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足足睡了十几个时辰,醒来时,只觉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刘轩第一时间察觉到陆辰醒来,便将他扶起,背靠在厢壁,拿起一只水袋喂他喝水,并让外头的张涛去将预备的药粥端来。不一会,张涛便将药粥端来,刘轩接过后,仍由他给陆辰喂食。
陆辰想要自己来,尝试了一下,牵动了伤口,立马觉得身上无一处不疼,只得苦笑放弃,坦然接受刘轩喂食。
刘轩一边喂陆辰药粥,一边将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告知。陆辰用心的将每一个前来探望他的人记在心中,想着他日相遇,一定要当面致谢。
陆辰胃口很好,连吃了两碗,这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舒适的斜靠在车厢一角,听刘轩讲述赵高之事。刘轩向陆辰分析了各种有可能会出现的麻烦,让陆辰清楚他前往昆仑求道的风险。
正聊着,车厢外传来了萧若萱的声音,刘轩向陆辰做出了一个暧昧的笑脸,识趣的走出车厢,不一会,萧若萱便走了进来,寻了个位置坐下后,关心的问道:“怎么样,还好吧。”
陆辰微笑道:“没什么大碍,养个七八天,也就好了,谢谢你,那晚出手相助,要不然这条小命真有可能丢在那,我欠你一条命。”
“嗯,记着吧,到时想办法报答我就是了。”萧若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支瓷瓶递给陆辰,道:“这是天魔院的疗伤丹药,早晚一粒,能够帮助你的伤势尽快恢复。”
“宋青阳给的?”陆辰接过瓷瓶,有些意外道。
“他恨不得你重伤不治,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是我替你要的。”
陆辰收起瓷瓶,再次感谢萧若萱。萧若萱不耐烦的摆摆手,突然道:“那个赵志有个哥哥的事你知道了吧。”萧若萱是通过刘轩得知了这个消息,她也挺担心此事。
陆辰点点头,道:“刘轩刚才与我正谈这事。”
“你还是决定要去昆仑?”萧若萱见陆辰神色如常,并不担心,不解问道。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赵高要为赵志报仇的话,我前往昆仑反而是最为安全的,毕竟赵高只是青华院的院长,并非昆仑掌门,我若进入青灵院,便是昆仑门徒,他总会有所顾忌,不便对我动手。”陆辰分析道。
萧若萱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但还是担忧道:“虽说如此,但你身处青华院中,必然会被其刁难。”
“这个我有心理准备,尽快筑基便是,到时就可以离开青华院,进入昆仑山中修行,赵高的手想必还无法伸到昆仑山中。”
说到筑基,萧若萱想到了宋青阳昨日对她说的事,看了车厢外一眼,小声问道:“对了,你是不是修过佛法?”
陆辰一愣,倒不是因为被看破,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刻意隐藏此事,因为这事很难隐瞒,因此,以其隐瞒被人发现,不如坦荡示之,反而不容易让他人生疑。陆辰只是奇怪,萧若萱只是结丹修为,是如此察觉此事的。他点点头,道:“是的,我师父是佛门中人,我自幼便修习佛法,至今已有十年。”
“难怪你的神识如此强大,我听宋青阳说,你的神识修为,已达到了相当道法筑基巅峰的境界。只是你既然自幼修习佛法,怎么会突然想到转修道法?”
“是师父临终前,劝我转修道法的,他说我与佛门无缘,不适合修习佛法,继续修行,怕是终身无果。”
萧若萱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焕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师父也许说的对,你都修习佛法十年了,仍无法通明,看来确实是不适合修炼佛法。”
“通明?”陆辰倒是没听过这个,好奇问道:“什么是通明?”
“你不知道?你师父没有对你说过,你到底修的是佛法还是巫术啊?”萧若萱不可思议的看着陆辰,道:“通明是佛法的一个境界,相当于道法的通幽,修佛之人只有通明,才算是真正的踏上了修佛之途。所谓的通明,便是神识能够操控御使身外的灵气,像你这种徒有神识,而不能操控外界灵气,严格来说,不算是修佛,只是巫术的养神而已。”
陆辰这才明白了神识的真正用途,他一直以为神识就是用来感知的,老和尚也从没向他讲诉过这些,现在想来,老和尚从一开始,就没有传授他佛法的打算,之所以让他修习神识,想来只是为了提高他的感知能力而已。想到这些,陆辰不由有些神伤,自己在老和尚心中,想来只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萧若萱见陆辰表情黯然,以为是提到了他逝世的师父,勾起了他心中的伤感,觉得此时还是让陆辰静静的好,便说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着,起身离去。
她刚离开,刘轩便钻了进来,坐下后一脸坏笑道:“怎么样,进展如何。”
“什么进展如何,我们就聊聊天而已。”
“少来了,说真的,这几天的接触,我觉得这姑娘还是不错的,没有你之前说的那般不堪,你知道不,昨天萧姑娘过来探视了好几次,我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关心你。”
陆辰心中微动,低头沉默不语。刘轩见此,知道这事不用急,也就不多说了。
十数日后,队伍行止一处名为望山坡的地方安营扎寨,此处离昆仑只剩下一日的路程,举目远望,已可见巍巍昆仑。
陆辰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行动已无碍,此刻独自一人在营外散步。突然,远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驻足凝望。
虽然隔得远,但那熟悉的婀娜身姿,还是让陆辰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萧若萱,看她身孤影单站立在一座小山丘落寞的背影,陆辰没来由的一阵心动。这些天,萧若萱一直在试探他的心意,但他一直装傻回避,倒不是他对萧若萱毫不动心,而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获得萧若萱的真心。
陆辰现在知道了萧若萱接近他的真实原因,所以他怕自己无法实现萧若萱的期望,到时,两人都会因此受到伤害。但同时,他也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萧若萱,这种喜欢却不敢接近的心态,让他的心情很是压抑,常常苦恼不已。
修行之人,最忌心乱意不平,这种心态下根本无从修行,陆辰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决定了,不管他日如何,正视心中所想,顺己心意而行,方是修行之道。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做出了决定,抛开一切杂念,坚定的迈步向萧若萱走去。
陆辰靠近时,萧若萱有所察觉转过头来,见是陆辰,有些意外,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展颜微笑,又回过头看向远方。
陆辰走上前,与萧若萱并肩而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她是在观赏着晚霞,便说道:“今日怎么突然对晚霞感起兴趣了。”
萧若萱侧首看向陆辰,别有意味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这是突然之举,莫非这几日,你一直在关注我。”
陆辰脸上微热,但鬼使神差的竟然对萧若萱道:“你这么漂亮,想要不关注你都难。”
萧若萱一愣,没有想到陆辰会说出这种话,对一个男子当面赞赏自己美丽,即便是性格奔放的萧若萱也有些吃不住,面露羞涩之意,回避着陆辰火辣辣的目光。好一会星眸微嗔道:“你这是伤好了皮痒是吧,竟然敢调戏老娘。”
陆辰没有立即回话,沉默了片刻,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我不过是个还未修灵的武修,而你已经是结丹中境的修灵者。之前一直避而不谈此事,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害怕有一天你会嫌弃我而离开。”
萧若萱有些动情的看着陆辰问道:“那你现在不害怕了?”
“害怕,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你一直留在身边。”陆辰看着萧若萱的眼睛,认真的道。
“那就试试。”萧若萱展颜一笑,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最多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后,你必须踏入结丹境界,否则,我还真的看不上你,到时,我若离开,你可别说我薄情寡义。”
陆辰信心十足的笑道:“我想,你是没有机会离开的。”
萧若萱终于得到了自己期望的答复,陆辰解开了多日的心结,两人的心情都豁然开朗,一身轻松,萧若萱连日的愁闷一扫而空,开心的笑道:“没看出来,你的脸皮挺厚的。”
两人席地而坐,并肩看着远处的昆仑山,落霞映照下,一片火红。陆辰道:“终于要到了。”
“到了昆仑后,少不了尔虞我诈竞争,你做好面对的准备了吗?”萧若萱多少知道些大门派的修行环境,弟子间为了上位,拉帮结派,巴结靠山,借势打压排斥竞争者,所以,在大门派想要出人头地,可不是简单的有修行天赋就行,你还得能够经受的住来自同门之间的打压,意有所指道。
陆辰遥视昆仑,一只手在唐刀鞘面上来回游走,久久没有言语,但心中想道:“为这一天,我整整准备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