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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鸢然,我想你了。

我与她从小相识。她还在襁褓时我就曾在母妃怀里见过这个粉雕玉砌的娃娃,乌深的瞳眸刚刚还是阴雨绵绵,可一见我就立刻转阴为晴,装满水的大眼睛忽闪着笑意。4岁的我觉得她是个可爱惹人疼的小人儿,我想从母妃怀里接过她、抱着她,可母妃告诉我,“非儿,鸢然还太小,等你有力气抱她时母妃再把她交给你。”。从此,我吃很多饭,喝很多水,等着自己有力气抱她的那一天。

8岁,4岁的鸢然被抱进宫里看她的姑姑静妃。容昭建国1年后,皇家狩猎场,我第二次见到了这个粉嫩的小娃娃,婴儿肥的小脸上挂着盈盈笑意,阳光下闪闪发光,这强光刺进我的眼里、心里!忽闪的大眼睛在召唤我跟她一起玩。

“非儿哥哥你真笨!鸢然在前面等你哦,你快些啊!哈哈哈。”洒下一路笑语。时间定格,我喜欢这个脱兔似的,无拘无束的野丫头。

12岁,我被内定为太子。我母亲是容昭国母---席皇后,我是母亲的第一个儿子,成为太子理所当然。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样一层关系,我并不是长子,只是次子,静妃的儿子殷骁才是容昭长子。

又是四年,再见鸢然她已经变了,8岁的女孩应该有着阳光般灿烂的笑脸、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只是这个孩子太过沉静,对上有礼,对下宽容。我大声的跟她开玩笑,她却只是回了我一个淡淡的笑,“二皇子真是博学。”这不是鸢然!这不是小时候那个鸢然!我温热、希冀的心冷了,那个大喇喇的女孩不见了,又一个被诗书礼害了的孩子!

轻轻一声叹息,带走了少年所有的悸动。

16岁,母妃走了,带着天大的冤屈走了。姐姐抱着我在屋子里哭了整整一夜,而我却没掉一滴眼泪。皇家的孩子没有感情,我只知道谁欠了我母妃的谁就要还!静妃束静之,左相束进之,大哥殷骁!

而,那个女孩呢?她知道吗?

哭了一夜的姐姐终于累了,我推开母妃寝宫的大门迎接母亲走后的第一缕曙光。无论如何我要坚持,为了母妃、为了姐姐。可在大门敞开的那一刹那,我惊呆了!她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像一尊泥塑。

披着晨光,我缓缓走向她,“啪!”很清脆响亮的一巴掌,在早上尤为清晰动听。一行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嘴边只是轻轻溢出四个字,“非儿哥哥…”

四年又四年后,我又听到了这个称呼,只是现在听来甚为刺耳!

“你记住,你欠我的,我会一一要回来!”我坚定却小声的在她耳边低语。

20岁,信阳盛传一首打油诗。

襁褓初识定因缘,四年四年又四年。

女大思嫁钟情王,第一美人羞红妆。

若问谁人最欢心?当朝左相再联姻。

不知公子有意否?娶回娇娘夜添香。

那一年我被封为“成王”,母亲死后四年,容昭建国13年。

姐姐劝我,“非儿,母妃也不希望看到你被仇恨蒙蔽双眼。瑾儿最近几年跟你走的很近,我看你也不讨厌她,要不姐姐跟父皇替你求了她?这样我们还能联接右相势力,一箭双雕之举啊!”

我跟父皇求亲的时候,他斜睨着眼睛看我,我恨有关这个人的一切!母妃一生为他操劳,他却废了母妃皇后封号并下旨永不得进皇陵!我恨他!若不是为了仇恨,我不会继续做这个皇子!

再4年后,我没有见过她,只有那首打油诗能让我想到她的存在。

我也恨她!

21岁,父皇允婚,我取了左相千金,信阳第一美人---束鸢然为妻。大婚之夜我流连花场,不碰她、不理她是因为我还怀念小时候的鸢然,我常常能看到她戚戚的神色,哀怨的眼神让我觉得她很可怜。她是我囚在笼中的金丝雀,只喂食、不逗弄。渐渐她没了活气,残喘的身影让我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束家!我要你全家为我母妃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

注定,我与她从相交变成陌路,怜惜又如何?比不过我母亲的死和姐姐一夜的眼泪!

她自杀,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赶到她床边的时候她已经像即将脱线的风筝,软软的身子倒在我怀里。

她泪流满面,“非儿哥哥,鸢然一生叫过‘非儿哥哥’三次,这就是最后一次。鸢然在4岁时第一次见到你,在我心里你是神,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皇家威严在你身上淋漓尽致。你的光芒吸引我向你靠拢,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有力量的哥哥。”

“8岁再见,我变了。你无所顾忌的逗我开心,我却只能报以淡淡的笑,你知道我当时的心痛吗?我的言行无时无刻不被人监视,尤其面对你,只因为你的哥哥,皇上的长子,是殷骁,他是我的表哥,我姑姑的儿子,父亲的外甥,束家的希望!我不能啊…我真的不能…”

“12岁,该来的终于来了。席皇后含冤而死,幕后黑手自然与我束家脱不了干系。我就站在席皇后的寝宫门口向她忏悔,为束家赎罪!你可知你冷冷的眼神和警告的语气伤我多深吗?你说‘你记住,你欠我的,我会一一要回来!’,我想,或许一生都纠缠不清了。为了让你发泄,我放话出去说束鸢然非殷非不嫁。”

“16岁,你向皇上要我。”

“17岁,我嫁进成王府,终于成了你的王妃!半年有余,鸢然只见过你一次。为什么?我以为我会很坚强承受所有屈辱,可,对不起,鸢然撑不下去了。对不起,对不起。别再恨了,别再恨了。若有来生,鸢然还嫁你。”

她像虚弱的婴儿静静的躺在我怀里,周围太医百般折腾,我只是静静的抱着她,想着她的话,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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