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曦被丢进混沌域后便没有了任何感知,眼前一片混沌,这和在外面看不同,混沌域的颜色不再是一片昏黄。仿佛没有颜色,却又不是漆黑,亦不透明。
风曦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较为准确的描述:就像闭着眼睛,抬头怼上三伏天最强烈的日光。说暗不算太暗,可是又闭着眼睛。
时间久了,风曦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四肢并没有和他断了联系,风曦可以自如地舒展手脚,甚至可以像全力奔跑时那样剧烈动作。但脚下手中却又没有传来任何感觉,风曦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站立还是悬浮,或者说下坠还是上升。
他是被师父从空中丢进来的,风曦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下坠。但没有一点下坠是重心失衡的异样感觉,反而还很舒服,就像重回母亲孕育生命的子宫——宁静而心安。
“风曦这小子现在应该惊恐又无助吧,时间差不多了就用你的猎瞳把他找出并带回来。”九尾狐幸灾乐祸地对蛊雕说。
“我看现在时间就差不多了,要知道混沌域的时间流向变化莫测,说不得咱们这儿只过十息不到,里面已是万载。”蛊雕话没说完,一双深邃犀利泛着金铁明光的眸子已经暗淡下去,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双眸子的瞳孔正在放大,和活死生灵放大的瞳孔类似,不过没那么恶心血腥,不会有半透明的糊状眼球被挤出。
很快蛊雕眼中便空无一物,眼球被他移进四周头骨,只剩两个黑洞挂在脸上。他就那么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要真是万载?风曦不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不对,应该白骨也剩不下。”九尾狐看蛊雕的紧张模样不以为然,“这才混沌域边缘,没你说的那么邪乎。”
“我没有找到风曦!”蛊雕惊叫,声音像婴儿。
每次除了在战斗中间,蛊雕一族只会在真正受到惊吓时才会发出这样婴儿般的声音。
九尾狐和蛊雕相识千年,自然知晓这一特征。这时听到他的一声婴儿惊叫,绝不会是要战斗。莫非风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九尾狐有些担忧,道:“你再找一遍,快!”
他们哪里知道,风曦这个从小没娘的孩子,此时正完全陷在一片安宁的包裹中,就像初次降临世间哭闹不止的婴儿第一次感受母亲怀抱的温暖,十分惬意,不愿离开。
混沌域中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风曦沉迷其中仿佛融合,凝聚大道之种的驯服阶段他并没有经历,更没有受到丝毫折磨。
体内生机也没有被混沌之气吞噬,至少他现在觉得自己生机盎然。
可我的目的是来凝聚大道之种!风曦从惬意中醒来,书上可从来没有描述过这样的情况,现在的他一片茫然。
“该怎么做?”风曦自问。
“又过几息了?”蛊雕急迫的问道。
“五息。你找到了?”九尾狐言语恢复平静,但掌中有着昏黄混沌之气涌动,如果蛊雕再未找到风曦踪迹,他便准备立刻进入混沌域强行营救。
“没有。”果然,蛊雕仍旧是失败。
九尾狐听完没有言语,瞬间从蛊雕背上暴掠而出,向混沌域射去。
“我蛊雕以视力见长都是搜寻不到,就算你实力比我强,但去了又能如何?混沌域的吞噬之力你能抵抗多久?”蛊雕高声劝告。
“不能如何!?那就与风曦一起融为混沌。”九尾狐进入混沌域不见了踪影,只有声音传出。
“呵!”
蛊雕脸上露出一丝戏谑,“也不知道九尾老狐狸知道他还不如自己的徒弟会是怎样的表情。”
仿佛一粒尘埃进入平静古井——古井无波,九尾狐也没能在混沌域掀起什么波纹。
他刚一进入,体内混沌之气就像受到召唤般活跃起来,没过一会儿更像是要随时破体而出。九尾狐冷哼一声,伸出双掌,调用起体内另一种力量,幻术之力!
乳白色能量自九尾狐掌心流出,很快便笼罩全身形成一道护体屏障。屏障一成,果然九尾狐体内的混沌之气稳定下来。但在屏障外围,乳白色的幻术能量从刚一出现便受到混沌域侵蚀,这段形成屏障的不算长的时间,就已有薄薄的一层重归了混沌。
“看来要抓紧时间了。”九尾狐沉吟一句,便闪身巡游于混沌域中。
风曦思忖许久,还是一片茫然之时,脑中却传来了异样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侵入了自己身体。
难道是混沌之气?风曦再次细细感受脑中的异样:不对,是有什么东西侵入了混沌域。
可自己怎么能感知到混沌域侵入的东西?风曦不解。但他的确清楚地感觉到了,因为这个东西还在移动,速度很快,像在找寻着什么。
难道是师父?风曦心神不由自主往那边探去,随着距离拉近,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他觉得自己能从各个方向看清那东西的样子。
除了师父九尾狐还能有谁!
风曦想要叫声师父,却发不出声音,刚才他的心神已经飘了好远,身体在何方他都不知道,当然也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该怎么办?虽然周围还是一片安宁,可风曦已有点慌了神。
不知又过了多久,九尾狐的乳白色屏障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要不是他掌中还有微弱的幻术之力输送至屏障中勉强维持,恐怕顷刻间这屏障就会崩溃。
但就算如此,也撑不了多久,九尾狐体内的幻术之力已所剩无几。
风曦看着这一切,他感受到师父的无力和决绝,必然是因为自己。师父是来找寻自己的,不能让他有生命危险。风曦决心要把师父拯救出来。
想到这里,风曦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怎么能够如此明确地判断出师父此时正处于无力和决绝之中?虽然自己可以清楚地看到师父全貌,但他的脸上只有找寻的神色,没有无奈,更不显决然。
但是心里的感受是那么清晰明了和毋庸置疑,是谁给了他这样的感受,又或者他是如何能有这样的感受?
风曦关闭心神,仔细的感受着……
时间推移,风曦心神飘荡,游曳于混沌域,他再也没能取得与身体的联系,但是这无尽的混沌却让风曦可以随意掌控,和当初控制身体的感觉一样。
风曦终于明白,对师父的感受是这混沌给他的。想明白这点,他开启心神,看向师父,幻术之力化成的屏障这时已千疮百孔,混沌慢慢渗透进去。
但九尾狐一点没有退却的意思。
身体处于尽是混沌中,风曦就算操控,也起不到任何效果。可现在不同,九尾狐也已进入混沌域,而且处境凶险,风曦或许有办法可以让他脱离出去。
心神微微一动,风曦操控着混沌向九尾狐挤压过去。
九尾狐感受到周围逐渐浓厚并靠拢的混沌,终是闪过一抹绝望,然后又露出决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