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息日中,童非非手中拿着一盒便当,是她和卓凡都爱吃的肉桂粉海鲜粥。她想起学姐留下来的任务,要负责“督促”卓凡吃饭。这些日子忙着节目的策划和拍摄,还要处理选手们弄出的各种乱子,卓凡的工作强度和工作压力肯定很大,可能胃病又发作了。
火灾时卓凡抱着Coco的温馨场景反复在童非非的眼前出现,百种复杂的情愫在心头萦绕,有些涩,有些酸,有些无所适从,但又理不清头绪。毕竟,他们曾经是那么天造地设的一对。童非非居然听到自己莫名地发出一声轻叹。
“不就是一碗粥嘛,能有什么啊。”童非非尽可能说服自己。她带着一丝自嘲来到坐落于日落大道的卓凡专属的公寓,却看见Coco正站在卓凡的房间前和他告别。
童非非觉得自己的腹腔内有一条蛇在不安分地扭动抽搐,支气管连着火辣辣地痒起来,正要捂住自己的口转身离去,可已经忍不住开始咳嗽起来。并且,咳嗽声马上引起了卓凡和Coco的注意,他们同时发现了童非非。
Coco冲着童非非复杂地一笑,然后转回头和卓凡告别,“我先走了,卓凡。”即使脚踝扭伤了,她也不忘穿着鞋跟尖锐的高跟鞋,婀娜地把地板敲得神经衰弱,几乎要凿出一排洞来。
Coco离开后,童非非不知如何时候,只是站得直直地面对着眼前的卓凡,她尝试过抬脚,却不知道向前还是向后。向前一步或者向后一步,都是那么不一样。她看着卓凡,攥紧手里拎着的饭盒,希望从卓凡那里得到相关的指示。
卓凡倒是很自然却又冷冰冰地对童非非说,“进来坐吧。”
童非非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她尽可能让自己保持轻松地走进卓凡的专属公寓,尽量做到像拜访普通朋友一样的自然,毕竟这是私人时间,毕竟她现在是13号选手,也是那个穿着Dior男魔头的下线。
童非非将便当盒递给卓凡,“这是肉桂粉海鲜粥。”
“你来就是为了送这个?”卓凡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是啊。”童非非点点头,“电视台的高层都是工作狂,助理都有保姆病”,童非非想起学姐的这句调侃。
在童非非异常强烈的期待目光注视下,卓凡吃下几口粥,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问,“火灾你有受伤吗?”
童非非摇摇头,表示身体无碍。
“在那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能发扬雷锋精神?”卓凡像是在问童非非又像是在问自己,一脸的难以置信。
童非非耸耸肩,很坦然地说,“我只是碰巧看见威廉先生,顺便救了他。如果换作任何人,”童非非看了卓凡一眼,然后低下头,“如果是你,我也会救的。”
卓凡闻言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童非非觉得,卓凡和Coco的神情简直就是同一模子印出来,那么相似,令人觉得高深莫测,深不见底。
卓凡说道:“经过观察,你的工作效率不错,但有时候你的行为很幼稚。”
童非非紧张地看着卓凡,觉得他暂时来说心情比较放松,才鼓起勇气说出一直压在自己心里的疑问,“你和Coco学姐曾经是恋人关系,过去的恋人在你策划的节目里相遇,而且还是婚恋节目,你真的能接受吗?”
卓凡背靠着沙发,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良久才开腔,“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童非非撇了撇嘴,小声地说“意思就是是没有忘记喽。”
卓凡狠狠地扫了童非非一眼。
童非非非常庆幸眼神不能杀人,每天被那么多人各种富有恐怖力量的眼神扫射来扫射去,自己都觉得变成血靶子,千疮百孔了。她马上闭嘴,学某位郭姓作家,45度仰望天花板,尝试摆出卓凡刚才那个沉思的表情。
卓凡看到童非非滑稽的模仿表演,没有说什么,而是低下头默默地吃起粥来。但是他明显感觉到,刚才仍旧抑郁的心情,现在已经是多云转晴。
一个小时之后,电视台又在隔壁的大楼中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小舞台,选手们在补妆之后,整整齐齐地再次站到舞台之上。
威廉依次从每个选手身边走过,每个选手上都过了一个小巧的黑色绒盒。在威廉递盒子给安以柔时,发现她的小腿有轻微的烧伤,“你受伤了。”
安以柔的脸像清晨被露水浸泡过的花瓣,因害羞而渗出楚楚动人的粉红色,她垂下纤长的睫毛,低声说,“我没事,谢谢关心。”
后来每人手上都有了黑盒子,孟享的示意大家打开盒子,“每位选手的手中都有一个盒子,但是这些盒子中,只有八个盒子的里面放着珍珠。也就是说,难道珍珠的选手就会晋级前八强。那么,请各位选手在现在同时打开盒子!”
大家用着略微有些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然后,喜悦、大笑、悲伤、泪水,各种各样的表情展现在不同的脸上。
之后,孟享开始宣布前八强的名单,“童非非、安以柔、何天甜、Coco、黎冰冰、关缪、陶星和凤珊妮。全场掌声如雷祝贺八位选手晋级!”
童非非的喉咙仍然相当难受,但一直忍住没敢咳嗽,趁着这阵喧嚣的掌声,她小心翼翼地低头清了清喉咙。
就在低头的瞬间,她突然瞄到那对她刚才在长桌底下看到的那双银白色高跟鞋。她紧张地抬起头,随即看见黎冰冰扬起那张经过多次整容精致得虚假的脸,微笑着向观众挥手示意。
童非非终于明白,这场比赛,的确如Coco所说的,“比想象的还要血腥”。
卓凡送走童非非后,锁上门,朝着另一栋公寓走去。
他按了几下电铃,开门终于开了。
推开门的安以柔看见料想不到的卓凡,呆住了。
卓凡礼貌询问,“安小姐,可否进屋谈一下?”
安以柔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客气地说了声“请进”。
卓凡进去后,将几盒东西放在茶几上。安以柔一看,是专门治疗烧烫伤的膏药,感到意外之余也很是感动,安以柔温柔地向卓凡说:“谢谢。”
卓凡摆摆手,开口说,“虽然我不了解你的苦衷,我也很了解,女人为了达到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的道理。但是作为制片人,为了节目的顺利制作,也为了顾及其他选手的情绪,我恳请安小姐以后不要靠伤害自己来换取同情。”
安以柔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她又面露,“很抱歉,我不是很明白制作人的意思呢。”安以柔的声音很好听,像根羽毛又轻又柔。
卓凡没有坐下,只是看着安以柔,“安小姐,我只是随便提起罢了,也没什么。”然后在走到门口。
安以柔以为卓凡准备离开,于是准备打开门送客,但是没有想到卓凡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安以柔不知所措地看着卓凡,因为和童非非关系匪浅,所以她早就听闻过童非非的这位穿Dior男魔头上司是一个冰山似的神秘男。安以柔不明白卓凡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潜规则”三个字进入她的脑海中。
这时,卓凡自己打开了门,离开前不忘告诉安以柔,“那些药膏是治疗烧烫伤的特效药,每隔一小时涂一次。”
卓凡离开后,安以柔细细回味着他的话语,想起那张精致而认真的脸,一种异样的感觉使她的心怦怦地跳起来,那是前所未有的悸动。其实刚才她以为传说中的冷漠男来找她“潜规则”。看见卓凡就这么走了,她竟有些失落。
选手休息室内,8强选手除了coco有着超硬的后台可以无视规章制度整天不知跑哪去了以外,其他人都已经仔细收拾好明天前往迪拜的行李,认真地听副导演宣布明日的注意细则,准备下一轮的淘汰赛。
导演交待完事项离开后,女人间的小八卦又开始了,不知谁突然说起,“听说偷皇冠的选手X,好像自杀了!”
很多人大吃一惊,纷纷热议。
关谬软软地靠在松软的大沙发上,看上去慵懒而性感,她慢悠悠地说,“我也听说了,据说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有钱人,所以这一次她几乎是倾家荡产,将所有的钱都拿去贿赂,才有进入前20强的机会。现在,她的愿望破灭了,不但身无分文,还欠下一屁股债,所以就跳楼了。”
何天甜小小的眯缝眼突然睁老大,“不会吧!”
黎冰冰冷笑着,“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能钓到这个金龟婿,破釜沉舟也是值得的。”
安以柔无限惋惜地说:“好惨啊,为什么要自杀呢?真的死了吗?”
“好像没死吧,听说现在还是半死不活地在医院抢救着,不过听说情况很严重,不一定能救过来。可能她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个时候已经不小心挂了。”关大小姐似乎很热衷这个话题,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讲,而边说眼睛边像扫描仪一样乱瞄,当发现凤珊妮神色非常紧张,身体蜷成一团像是不舒服的样子时,关缪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那个女孩是借了一屁股债来参加这比赛,谁知道连威廉的脸都看没清楚就被污蔑成偷东西强制退赛了。这口怨气她能咽下来吗?死了也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如果她是被人冤枉的,那就太不值了!”虽然事不关己,但童非非还是很难过。
“谁说不是呢,总之啊,陷害她的那个人今后的生活,特别是夜生活就丰富咯。搞不好选手X积怨太深每晚贞子似的爬出来,在床头不住地诅咒那个幕后黑手,搞到她发疯为止。”关缪兴致高昂的继续着这个话题,还绘声绘色地说起日本名著《源氏物语》里面的情节。
最后关缪煞有其事地得出结论,“虽然选手X可能还没死,但一股怨气下去生魂出窍前来报复也极有可能。”
“三更半夜的,你鬼啊,冤啊地胡说八道什么啊,听得人家心里怕怕的。”凤珊妮脸色一直很苍白,听着关缪说话的内容愈发令人毛骨悚然,终于气急败坏地开腔了,然后大步流星地回自己的房间去。
说来也奇怪,凤珊妮平时满口跑火车,今天居然不曾插嘴,按常理她听到这爆炸性的消息该积极地发表她的一番言论。
童非非再次狐疑地望向凤珊妮,她开始相信自己的猜想。
“心里有鬼的表现!”关缪看着着凤珊妮离去的背影,微笑着说。
“谁心里没有鬼呢。”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的陶星突然开腔,然后变换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玩她的ipad。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和选手们准时搭上了飞往迪拜的航班。
剧组工作人员的专属机舱内,卓凡正闭着眼睛微微打盹,他已经连续一周,每天只保持三个小时的睡眠了。
孟享看着卓凡,三番四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足勇气。
——你打算怎样面对Coco?
——什么怎么样?
——不要忘记6年前,那个拜金女把你变成什么样了。
——……
孟享就知道,卓凡又把他当成是空气了。于是,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巴。
但是,他们都没留意员工舱的舱门被人打开之后,就忘记了要关闭。他们也更不可能发现站在门外面的安以柔。
在选手的专用舱内,因为座位的事情,大家又开始争论不休。
“不好意思呢,我坐在靠窗位置会晕机的。”
“机舱中间的空气湿度比较好,你知道的,皮肤对湿度的要求很高,特别在飞机上。”
“能不能让以柔和我换个位子?我想坐在靠走廊这一边。”
最后,吵到了让卓凡亲自出马的程度。
“大家对剧组的安排有什么意见吗?”在卓凡冰冷的目光下,选手们都乖乖地回到了剧组给安排的座位上。
卓凡离开后,关谬突然发言:“去迪拜需要好几个钟头,太无聊了,不如说点有趣的东西来打发时间吧。”
坐在她旁边的凤珊妮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第一次没有说话的兴致,她百无聊赖地回应,“那你想说什么呢。”
关缪黑黑亮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番,温柔地说,“一起来讲鬼故事打发时间吧,好吗?这样也可以让精神刺激振奋起来啊。你看你无精打采的。”
凤珊妮冷汗直下,连连摆手,“我最讨厌听鬼故事,何况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关缪得意洋洋,“是吗?既然你不相信这些,那一定不会害怕了。我就先将一个关于鬼附身的真实故事……”
这同时也引起了陶星浓浓的兴趣,她飞快地加入关缪的阵容。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关缪和陶星是罕有的旗鼓相当,同样的造诣不浅,两个人怪力乱神地从《聊斋志异》到日本的武士传奇,从爱伦?坡、铃木光司到周德东,侃完鬼怪文学的再讲影视上以日本恐怖片为代表的东方灵异片和西方的科幻惊悚片,反正全是灵异鬼怪类的。
凤珊妮在关缪和陶星对她耳膜和精神的摧残下,脸色越来越差。一位空姐走过来亲切询问,“凤小姐是不是晕机了。”
凤珊妮绷着脸色比水里泡了几天几夜的浮尸还要惨白的脸,她硬着头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没事。”
关谬看着凤珊妮痛苦的模样,不住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