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佩着紫白水晶冠冕的女子蓦地在半空中停住,白色祭袍缓缓褪下,在月光下露出圣洁的胴体,月色朦胧氤氲在她的身畔,没有人能够瞧清她的容颜与胴体。白色祭袍随风雪落在地面,铺落成洁白雪莲的形状。
人们望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然而他们的脑海中,其实什么也没有。
天地,在下一刻陷入永寂。
无形的月芒,自那个女子身上落下。
像是焚烧人间的冷焰,将焉支山上,一切仰望她的存在,尽皆湮灭。那座神庙,那处高台,那些闯入荒洲的侵略者,跟陪伴她祭祀月神的女子……
她将生命献祭,唤来月空的诛杀。
独孤夜白始终没有被那个女子所施展的幻境所迷惑。整个云洲军队,除了他,就连连阔海,都已经深陷环境之中。
直到死亡来临的那刻,他们才真正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连阔海清寒剑瞬间拔起,杨兆兴芦叶枪倒持而立,卓煜体内,帝火转瞬而出,似乎下一刻就要化成帝雀虚影,迎扛那来自天地的无尽杀意。只是这一切,都太短暂,帝雀的虚影还没有出现,清寒剑的剑芒还在酝酿,芦叶枪枪尖未立,月华之上的杀伐威压,便已经落下。凡人的速度,又怎可能抵得过月华降落人间的速度。
这世间,能够挡下此时月神大祭司献祭生命而来的杀势,或许只有破虚之上的强者。而此刻,唯有独孤夜白一人,能够做到。
然而即便是独孤夜白这样的强者,依旧无法做到护卫所有人的安危,残余在独孤夜白幽府之中的元力,一瞬之间尽数释放,在天地间形成一道巨大的壁垒屏障,将他身后百人,笼罩其中。
不是独孤夜白不想将所有人都护在其中,只是他的元力毕竟有限,无法维持那般巨大的壁垒屏障,况且当他空间壁垒凝成之时,月华凝练而成的大道杀戮已经降临。
月寂,人烟消散,焉支山上月神庙宇,在这一刻,化为人间齑粉,随风雪,漫撒凡尘。
独孤夜白胸膺之中,暗红色的鲜血喷出,他憔悴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终是因为承受了巨大的天地杀伐威压而身受重伤。即便斩杀天启境界的拓跋雍,也没能让独孤夜白有这样的伤势。然而谁又会想到,月神庙中,会存在一个拥有半圣境界的至强之人存在。若非独孤夜白,即便连阔海等人攻破月族族地,在这焉支山上,怕也只有全军尽殁。
残留下来的百余人,此刻除了虚境之中的强者以及神识稍显强大之人外,其余人尽皆昏迷不醒。
卓煜同澹台夕玦无疑是幸运的,一个拥有媲美一品巅峰的实力,一个身份地位尊贵无比,都在离着独孤夜白最近的地方。因而他们此时,无论伤势如何,至少性命无忧。
夔骑五千人赴荒洲而战,此时剩下的,不过三十余人,千人青镰,也只剩下十余人而已。唯一多的,竟是斧柯山狱之中释放而出的囚徒。那些还站立在此刻焉支山上的人,无不以一种敬仰感激的眼神看着那个此时倒在地上的独孤夜白。
荒洲暮冬的最后一场雪落得纷乱潦倒,伤势严重的独孤夜白躺在冰凉的石板之上,嘴角缓缓露出一抹放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