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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北洋军阀(10)

临阵脱逃韩复榘

韩复榘(1890—1938),字向方,河北霸县人。辛亥革命后韩复榘投奔冯玉祥,冯玉祥见韩复榘外表斯文,还能写得一手好字,颇为喜爱,就叫他当了文书。

此后韩复榘能力较强,表现出色,得到冯玉祥提拔。1925年1月,韩复榘任国民军一军第一师第一旅旅长。11月,冯玉祥派韩复榘进攻当时归张作霖控制的天津,韩复榘想用田单的办法,玩一把火牛阵来收拾奉军,但找不到那么多牛,便用300头绵羊来代替。在他的指挥下,士兵们在羊头上绑刀,羊尾巴上拴麻,然后浸油,羊身上披彩条,趁夜间把羊赶到阵前,点燃羊尾巴上浸过油的麻,驱赶着羊群在阵前乱窜。奉军发射照明弹,看透了对方的意图,便用机枪扫退了驱赶羊群的韩复榘的部队,把送上门来的火烧绵羊拖回营房,做了下酒菜。韩复榘大怒,一看,干脆还是用枪吧,于是他率军猛攻奉军阵地。最终韩复榘还是攻入了天津,并由此被升为第一军第一师师长兼天津警备司令。1926年吴佩孚与张作霖联合夹击冯玉祥,冯玉祥被杀得大败,韩复榘背叛冯玉祥,投奔了山西阎锡山。1926年9月,冯玉祥五原誓师,宣布归附蒋介石的国民革命军,于是韩复榘又回到了冯玉祥身边。1928年北伐战争胜利后,冯玉祥提议让韩复榘当河南省主席,蒋介石同意了。

虽然冯玉祥一手提拔韩复榘,但是他对韩复榘却缺乏起码的尊重。冯玉祥训韩复榘跟训儿子差不多。有一次冯玉祥毫无由头地当众痛骂了韩复榘,还让他去给自己当小兵站岗放哨。省部级干部韩复榘老老实实地跑到站了两个钟头,可在心里已经埋下了对冯玉祥不满的种子。

韩复榘担任河南省主席后,他还兼任20师师长,但师长职务由冯玉祥安插的石敬亭代理。石敬亭与韩复榘一向不和,韩复榘就成了光杆司令,这时有人对韩复榘说:“冯玉祥过去拿你当儿子看待,现在连师长都不让你当了。”这使韩复榘与冯玉祥的矛盾进一步升级。

1929年冯玉祥反蒋,阎锡山的态度很不明朗,冯玉祥主张不打阎锡山,把军队调到西北打防御战,等着蒋介石进攻,可西北发生大饥荒,要把冯玉祥的50万军队调到西北,怎么养活将成为大问题。因此韩复榘说:“军队不用调动,在河南待命就可以,而且最好先打阎锡山。”冯玉祥说:“小孩子,谁让你多嘴?”韩复榘又说:“你说不打阎锡山,打蒋介石。那何必要等蒋介石打咱们,主动打他不行吗?你给我10万人马,包打武汉;给孙良成10万人马,包打南京;给石友30万人马,两边策应,这样分三路打蒋介石。”冯玉祥更火了,说:“是你指挥还是我指挥?到院子里给我跪下!”虽然有人劝解,但冯玉祥还是让韩复榘去院子里跪下。当时韩复榘已经是河南省主席,上次被罚站岗就算了,这次居然被罚跪,韩复榘十分恼怒,最终与冯玉祥决裂了。

1929年5月22日,韩复榘与石友三联名发电,表示“维持和平,拥护中央”,接受蒋介石任命,为第三路军总指挥。韩复榘与石友三的脱冯归蒋,使冯玉祥在蒋冯战争还没开打的时候就失败了。

虽然脱离了冯玉祥,但韩复榘与冯玉祥之间只是有矛盾,没有仇恨。中原大战失败后冯玉祥去韩复榘统治下的山东泰山,都是韩复榘安排一切食宿。

1930年9月蒋介石任命韩复榘为山东省主席,韩复榘主政山东后,很快改组了省政府,提出“澄清吏治”、“根本清乡”、“严禁毒品”、“普及教育”四项施政计划。一次韩复榘听了梁漱溟的讲学,对他的道德学问很是仰慕,于是便有了后来在山东鼎力支持梁的乡村建设计划。梁漱溟说:“我们的经费主要是靠中国的地方政府,在山东靠韩复榘。”

韩复榘对建设山东的确出了一些力,但是此人施政随意性很强,山东百姓遭殃不少。韩复榘经常自己问案子。他审完一个案子后,如果手往左一摆,就是犯人无罪,执法队就让犯人站到左边;如果他的手往右一摆,就是要枪毙,执法队就让犯人站到右边等待枪毙。这就是韩复榘审案子“左立者开释,右立者枪毙”的来历。

一次,省府参议沙月波派一个叫小道的孩子去省府给张绍堂送信,小道才15岁,去的时候赶上韩复榘在审案子,他一时好奇,就站在右边观看,他不知道,“右立者枪毙”。审案子结束时,执法队把小道也押上汽车准备枪毙,小道连声高喊:“我是来送信的!”韩复榘说:“送信的也不是好东西,也应该枪毙!”原来韩复榘以为他是给土匪送信的了,结果枪毙后验尸,发现多了一具尸体,经查明,确是将给沙月波送信的人杀了。韩复榘得知后,笑了笑说:“现在他是小盗(道),将来就是大盗,我也不叫沙月波为难,给小道他母亲500块钱过日子吧。”

韩复榘判案还很情绪化。要是赶上他高兴,多大的罪名也能当场释放;要是赶上他不高兴,那就是必死无疑。

1934年韩复榘审问一起盗窃案,司法科长念道:“一个小偷释放三天又被抓回。”韩复榘马上问:“为什么放他?”司法科长说:“判了三个月苦力,到期释放。”韩复榘说:“枪毙!今后小偷犯罪两次,一律枪毙!”从此,山东多了一条规定:小偷初犯的时候在左胳膊上刺一个“一”字,第二次被抓时,只要看见“一”字,不用审,直接枪毙。

1935年韩复榘视察临沂县,审问唐姓和王姓两族仇杀的案子,唐姓一家在1925年被王家杀死6口人,1930年唐家复仇,杀死王家7口人。韩复榘得知后就问唐家:“你家还有多少人?”唐家:“有11口人,老的84岁,小的才12岁。”韩复榘不假思索地说:“把唐家11口人全部枪毙!”临沂县长说:“王家也杀了人。”韩复榘说:“民国十四年(1925)我还没来做主席,王家杀人,我不管,民国十九年(1930)我已做了山东主席,唐家敢乱杀人,那不成,你不要多说话。”县长没再说话,此时身旁的参议说:“请主席把84岁的老头放了吧。”韩复榘说:“留下他也会哭死的,还是一起杀了好。”于是唐家被灭族,而王家安然无恙。

韩复榘推崇孝子,犯人中如遇“孝子”,哪怕是死罪,也会被释放。一次,他审一个毒品犯,本该枪毙,可犯人说:“俺家有80岁老母,无人照管,请主席可怜。”韩复榘一听是个孝子,马上下令释放,并给他一笔钱,让他回家侍奉老母。

某日,韩复榘审问四个土匪,他见一个土匪身材魁伟,就动了“惜才”之心,让这个土匪加入自己的侦探队,后面三个土匪见前面那个土匪有工作了,颇为羡慕,也请韩复榘给他们个职务,韩复榘大怒,说:“岂有此理?哪有这么多官给你们做,枪毙!”同样是土匪,一个当官,三个做鬼。

每次审完案子后,韩复榘就骑自行车绕大堂骑一圈,然后才回办公室,他把审案子当做平生一大快事。

韩复榘不只喜欢审案子,还喜欢到处视察,他到山东高宛视察监狱,见监狱空空如也,他对县长说:“你办得对,案子随到随判,要么杀了要么放了,不要老关着。”到了博兴县,监狱同样空空如也,没有犯人,韩复榘大骂:“这么大一个县,连一个犯法的都没有,你是不是把犯人都给卖了!”还有一次韩复榘到平原县视察监狱,他问县长:“这里的犯人多不多?”县长:“这里的犯人快容纳不了了。”韩复榘便下令将判刑10年以上的犯人开列一个名单,名单开到,韩复榘不假思索地在名单上批了“枪毙”二字,如此监狱便大大的空了。

韩复榘除了公开视察外,还喜欢微服私访。一天他早晨骑自行车去开会,跟一个人撞上了,韩复榘一头栽进旁边的臭水沟,他拉住那个人要求赔偿,那个人说:“大哥,我现在很忙,别耽误我的正事。”“你能有什么正事?”“我是财政厅的书记员,今天韩主席开会,我一刻也不能耽误,我家住某街某地,我叫某某,你有时间直接到我家来,我一定赔你!”说完火烧屁股一样走了。韩复榘看着此人背影良久,随后赶紧换了衣服去开会,在会上书记员看见早晨自己撞的人就是韩复榘后,大惊,生怕韩复榘找自己麻烦,但韩复榘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第二天韩复榘让财政厅长把他提拔成科员。

1936年韩复榘骑车微服私访,看到一个老汉推着满载砖头的车往前走,正在上坡,累得满头大汗,于是,韩复榘下车上前帮他们推上坡。老汉再三致谢,韩复榘跟他拉起家常,老汉对韩复榘说:“我家没什么财产,儿子刚死,现在我与儿媳妇和小孙子三人卖苦力为生,家里太穷了。”韩复榘听后,掏出一张名片给老汉,说:“你拿这个名片去见韩主席,叫他给你想个办法,就可以不受穷了。”第二天老汉去省府找韩复榘,韩复榘给了老汉1000银元,从此老汉不受穷了。

1933年蒋介石发起“新生活运动”,韩复榘说:“既然是新生活,公务员的服装要一致。”他规定:山东公务员穿制服,夏天一身白,白衣、白帽子、白袜子、白手套;春秋冬一身黑,黑衣、黑帽子、黑袜子、黑手套。韩复榘还不准公务员留头发,一律剃光头,作为军事化管理。

1934年11月22日韩复榘颁布了禁止缠足的命令,文辞很有意思:

照得人身肤发,受之父母,不可损伤,古有明训。而妇女缠足,虽为古道,实极矛盾。要知足虽贱物,然同受于父母则一。古人将大好天足,用布纠缠,裹成小脚,不满三寸,既碍健康,又发奇臭,可笑亦复可恨。故革命以来,本主席即以解放小脚为唯一要图。良以解放小脚,可以除去妇女之束缚,可以促进国民之健康,可以省却数丈裹脚布,实有百利而无一弊。今见鲁南各县,民情敦厚,俭朴可风,甚合本主席之心。但妇女缠足,比比皆是,未免美中不足。本主席治鲁心切,见此形状,无任痛心。故特布告周知,凡尔妇女,即日起实行放足,不得有违。倘有不法之徒,仍以小脚为妖艳,不愿解除裹脚布者,概以军法治罪。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拿下了东北,开始盯着华北。1935年2月,日本人看上胶济线附近的一处金属矿,派出驻济南领事西田与韩复榘提出交涉,希望开采这个矿,被韩复榘拒绝。

日本人不死心,又要驻济南武官花谷做韩复榘的工作。花谷找来两个年轻美貌的歌妓,安置在济南一家日本妓馆里,然后亲自到省政府约韩复榘去喝酒,企图诱骗韩复榘在开矿文书上签字。

韩复榘如约前往,到了妓馆后,韩复榘让汽车和随行人员都回去,告之何时回省政府,到时他会打电话。说完,只身进了妓馆,之后时间已过半夜12点,韩复榘的副官还没有接到电话,非常担心,但韩复榘没来电话,他们又不敢擅自派车去接,便找到省府顾问韩多峰,请他出个主意。韩多峰说:“我们见到了韩主席后,我就说:‘韩主席已经醉了,你们赶快扶韩主席回去休息。’此时,不管韩主席醉了没有,你们就赶快强行将他架走。”副官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表示同意。于是,一伙人来到了那家妓馆。一进屋里,只见韩复榘在两个妓女的陪伴下喝得烂醉如泥。韩复榘见韩多峰带着副官们来了,便对他们说:“你……你们怎么来了?坐下吃酒吧。”韩多峰一见就知道韩复榘真的醉了,便对他说:“南京来了十万火急的电报,请主席即刻回去。”说完手一招,两个副官立刻过来,推开日本女人,架起韩复榘就往外走。日本人的美人计落空了。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日本人企图搞“华北自治”,想拉韩复榘下水。韩复榘虽然与日本人黏黏糊糊,拉拉扯扯,但他也知道,当汉奸不是闹着玩的,他的底线就是不当汉奸。

这天,日本人在领事馆请韩复榘参加一个会议,韩复榘不好推托,赴会时带上手枪,对部下说:“我走后,你们去把迫击炮运来,要是我中午12点钟还没出领事馆,你们就往里打。”韩复榘走后,韩手下的人从辛庄兵营拉来几门重迫击炮,围着日本领事馆转了几个圈,表示韩复榘有准备。韩复榘对于花谷那套“华北自治”的东西不置可否,敷衍一番,花谷大怒,说:“什么中日亲善,全是瞎说,中日不会亲善的,要想亲善,只用一个字就行,打!一打就亲善了。”韩复榘被气得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蒋介石听说了韩复榘正在跟日本人交涉,但对韩复榘还是不放心,于是派人去了解韩复榘的思想动态,韩复榘对来人说:“我绝不会跟日本人搞到一块,你们总该放心,要我韩复榘当汉奸,他娘的瞎了眼!”

但自从韩复榘投靠蒋介石后,两人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在韩复榘投蒋后不到几个月,韩复榘发现蒋介石原来承诺的财政支持几乎是一纸空文,就有了反蒋的预谋。接任山东省主席时,他又一再打击蒋介石在山东的亲信,试图将蒋介石的势力排出山东,“西安事变”韩复榘通电支持张学良,这就更招致了蒋介石的痛恨。

1937年6月,日本人加紧对华侵略步伐,华北日本驻屯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派花谷设宴迎接韩复榘来北平参加“华北五省三市自治”会议,并准备推韩复榘为“华北五省三市自治”的首领。韩复榘知道是和日本人摊牌的时候了。酒过三巡,韩复榘已经略有醉意了。板垣看到机会已到,便对韩提出了“华北五省三市自治”,要他当面签字同意。“我……我不会写字。”韩复榘一边推辞不签字,一边继续喝酒吃菜。“你,不会写字怎么能当主席?”韩复榘却哈哈大笑地站了起来,双手握着筷子以开枪姿势,“嘟嘟嘟”地满座一扫,说道:“我就会这个,就凭这个当了主席!”西田忙说道:“只要你答应带头‘自治运动’,你照样当你的主席。你今天如果不答应,恐怕走不出这个房间了。”韩复榘借着酒劲说:“你们不打我,我也不打你们,今天如果不让我出去,我的军队就会马上将你们团团围住,打死你们,一个不留!”西田说:“我们大日本皇军有许多飞机,只需一会儿就能把济南炸平!”韩复榘说:“我有高射炮,能把飞机打下来。”边说边晃晃悠悠地向门口走去。西田只好自己打了个台阶,握着韩复榘的手说:“你今天喝醉了。”

花谷曾在他的上司面前夸下海口,韩复榘是他多年的朋友,韩的工作他来做,一定没问题,可是,今天韩复榘的态度大大出乎预料。花谷觉得太没面子,第二天就独自闯进韩复榘的办公室,说:“你今天必须表明对‘华北五省自治’的态度,不然的话,”说着他掏出枪对准韩复榘,“我今天就跟你拼命!”韩复榘心想,日本人真是无赖又无耻,他指了指椅子对花谷说:“你坐下,我来给你最后答复。”趁花谷就座的一刹那,韩复榘一把夺过他的手枪,怒斥道:“八格牙鲁!自治不自治我也当不了家,你们有本事找蒋委员长去,关我屁事!”花谷大失所望,拔出刀要当韩的面自杀,说不这样回去没法交代。韩复榘的卫士冲进来,一把夺下了花谷手中的刀。花谷等人最后愤然离开了济南。

蒋介石知道韩复榘拒绝了日本人后,非常高兴,亲自给韩复榘打电话,要韩复榘到杭州来见他。韩复榘到达南京后,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宋子文、吴铁城,以及浙江省主席朱家骅率领省政府大小官员,到车站迎接。月台上凯歌高奏,鼓乐齐鸣,特别安排大批人员沿途保护,还从上海调密探200多人来杭州保卫韩复榘的安全。

1937年10月日寇进攻山东,冯玉祥在日记中写道:“复榘,复榘,你是好孩子,要做民族英雄,要为抗日而死。”

根据蒋介石命令,韩复榘将所属第81师给第6战区长官冯玉祥指挥,参加津浦线北段对日军的作战。81师师长是展书堂,他在冯玉祥指挥下,自禹城反击日军,收复德州、桑园,正乘胜追击之时,忽然接到韩复榘电报:“令你部10个小时内,撤至禹城待命,不得有误。”展书堂感到迷惑不解,军队收复多处失地,眼下进展顺利,为何主动后撤?

原来,韩复榘与蒋介石此时闹了矛盾。蒋介石为了确保在上海跟日本人大决战,也就是淞沪会战,便下令调走了这个重炮旅。韩复榘得知这一消息后,大骂:“他娘的,老子的军队在前线打日本人,你却在后边使绊子。你想用日本人消灭老子,老子不干了!”当即下命令展书堂的81师后撤。

随后不久,日军大批增援,德州、宁津等地相继失守,第六战区的形势由胜转败。11月中旬,日军逼近黄河北岸,韩复榘想保存实力,不愿出战,他的部下一再要求出战,韩复榘被迫率人马渡河迎战,部队到达济阳县时,与日军相遇。韩部抵挡不住日军,被日军包围在一个村庄。激战中韩复榘的卫队长阵亡,其他卫士几乎伤亡殆尽,韩复榘率少数人突围,逃回济南,算是捡了一条命。

这次与日军的遭遇战使韩复榘吓破了胆。逃回济南后,他骂部下:“你们吵着要打,这一仗老子差点就回不来了。”从此,韩复榘决心保存实力,彻底放弃抵抗。最终韩复榘不战而放弃济南,济南沦陷。

1938年1月11日,蒋介石在河南省政府召开高级将领机密军事会议,并预先通知说为避免日本飞机扰乱,会议在夜晚举行。韩复榘也被通知到会。到了开会的时候,韩复榘坐车到了河南省政府门口,即看见电灯旁贴着一张写着“参加会议的将领请在此下车”的通知,并有军警在指挥车辆,把车辆排列到旁边的空地上,韩复榘当时和很多与会的将领一样下车向里走。到了第二道门口,左旁屋门上贴着“随员接待处”,于是韩复榘带去的三个卫士都被留在接待处。韩复榘继续往前走,看见墙上贴有一张通知,上面写着:“奉委座谕:今晚高级军事会议,为慎重起见,所有到会将领,不可携带武器进入会议厅,应将随身自卫武器,暂交副官长保管。”看到不少将领将手枪从腰间掏出来交给副官处,韩复榘也不疑有他,就将自己身上带的两支手枪也交给了副官处,然后跟着大家一齐进入会议厅。开会时,韩复榘的左边坐着蒋介石的嫡系刘峙。

蒋介石亲自主持会议,他说:“目前我们在军事上虽然受了一点挫折,但国际形势很好,对我们很有利。我们是得道多助,而敌人则是失道寡助。我们抗战必胜,建国必成,而敌人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敌人并没有三头六臂,并没有什么了不得,只要你们能够服从大本营和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命令,只要你们能够奋勇作战,那我们就一定可以战胜敌人,最后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刚才我对你们已经讲过,只要你们高级将领能服从我的命令,我就有能力指挥着你们战胜敌人,我就不愧作为你们的统帅;只要你们是为了抗战杀敌,不论你们的部队有多么大的伤亡损失,我都负责替你们补充。可是,我们有些高级将领,把国家的军队视作个人的私有财产,自从抗战开始以来,一味保存实力,不肯抗击敌人,只顾拥兵自卫,不管国家存亡,不听命令。自由行动,哪里安全就向哪里撤退,逃跑。试问,这样如何了局呢?我能往,寇亦能往,你们跑到哪里,敌人就会追到哪里,最后无处可跑,无地自容终至国破家亡,一无所有。试问国家都没有了,你们保存实力还有何用?况且到了那个时候,敌人还会让你来保存实力吗?你们高级将领这样的做法,难道就不怕天下唾骂吗?难道就不怕国法制裁吗?”“我们抗日是全国一致的,这个重大的责任应该说是我们每一个将领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竟有一个高级将领放弃山东黄河天险的阵地,违抗命令,连续失陷数大城市,使日寇顺利地进入山东,影响巨大,继而放弃济南、泰安、使后方动摇,这个责任,应当有人负担!”

韩复榘听出来蒋介石是在说自己,他毫不客气地顶上去说:“山东丢失是我应负的责任,南京丢失是谁负的责任呢?”韩复榘的话还未说完,蒋介石截住韩复榘的话说道:“现在我问的是山东,不是南京,南京丢失,自有人负责。”韩复榘想开口反驳,刘峙就拉着韩的手说:“向方(韩复榘字向方),委座正在冒火的时候,你先到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吧!”说完拉着韩从会议厅边门走了出来。

刘峙带着韩复榘来到一辆早预备好的小车边,刘峙说:“坐上吧,这是我的车子。”韩复榘哪里知道这个汽车就是逮捕他的工具。他上了车,刘峙却说:“我还要参加会议去。”说时车门就关上了,这时有两个人分别坐到车上韩复榘的两旁,并出示预先写好的逮捕令,对韩复榘说道:“你已经被捕了。”韩复榘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军统特务。韩复榘被押往武昌,之后军统对韩复榘进行审判,到了1月24日晚上7时左右,有一个特务走到韩复榘的面前说:“何审判长(何应钦)请你谈话,跟我就去!”韩复榘当时还以为真的是何应钦找他谈话,就随之下楼。到楼梯半腰中一看,院子里满布了持枪的士兵,韩复榘情知不妙,便说:“我脚上的鞋小,有些挤脚,我回去换双鞋再去。”他边说边回头,就在他回头上楼的脚刚迈了一步,站在楼梯边的特务从背后开枪向韩头上打去,韩复榘头部中2弹,身上中5弹,身中7弹而死。韩复榘就此被处决。蒋介石闻讯后大拍桌子,甚为懊悔:“你们怎么如此对待向方?他怎么着也是一个省主席,也是一个集团军总司令!最起码也要留个全尸!”

人既然死了,就得有罪名,蒋介石宣布其十大罪状。这十大罪状是:一、违抗命令,擅自撤退(属实)。二、按兵不动,拥兵自保(属实)。三、勾结日寇,阴谋独立。四、收缴民枪(属实)。五、纵兵殃民(属实)。六、派销鸦片(这条绝不属实)。七、破坏司法独立。八、擅征和截留国家税款,破坏税制。九、侵吞国防经费(属实)。十、扰乱金融。

现在都说韩复榘被杀是因为蒋介石借韩复榘临阵脱逃为罪名排斥异己,将其杀死。这种说法并不完全正确,因为在蒋介石对韩复榘动屠刀前,韩复榘就先要反蒋了。韩复榘在“七七”事变前后,派人游说国民党华北最高长官宋哲元和四川军阀刘湘,提出刘湘率川军封闭入川道路,韩复榘本人率军开至南阳、襄樊、汉中一带,然后三人联合通电反蒋。假如这个计划真实施的话,抗战初期的中国就会一片大乱,因为在当时,无论是谁,都得承认抗日必须在蒋介石领导下,只有蒋介石才能领导一个统一的中国去跟日本人拼。可韩复榘却因为与蒋介石的矛盾而置国家大局于不顾,还好,宋哲元和刘湘都拒绝了他,宋哲元还把韩复榘的计划告诉了蒋介石,蒋介石这才对韩复榘动了杀心。

以上就是韩复榘的一生,既不是毫无学识,像相声里说的那样,说出“谁没来请举手”的那种话,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审案子完全由着性子来,施政也是如此,完全没有法度,搞得山东人民怨声载道。一方面,韩复榘这个人不当汉奸,曾说:“我绝不会跟日本人搞到一块,你们总该放心,要我韩复榘当汉奸,他娘的瞎了眼!”另一方面,韩复榘在抗战初期要搞分裂,掀翻蒋介石,阴谋破坏抗战,在抗日战场上又临阵脱逃,罪不容赦。此外,韩复榘的被枪决,为日后徐州会战国军的英勇奋战打下了基础。堂堂省主席都因为临阵脱逃被枪毙,谁还敢再临阵脱逃?日后滕县血战、台儿庄大捷时国军的寸土不让,与此有莫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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