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不好吧。”看到别人投来的视线，她有些不好意思，再说还是这样近距离和他接触。
“你不想在这吃？那咱们回去，大堂没地方厕所还有。”
秦依弦抬脚踩了他一下，他闷哼了一声，却还是用羽绒服包裹着她。左澈的羽绒服看着不厚，却真是很保暖，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必胜客的门口，她在他温暖的怀里吃着冰淇淋，惹来路人羡慕的眼神。
“喂，你都吃了，我暖和了你这么久，没我的份吗？”左澈低头看到她已经快掏空了的小杯。
只剩下一勺了，她琢磨着这个勺子她用过了，左澈会不会介意？犹豫地抬起手，还没转过方向，左澈已经低下头含了一口冰淇淋在嘴里，点点头说：“好吃。”
他夸张地咂吧一下嘴，惹得秦依弦笑出声来。虽然吃完了冰淇淋，但左澈并没急着收回手臂，还是圈着秦依弦，再让她暖和一下。躲在他的怀抱里，秦依弦觉得这是可以让人永远沉沦的港湾。
他俩又逛到了另一条街上，两边有不少卖狗的，都是些可爱的小型犬，有心的老板给小狗们戴上了圣诞帽，一只只小狗在箱子里争抢着要爬出来的可爱样子引来不少年轻人的围观。
“哇，这只狗好像俊介呀！”秦依弦蹲下来，从筐里抱出一只白色的小狗仔，毛茸茸的，蓬松松的，像一大团棉花，小而尖的耳朵，黑豆似的眼睛，伸出小舌头舔着她的手。
“俊介是谁？”左澈也蹲下来，摸了摸小狗问。
“就是网上很红的宠物狗啊。老板，这只狗多少钱？”秦依弦问狗贩子。
小贩伸出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一下说：“八百元。”
“呃，这么贵啊。”秦依弦嘀咕了一声，不舍地放下狗。
“这可是球体博美犬，长不多大的，宠物店里都上千元呢！你在我这买合适。”小贩伸手捏小狗后颈上的皮，拎起来让秦依弦看它的脸，秦依弦心疼地咧了下嘴，伸手去托着它的小腿。
“喂，再便宜点儿吧，别以为天黑我看不出来，这根本不是纯种的博美，而且它还是一条公狗，便宜点儿。”左澈讲着价，依弦扯了下他袖子，虽然喜欢这只狗，可是她没特别想买，八百元再讲价最多讲到五百元，那也贵啊。
见她要走，小贩马上说：“行，你给六百元，拿去吧。”
“不行，三百。”
“三百块钱你想买条博美？你开玩笑吧。”
“这要是纯种的我三千都给你。就三百，你卖我就拿着了，这是条公狗，再长长就会看出来不是纯种的了，看你还能不能卖出去。”左澈狠狠地还价时，还是弯着眼睛在笑，眼神很纯良，却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给女朋友买东西就别这么小气嘛，五百。”
“这以后还不知道她是谁女朋友呢，我花那么多钱才冤！就三百！”左澈吼着。旁边传来看热闹的笑声，秦依弦伸手娇嗔地捶了一下他的肩。
小贩估计没见过以这种理由砍价的人，咬了咬牙手一挥说：“行，卖给你了。”
左澈掏出钱包，拿了三百元给他。
秦依弦抱着小狗走远，要把钱给左澈，“怎么能让你掏钱呢，这小狗是我要买的。”
“不用，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年终奖励了。”
“年终奖励？”
“是啊，虽然你有付房租，可是家务活还有做饭都是你在做，作为临时房东，我应该奖励你一下。”左澈笑着摸着小狗毛茸茸的头说，“给它起个名字吧。”
“叫团团好不好？”它的小身子像是一团棉花。
“好，叫秦团团。”
“不对，叫左团团，你出的资金，是最大的股东啊。”
“哦，那叫左秦团团好了。”
两人议论的这工夫，小东西似乎知道自己遇到了新主人，小脑袋使劲地钻进秦依弦的怀里睡了起来，憨态可掬的小样子实在讨人喜欢。秦依弦把脖子上的围巾松了松，盖住了它。
瑶瑶拿着几包新到的货从库房里走出来，边摆着货边问秦依弦：“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你还不回家啊？”
“哦，我今年不回去了，留在B市过年。”秦依弦记着手中的明细账，本来她打算过年回家的，可是去买车票，那人山人海的阵势吓到了她，再一想姑姑家待不了几天又要回来，来回很浪费时间。
“那你上哪过年？不如去我家吧。”小琳热情地邀请着。
“谢谢啊，左澈今年不回家，他的两个朋友也不回去，我们四个一起过年。”
“哇，那好热闹哦，让房东哥哥也叫上我好不好？”小琳兴奋得双手握在胸前。瑶瑶用手指戳了她的头，“花痴。”
小琳假装气愤地对秦依弦说：“房东对你多好，你近水楼台不知道先捞月啊，白白浪费他的一片心意。”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好啊，你又没见过他几次。”
“他的面相就是韩剧里一个标准的深爱女主还不得女主欢心的男配。”
瑶瑶拍了一下额头说：“我求你了小琳，你可不可以把做梦和现实分得清楚一些？”
依弦捂嘴笑了起来，不再理会她俩，心里想着的是过年的事情。
这时瑶瑶呀了一声说：“这件外衣黑色款的来了，尹小姐前天不是说黑色到货了拿灰色的回来换吗？”
秦依弦想起来是有这件事，“是呀，没想到黑色的这么快会来，我给她打电话吧。”
秦依弦走向收款台拿起座机，从电脑里调出尹洛薇的手机号，打过去，却是关机，幸好她还留了另一个手机号，快速地按下按键，电话通了。
在嘟了两声后，电话被接起，秦依弦马上笑着说：“尹小姐你好，我是JANDS的店长。”
“你找谁？”那边响起的是很有磁性的男低音。
是男人接的，秦依弦脑子快速运转着，应该是尹小姐的男朋友吧？自己太冒失了，应该等对方先说话再说话啊。她马上说道：“对不起，请问尹洛薇小姐在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声音很轻。尹小姐的男朋友肯定也是有身份的人，现在才是上午，应该正是他忙的时候吧。
对方听到她细细柔柔的声音竟然有些迟疑，并没有说话，秦依弦忍不住又喂了一声。
“哦，她不在我这里，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转达。”干练的声音，十分清晰的吐字，不过每句话的后面都有一点点咬字，这让秦依弦感觉非常熟悉。她拿着电话，仔细地听着，甚至听到了他那边手中的笔尖在纸面上迅速划过的声音。
“喂，喂？”对方以为断了信号，在那边又连续地喂了两声。
她马上回过神来，“是这样的，尹小姐前天在我们店买了一件灰色男装外套，她说黑色的如果有货，到货后会来换的。”
“哦，你们的服务很好，谢谢，不过不用换了。”
“为什么？”
“我发现灰色的也很好看，我很满意。”他的嘴角轻轻扬起，声音里透着愉悦。
秦依弦能感觉到他浅笑的气息，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周正的男子吧，第一次，她竟然能通过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心里生出一分好感来。
双方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电话，好像都在感觉着对方的气息，想努力找出一些头绪，去牵扯出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不过又都觉得这种想法是那样的可笑。
她不可能在这。
他不可能听不出她的声音。
“感谢您对本店的支持，祝您……新年快乐。”她轻轻地说道。
“也祝你新年快乐。”他也笑着说。那端的声音又停顿了下来，他猜她应该是咬着嘴唇在思忖之类的，正等着她下一句会说什么，她却只说了“再见”两个字，便匆匆地挂了电话。
木浦俊看着手机显示的号码已挂断，久久回不过神来。
想念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听到女孩子叫一声哥就会条件反射般地回头，在大街上偶尔看到像她的女孩子也会停下脚步，如今连接到女人打来的电话也觉得声音像她。
木浦俊放下手中的笔，靠在宽大的真皮椅里，偌大的办公室里，静谧得只能听到笔记本电脑里风扇的声音。他手指掐着鼻梁的上方揉捏着，是不是太过想念一个人，会让人出现越来越多的幻觉？原来这种心里空荡荡的，胸口压抑得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就是深入骨髓、融进血液、浸到身体每一个细胞的思念，那是比得了绝症还更让人难受的感觉。
除夕夜，电视机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本山大叔的小品依旧是万众期待的。当小沈阳举着手中的信念到“当时就我们俩，路过一片苞米地的时候，此处略去七十八个字”时，孙宇飞笑得在沙发上扑腾着，还抱着左澈叫小琴，把左澈烦得直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李蒙瞪大她妖冶的丹凤眼，抱着一盆饺子馅穿着拖鞋大步从厨房冲出来，走到沙发旁边对着孙宇飞就是两脚，骂道：“你长没长心，就等着吃现成的啊！”
“你傻啊，穿拖鞋踹我。”
“那我换高跟鞋踹你？”
左澈趁他俩闹着，跑到厨房帮秦依弦搬出桌子。李蒙拧着孙宇飞的耳朵过来，对于李蒙的暴力行为，秦依弦已见怪不怪了，和孙宇飞熟悉以后，秦依弦充分体会了左澈的那句话，孙宇飞是那种傻傻的会让最亲近的朋友都想去使劲欺负的人。
已经适应了这个家的团团也跑了过来，像个移动的大棉花在几个人脚边撒欢。
秦依弦拿出面在手中揉着，边揉边问：“你们谁会擀饺子皮啊？”
三个人看着她，几乎同时摇摇头。秦依弦额头竖着黑线，苦着脸看他们说：“我也不会啊。”
孙宇飞惊讶地问：“不是吧，你是北方人还不会？”
“我们在家都是分工包啊，我负责包的部分，刚才和面和饺子馅还是打电话问我姑的。”
“没有饺子皮，那怎么吃饺子？”李蒙拿着擀面杖愣神。
一直没说话的左澈从李蒙的手里抽出擀面杖说：“我来。”
“你行吗？”孙宇飞怀疑地瞟了一眼。
“比你行。”左澈说着，敲了敲桌面，秦依弦马上揉面揪起小团来，李蒙和孙宇飞则开始啪啪地按了起来。
左澈像模像样地擀了起来，动作利索，如果不是嘴里随时发出“哎呀”“靠”之类擀到手指头的声音，其实视觉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饺子皮成形后，孙宇飞皱起了眉头，拎着实在不知道该是什么形状的饺子片问：“你这擀的是饺子皮吗？”
左澈手中的擀面杖直接敲上了他的头，“能包住馅儿就行了呗！”
四个外行人终于在新年钟声敲响前把饺子端上了桌面，但是饺子们的整体形象真是惨不忍睹，秦依弦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不像饺子的饺子，孙宇飞说总归是要吃进肚子里的，管饺子什么样。
左澈喜欢吃泡在水里的饺子，孙宇飞喜欢吃刚捞出来的热饺子，李蒙饺子皮和饺子馅分开吃，秦依弦则是吃凉的饺子，吃顿饺子都各有各的吃法，她心里感叹这三个人都是难伺候的主儿。扒出来四个饺子馅放在了团团的小碗里，小家伙埋头吃，小脑袋几乎都插进碗里去，撅着的小尾巴还一摇一摇的。
马上就要敲响新年的钟声了，李蒙提议大家许愿，说说新一年的愿望，她双手抱拳放在胸前说着：“各路财神爷啊，保佑我在新的一年里发大财吧。”
“你掉钱眼儿里了。”孙宇飞瞪着她，咽下嘴里的饺子说，“新的一年我希望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你有什么美梦？”李蒙好奇地问着。
孙宇飞神秘地傻笑，咧着嘴露出粉色的牙龈不回答，扔给左澈一个眼神，问：“你呢？”
左澈仰脸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出两个字：“活着。”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孙宇飞伸出大拇指晃了晃，真是服了左澈了。然后三人一起看向秦依弦。
“我……”她的愿望有很多很多，可是又那么不切实际，应该试着忘记过去，适应自己现在的生活了吧。
电视里的主持人已经上台激动地倒数着最后的几秒，李蒙催着她快点说，秦依弦脱口而出：“我希望有一个新的开始！”
当当……钟声由远及近，由现实传到电视里，主持人欢呼着过年好。
四个人举起手中的啤酒杯撞在一起，大声喊着：“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没有纷飞的雪花，没有喜庆的鞭炮声，B市的新年还是缺少了家乡浓浓的年味。秦依弦看向窗外的夜空，那是东边的方向，在最东方有着她的家人。
新年快乐，家人！
新年快乐，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