?我下意识地望向苏瑷,只见她展颜泪止,眼里再次有了希望。
诡异的是,盖尔对眼前之景却是嘴角微扬,神情更是浮现狡诈的笑意。
“哟,不知道……”
忽然,盖尔对着藤蔓说起话来,却紧接着将左手的短剑一扬,转身指向自身斜后方,因藤蔓的光亮而对比得更加幽暗地阴影处,接着说:“您老的左手还好吗?”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此时从那暗处传来一阵中年男声,但听起来却有些干浅沙哑、并且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说得很辛苦。
来者见位置已曝露,便让周身附近也亮起了如藤蔓般的微光,只是那光却亮得有些黯淡无力,像是随时会熄灭一样。
这时我才能看清来者的全貌,男子面若四十有余、和眉善眼,脸上纹少无须、却有一头颇长的银白枯发,不高不胖的中等身形看着有些憨厚,而朴素的灰白长袍左手边却沾染了大片血迹。
循迹看去,男子的左臂已是断了大半,竟还露出森森白骨,虽已止血,但看起来是只做了紧急治疗,相当狼狈。
“大导师!您怎么了!”苏瑷惊声道,本来有些欣喜的面容立刻被惊讶和忧愁所取代。
“呵呵呵,不就是幻身言,您老有些小看本神使了吧?再说了,他还在本神使手上,您老能走多远?”
盖尔解答的同时指了我一剑,然后接着说:“为此,本神使一直都腾着手准备招待您老不是吗?只不过是没想到,您老还挺难邀的,竟一直请到现在才出现。”
我一听,傻了。
从盖尔的言语、结合他先前的反应和行为可以推测出,他由始至终都没把我们视为对手,反而是作为免费送上门来、好引出遍寻不着的大导师的人质!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大导师缓缓说道。
“哈哈哈哈!您老似乎还没搞清楚您立场啊……”盖尔说着的同时,再次把利刃架在了苏瑷的脖子上。
见状,我正想试着发难,却突然感到又是有人从身后将我按压在地,而且仍旧带着怪物的那股腥臭味。
回头一看,我擦,你个守卫还没死就算了,怎么还跳槽了?再仔细一看,那守卫根本双眼无神、神色恍惚,想是**控了,甚至连生死都不明朗。
“还活着呢,本来是留着对付你的王牌,这不,牌还没开你就完了,真让本神使失望啊,呵呵呵。”盖尔像是洞悉了我的想法般解释起来。
其实,谁不知道他是侧面表明手上还有个人质,然而,这也让我意识到自己真是好天真,连计策也不如人……。
“哼……你我都知道……“他”……快到了……”面对盖尔的威胁,大导师却是满不在乎。
“……呵呵,看来您老是算准时机了,果然姜是老的辣啊……好。”意外的是,那个“他”竟让盖尔思索了一番后,妥协了。
接着,盖尔左手一动,几缕黑雾便自苏瑷的脚下向上围起,像是绳索般紧束着苏瑷。
之后又有几缕黑雾随着盖尔挥臂一甩,便从他身上飘至大导师周身,并由雾状化成如同束缚苏瑷的绳线般套着大导师,只是却比苏瑷的要具体且厚实。
“大导师……我……”见状,苏瑷欲言又止,而大导师仅是对苏瑷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却转对盖尔说:“不必……我……不会食言。”
“对付您老,本神使可不敢怠慢啊……再说……。”盖尔故作谦卑地回应着,同时侧头望向远方暗处。
突然,一道白光自那暗处疾速射来,盖尔似乎没能料到,被迫仓促地举剑一挡。
但白光不单没有减速,却在逼得盖尔短剑脱手之后,险险擦过盖尔的脸颊,并稳稳地插在一处树皮上,似乎是支全白的长枪。
因格挡失败而闪避得有那么点狼狈的盖尔,为此深深地皱了皱眉心,同时发了声:“呿……”。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了盖尔真正动怒不悦的样子。
也许是对来者有些忌惮,盖尔一反悠哉的态度,快速地用手指在空中一划,竟凭空割出一道可伸手入内的缺口,更自当中取出一黑玉珠来。
接着,盖尔不假思索地将其捏碎,并且很快的手上便多了几道如纹身般的暗纹。
“吼——!”
一声兽吼自白枪来源的暗处传来,似是在警告盖尔不能再轻举妄动,然而并没能使后者在空中画符般的手有所停顿。
不一会儿,空中忽然有道复杂的纹路带着微微的光芒于空气中展开,渐渐化成门一样的形状,硬是凭空开了道缺口。
“那么,你们是时候发挥最后的作用了,呵呵呵。”在大导师穿过缺口后,盖尔忽然目露凶光地说道。
“你……”大导师话未说完,却是被盖尔的黑雾笼罩了全身,再无法自主。
而这时,捆着苏瑷的部分黑雾突然聚集在苏瑷的颈上,欲掐死苏瑷般紧裹着,使依旧受制的苏瑷双腿一软,痛苦地躺倒在地。
同时,压着我的守卫也有所动作,放开了其中一只压制我的手,而我却看不见那是为了干什么。
此千钧一发之时,一道身影终于从暗处飞跃而出。
来者先是冲向已经在慢慢收缩的缺口,但还是迟了一步,只成功将一把短剑似的兵器射入缺口内,却也无法知道成果如何。
紧接着来者向苏瑷项上的黑雾抓去,并很快便成功毁掉了项圈,同时亦向我的上方空挥一拳,似乎凭此一击便将守卫击飞,使我不再感到受缚。
而此时,缺口才完全闭上,只剩下发着微光的纹路在空中渐渐萎缩,然后消失。
终于,夜幕降临。
再无光源的四周瞬间被黑暗淹没,像是在绝望地暗示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般,将周围的一切侵蚀至尽……
连同我那颗天真的赤子之心,也一并吞噬。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