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云在宫外牵了自己的马——追月,奋力的向断情崖奔去。就是在那里,九岁的她为顾翊排毒,落下了这样的病根,可笑的是,顾翊是为了救百里会,而她却是为了救顾翊。
这么多年来,为了顾翊她什么都做了。为了他不要命,不要自尊,为了他甚至不顾家人。到头来得到的都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有的是哪一杯毒酒,那一杯含有鸠毒的酒。
“顾翊,牵扯了这么多年,该放了吗?”
追月身上染满了绮云的血,红得耀眼。追月没命的向断情崖奔去,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悲凉。
一声长啸,追月在断情崖边停下。蓝绮云从马背上倒了下来,身上很疼,可却有一些麻木了。缓缓的站起身来,将追月的头紧紧的抱在怀里,无比的悲凉。
“追月,回蓝府去,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轻轻的吻了它的头,即使如何的不舍,也终究要分离。
一滴泪从追月的眼中流出,刺痛了绮云的心。
追月走了,绮云颤抖着双腿站在断情崖边,依旧是如墨的长发,平淡的面容,惯有的紫衣,却在此刻显得格外的夺目,那是生命的色彩。
静静的望着,想着自己过去为了一个人而活着的十年,后悔吗?静静的问着自己,可无论如何,竟也找不到后悔的理由,顾翊,是否是欠了你的。
白墨竹静静的望着崖边的女子,感受着那从地狱散发出来的可悲。
“姑娘。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何必自寻短见呢?”看着那下体流下来的血以及刚才那匹白马的泪,他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白墨竹,绮云笑了,笑得很是悲凉。
“白墨竹,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看着风中的女子,白墨竹不禁呆了,他没有想到她竟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在记忆之中,快速的搜寻着蓝绮云的信息。那样平淡的面容,那让人舒适的气质,那冷静的情绪,恐怕也只有她了。那个在十年前就给全国留下了深刻记忆的女子,那个注定是羽国最尊贵的女子。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绮云,满身的凄凉,却还是无法掩盖她与生俱来的光芒,可那下体的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为什么。
“蓝绮云,是你?”心中充满了疑惑,无论如何也无法理清思绪。
十年前第一次与白墨竹见面,蓝绮云便深深的记住了白墨竹,那个在骨子里和她很相的男子。
“还记得我?”绮云笑着说到。
“为什么?你可知道这里是断情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突然一眯眼,似是想到了什么,白墨竹的双眉紧紧的皱到了一起。
白墨竹想到了十年前在断情崖上的那一幕,那个为了顾翊命都不要了的女孩,那个在得知顾翊已无生命危险之后,如落叶一般倒下的女孩。如今,满身鲜血的站在自己的不远处,也许是猜测到了什么,白墨竹显得有些慌张了。
“蓝小姐……”
“白墨竹。”突然绮云打断了他的话“他不要我了,不,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要我,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爱着他,一直都是。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一份地位。过去,现在,将来一直都是。”
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手帕,从形状上来看,应该是男子用的。那是十年前顾翊为百里会擦泪之后,被百里会扔在地上的,可却被绮云捡了起来,如至宝一样的保存了十年。将手指咬出血,在手帕上写下了一段字。
“告诉他们,忘了蓝绮云,就像着十九年来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一样,一切都回到原点。叫我爹娘放宽心,是我的不孝,所以他们要好好的活着,将我的生命一起活下去。”喝下鸠毒的自己还能够活下去吗?还不如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离开。
将手帕扔给白墨竹,转身,跳下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以白墨竹没有来得及反应的速度。断情崖,断的是她的情,葬的是她的爱。
顾翊,我从来都不会恨你,从来都不会。
拾起地上的手帕,白墨竹静静的望着崖底,转身走回了那个他逃离了三年的地方。
“蓝绮云,这是否是你的解脱?”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一身蓝装的蓝轩,脸上如常,却让人感到了悲哀。
“蓝公子……”
“也许,这是云儿,想要的吧!”
在东大街,蓝轩和白墨竹分开了,因为蓝轩说要回去准备丧事,不管绮云有没有死,那都是她前半生的一个结束,所以离开了。
望着那依旧直起的背脊,白墨竹知道那是他强加在身上的责任,而自己也该去履行自己的责任了。紧握着那块手帕,白墨竹没有往皇宫方向走去,而是回了自己的府邸。他没有将手帕给顾翊,因为他要保护顾翊走进这个地狱,那块手帕上的一字一句,都会让顾翊走进地狱。
难过,难过的怎么过;谁的错,谁的错过。
为什么,回忆成了最坚硬的泡沫,到最后还是会破。
寂寞,寂寞得最后只剩下沉默;要如何,无论如何。
结果,等待的只是一场烟火,天空海阔,流离失所。
刚刚走到蓝府门口的蓝轩,就看见蓝靖在门口等着了,慢慢的走进,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楚他们了,一切变得那么的模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所有的坚强在看到亲人的一瞬间都崩溃了。
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轩儿。”
“爹爹,云儿,云儿跳下去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看着她跳下去,亲眼看着。”
将蓝轩拥在怀里,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是那么的疼爱绮云,现在却亲眼看着绮云从他的面前跳崖。
“爹爹,我没做到,我说过要保护她的,从小就这样说,可是,可是。”
“我劝自己说这是云儿想要的,可是真的是吗?我骗不了自己啊。”
“轩儿!”
看到蓝轩有些不稳当的身体,蓝靖连忙走上前去将蓝靖给接住。然后将蓝轩送回了他的房间,蓝靖就离开了。
回到房间,就听见莫涟在床上低低的说着什么。
“相公,云儿,我的云儿。”
“也许,也许云儿没事呢,没事儿。”虽然心里很紧张,很担忧,但是为了这个家,蓝靖还是得保持镇定。“云儿的暗卫不是已经去崖底找了吗?放心,云儿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整个蓝府,陷入了从来没有过的悲凉之中。
在蓝靖离开之后,蓝轩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知道他不应该逃避,可是要坚强,现在真的很累。
蓝轩永远都记得,在知道母亲又怀孕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开心,他是多么的盼望这个妹妹。虽然绮云一生下来就被带走了,可是他每年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去五叶林找绮云。
他记得蓝靖告诉过他,要好好的保护妹妹,要好好的疼爱妹妹。所以,他一直希望将自己最好的东西给绮云,哪怕被人家笑话,在他的心里面,绮云一直是最重要的存在。可是今天,他看着自己的宝贝掉下悬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云儿,云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差不多傍晚的时候,一阵急切的敲门声让蓝府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凄清之中。
暗月抱着一具尸体从外面走了进来,美丽的紫衣,却是有那么多的血迹,显得破烂不堪。跪在蓝靖和莫涟的面前。
“老爷,夫人,请节哀。”
暗卫好不容易到了崖底,一到崖底就发现了这具尸体,他们不愿意承认,但是却有不得不承认。虽然脸已经被刮得面目全非了,可是从那些轮廓还是可以看出来的。更何况,这个人的身上,还有绮云的好多的东西。
他们的主子,真的死了。
莫涟摇着头看着那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一个劲儿的摇着头,退着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不是,不是!”
“涟儿!”
紧紧的拉着蓝靖的手,现在的莫涟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了:“靖哥哥,告诉我,告诉我,这不是云儿,不是。我的云儿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怎么会,怎么会!”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云儿一定还好好的活着。对,云儿一定还好好的活着,枫云阁,枫云阁。云儿一定还在睡觉呢,我去叫她,我去!”
“娘亲。”蓝轩用力的抓着已经有些癫狂的莫涟的肩膀,说道:“我亲眼见到她掉下去的,亲眼。云儿死了。她说让我们忘了她,忘了,呵呵,怎么忘,怎么忘得了。”
“不,我的云儿没有死,一定没有,我要去找她,云儿一定还在等着我呢,我要去找她,对,找她。云儿,云儿,娘亲找你来了。”
看着这样的莫涟,蓝靖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反应,他也想要像莫涟一样,可是他不能。
点了莫涟的昏穴,然后将莫涟送入了房间。
他想,也许这个地方不再适合他们了吧!想要离开的愿望是那么的强烈。国家,为了这个国家,他的孩子,都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