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大开，一个月都未曾透过光的阴冷之地一下子浸满了光，那些没有生命的石块在肆意地吸收着太阳的光芒。里面的红衣女子虽然目光呆滞，但是也感受到了那些强烈的光亮。
“光..”红衣女子伸出手来在空中抓摸着，却什么也抓不到。被水泡肿的手指皮肤变得异常白皙。头上唯一只有一柄绿荷发簪，翡翠的雕琢甚是精细，在阳光下散发着蓝绿色。
“你还记得，你是谁么？”黑衣女子慢慢走近，握住了她在空中扑捉的手。
“。。我？”她有些警惕，但是却依旧无力地靠在了那人的身上。
“你，叫尔夏。是顾南堂的人。小时候有仇敌来寻仇，父母将你和你的姐姐尔真匆匆带到京城，只求那些故人能够收留，但是却无人敢收留。万般无奈下，只好到集市上来贩卖，以求不要沦落到敌家手中，命丧他手。虽然卖掉后，会丢掉原来的身份，却能保自己一个周全。”那黑衣女子轻轻搂着怀中的人儿，“你被王爷府家的奴婢买走了，而你的姐姐却调皮眷顾，不愿离开父母，而日日大吵大闹，自然没有人会买一个不听话的奴婢。你走后，敌家联合智取了顾南堂。顾南堂虽然还叫做顾南堂，但是早已不同了。”
红衣女子迫切地问道：“后来呢？后来又怎样了？”
“后来，你姐姐尔真长大后，才知道你已成为王爷府中的郡主。”黑衣女子慢慢抚着怀中那张白皙的脸庞，“王爷府中本有一个小郡主的，只是身体不佳，早早逝世。你那时长得与郡主相似，王爷和夫人甚是想念那早逝的郡主，所以将你收为义女。你更改了名字，叫做北陌，意为小郡主北归之路陌陌长。自然是说小郡主的黄泉路长又长了。”
怀中的女子无语，安静地躺着，那些话很淡很淡，并没有在心中产生任何潋滟。而自己心中只是一个人影，那人潇洒倜傥，在月下吹箫。
“尔夏啊。你知不知道姐姐有多想你。”黑衣女子将她搂在怀里，怀中人只感觉自己的脸上有暖暖的液体滴落。
红衣女子仿佛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一脸忧愁：“帮我，帮帮我！救救南宫羽吧！”她的眼中虽然白茫茫一片，没有色泽，但是神情却依旧是紧张的。
“他是谁？”尔真收起泪光，平静地询问着，心中却十分激动，只要是妹妹想要的，自己便是舍尽全力都要为她而得到。
“他。。他在半年前早早就冻死了。”红衣女子眼睛涣散，又沉静了起来，“他死了。。在大婚之日。”她捂住了双眸，星星点点的泪水从指缝中盈盈滴落。
尔真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眉目，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淡地说道：“妹妹先行休息，姐姐日后再来看你。”然后吩咐仆人带尔夏姑娘去干净的房间，不再在这种黯淡无光的石室里居住，随后又吩咐不要让堂主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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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真专心地思考着妹妹口中的南宫羽，却没有留意到背后有人。
“那南宫羽不就是半年前你在雪地里救的人么。”一袭白衣的堂主从背后出现，负手而立，“他早早背叛了我，逃进了陨月山。”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谁？”尔真略有些警惕。
“嘻。”堂主笑了起来，笑容如初阳般，“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啊。”
“嘁——”尔真不以为然。
“尔真，我想问你一件事。”眼前的堂主笑靥正浓。
“什么事？”
“你来我们顾南堂也有一段时间了。。”堂主有些略微羞涩。
而黑衣女子却很是愤恨——当年顾南堂本来就是我家的，哪里有我来顾南堂的道理？
“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他无法说下去，脸颊泛着红色。
“不愿意！”黑衣女子不假思索地回答着。
“我是说。。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夫人。坐上堂中的第二把交椅。”堂主有些疑惑，表情也别扭起来。
“我不会答应你的！”
“哗——哗——”
两声尖锐的声响，堂主霎时感觉到杀气四溢，练过风走功的他随风而动，将面前还在倔强，未感受到有埋伏的女子往身后一扯。暗器的速度之快以至于无法抽出弑天剑来抵挡，只好用背部顶住，背后一阵酸痛刺骨。
尔真也明白过来，两脚一跳飞上堂主背后的凤凰树。那人行走如飞鸟，无法抓捕，只好跟从。
跳过高墙，脚尖轻触地面，身子腾飞起来。尔真将袖中的两弯木剑早早握紧，等待那人慢下步子。那人步子矫健，却不是中原轻功的轻盈，而是快疾似风。这类功夫极易跟踪，脚落地时发出一下下沉顿的脚步声。他身上宽大的衣袍迎风飘展，褐黄布料与风尘相相掩盖。
不知道追了多久，早就跑出了顾南堂。尔真不敢放松，若是暗器是要杀死堂主的话，暗器上一定沾着剧毒！这人挑了一个好时机下手，不知这毒到底能够托多久，只是要尽早得到解药。
夕日暗沉，树林阴翳黯灭。
一日一日，虽然早已没有踪影，但是依旧可以在空气中嗅到那人的气息，混着西域香料的味道。尔真随着那股气味追随，不知不觉中已经奔走了近百里。
她继续追逐着气味，而萧靖柯也赶到这里。
“你。。没事了么？”她不敢确定，因为眼前的人脸色苍白，仅仅只有几天就如此消瘦，而眼眸却依旧清澈如洗。
“暂时还没事。”他强装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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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日里，萧靖柯常常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忽然昏倒，而落雁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瓶芝露丸。日日让萧堂主服下，略有些好转。堂主率领着五十个随行追奔行刺之人，南北奔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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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月夜，大家都在驿站睡下，黑衣女子坐在月下赏着纷扬的桂花雨——是深秋了呢。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不知这种毒还能够拖多久，落雁手中的芝露丸渐渐也不够了。
脑海里思索着那日凤凰树下，年少的堂主对自己说的话。
——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夫人，坐上堂中的第二把交椅。
“夫人？”她痴痴地念着，“嘻。”却笑了出来。
只怪自己那日没有好好听你说话，不然今日不是如此光景吧。
“尔真。”一袭白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坐在自己的旁边，“若我死了，那顾南堂。。就交给你了。”他的声音沉稳，“其实那本身就应该是你的。”
黑衣女子仰望着天空，漆黑一片，上有星星点点——小时候听老人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那，你有什么遗愿么？”她强装镇定，仰着头，装作一副赏月的情形。
白衣堂主思索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又有些纯真地说——
“那日花朝，见你穿一身花衣，那般美丽。我想。。看你穿一次红衣。就是拜堂成亲的那种。”
泪水如同两滴珍珠般坠落，晕散了那双仰望星辰的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