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四十分,童非非跑出酒店大堂,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
八点钟,她几乎是忍着泪来到KUZU码头。刚下出租车,童非非呆住了,码头根本就没有什么豪华油轮,甚至连人影都没有。环顾着空空的码头,她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非要把生命中痛苦的事情列成排行榜,安以柔昨晚的电话和爸爸的无辜入狱绝对列进了童非非人生痛苦时刻TOP10的排行榜里面。
昨晚,安以柔鬼魅似的声音通过电磁波,狠狠地刺痛她的耳膜,“想知道Coco和卓凡接下来的故事吗?明天8点他们会在KUZU码头的豪华油轮上举行订婚仪式,善良的你,应该会去祝福他们吧。”
童非非浑浑噩噩地听完安以柔的电话,脑海陡然炸出了无数朵蘑菇云,硝烟滚滚,她在这狼狈的局面里完全迷失了。过了好久好久,童非非故作镇定地打卓凡的手机,第一次,关机;第二次,转到留言信箱。不知为了发泄还是不愿意相信,毕竟如今的安以柔似乎已经不那么值得“信任”了。童非非把那串熟悉的号码拨了一次又一次,话筒里传来的仍是服务台小姐那甜美而冰冷的声音。
Coco和卓凡将明天8点在KUZU码头订婚。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把童非非伤得鲜血淋漓。她想起Coco和卓凡多年恋情,想起Coco爆出丑闻时,卓凡对她的呵护,甚至比赛被淘汰后卓凡怜爱地安慰并扶着她离开,想起那天在酒店大堂卓凡看见自己的欲言又止。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他要和Coco结婚的事情呢?她想起卓凡帮她敷药的时候,专注的表情,轻易地触动童非非最细腻的神经。明明彼此间距离拉得那么近,却还是那么远,一直以来,她都在卓凡的圈子外原地踏步,从未走进。原来都是自己的幻觉,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夜深沉,童非非在焦虑中翻转反侧,浑浑噩噩,不知是梦是醒,她看见他的达西先生向她挥手走入迷雾里,她又看见卓凡与Coco牵着手,幸福地笑着奔向与她无关的幸福。她在旁边艳羡地看着Coco,Coco长长的婚纱裙裾轻轻从自己身边飘过,就像一尾游走的鱼,那是童非非抓不住的幸福。她对着眼前这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贺词,笑啊笑,直至笑出眼泪……
一晚过得沉重而不真实,童非非甚至刮自己一个耳光,看能不能从这场噩梦中醒来,可是现实反复告诉她,所谓的挣扎躲闪皆是徒劳。时针定定地指向七点半,童非非实在忍不住,再一次拨打卓凡的电话,还是转到留言信箱。
窗帘紧闭着,室内的光线昏暗,童非非无力地倒在床上,眼睛定定向上望,透过眼前的灰蒙,仿佛要把天花板看穿,她的心一点一点被掏空了,“卓凡,安以柔告诉我,今天8点你和Coco在KUZU码头举行订婚仪式。我愿意前往祝福你们。嗯,我准备出门了……到时见。”完成录音后,大颗的泪水早已打湿枕巾,在昏暗中汇成黑亮的水晕。
童非非在码头独自徘徊,但是依旧没有看到卓凡或是Coco,甚至也没有看到参加婚礼的嘉宾们的影子,感到诧异的童非非正要离开。
一群彪悍的男子迎面走来,童非非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于是加快了速度,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为首的男子打量着童非非,恶毒而欢愉的目光,像发现了猎物的狼,他用日语对其他人吆喝了一句,“拦住她。”
童非非来日本之前学了基本日语,她听闻男子的话一惊,撒腿就要跑,可是已经太迟了,四五个大汉一拥而上,把童非非围堵住。
“你就是安以柔小姐吧。”为首的男人狞笑着伸出粗糙的毛手,捏住童非非小巧的下颔,把油腻的脸向童非非凑近,说话间,一种酒臭的味道从口里直接喷到童非非脸上,童非非简直就想吐。
童非非害怕得全身发抖,心里暗骂自己就是个笨蛋,居然这么轻易地跳入安以柔设下的圈套。现在即使她冲着那下流男人反复强调“我不是安以柔,我不是!”,再怎么叫喊也是徒劳,那些男人的手越发放肆。
刚开始的时候童非非拼命,拼命挣扎,又踢又蹬,又抓又咬。那几个男人岂是吃素的,纤弱的童非非再怎么耍狠,于他们而言就是一只小猫咪在发脾气,他们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童非非气急败坏,又哭又闹的样子;然而,当童非非在挣扎的时候给其中的一个流氓一个耳光的时候,那群狼再也没耐心逗无助的小猫玩了。
童非非只觉脸上被重重地回了一巴掌,眼冒金星,嘴唇麻麻的,她知道自己的嘴唇破了,血液的腥味弥漫了她的口腔,不但是唇,估计脸都歪了,更糟的不在于此,她的四肢被强硬地抓住,听着自己身上的布料发出撕裂的声音,“咔啦咔啦”,童非非的心也开始碎了。她无力反抗,越叫声音越小,后来竟变成了求饶,“放手!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你了!”随着男人们的得寸进尺,筋疲力尽的童非非无能为力,她的心已经死了,对全天下女人来说最无耻的事情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给她一把刀,或者会好过点。她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去想,可是眼泪一直流。
突然一个负责探风的男人朝正向童非非下手的人喊了一声,“有警察,撤!”那几个令人恶心的男人,抛下衣衫不整的童非非,朝码头事先准备好的快艇奔去,警察呼啦啦地追上去。两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向童非非跑来,惊吓过度的童非非抱紧自己大声嘶叫,“不要过来。”
其中的一个男人马上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童非非身上,紧紧搂住歇斯底里的童非非,童非非还是不停地挣扎,歇斯底里地大叫,“你走开啊,走开!”
“童非非,是我,是我,卓凡。”
童非非惶恐地抬起头,见到卓凡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他的面容冷峻,眼神中是浓浓的怜惜,卓凡紧张地搂住她有些失态地大吼,像极了琼瑶剧里的咆哮教主,“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打算和Coco结婚!即使要订婚也不选这个鬼地方。你这笨蛋,难道不知道这码头不但偏僻,而且多次发生命案。收到你的语音留言,我第一时间就报了警。幸亏及时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手机怎么不开机啊!”童非非泣不成声,唏嘘不已,“你要是再来迟一步,我该怎么办……”她的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
卓凡见状,心顿时软了下来,他只是有点气急败坏,童非非这个傻瓜,都这么大的人不会好好保护自己,也没点判断能力,居然轻信安以柔的鬼话。他裹紧她身上的外套,就像包着一件旷世的珍宝,他摩挲着她的背,温柔地说,“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别怕。这些事情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卓凡的胡茬轻轻地蹭着童非非的脸,无限温存。
童非非蜷缩在卓凡温暖的怀里,听着他咚咚的心跳,混着体香的高级香水充盈她的鼻腔,她渐渐冷静下来,但巨大的困惑仍然压在她心口上,难过像抽搐一样一阵一阵地漫过全身。她不禁抬起头问卓凡,“你会和Coco结婚吗?”当初一听到他们俩要订婚,童非非马上觉得天昏地暗……
卓凡紧紧拥着童非非,像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肌体内,融入自己的血管里,他缓缓说,“我和Coco都无法再回到过去了,虽然我已经原谅了她,但是我们已经早早错过了,现在她有她的轨迹,我有我的方向。这些我和她早已达成共识。如今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我只是尽朋友的义务,在她困难的时候照顾她。”
童非非目瞪口呆,“达成共识?”一想到他们俩像两部计算机一样共享交流内部数据,童非非就觉得,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卓凡自嘲地笑了笑地说,“是的,来到日本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谈谈,可总是没有适当的时机。如果我早点跟你说,就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惊吓了。我真的很抱歉。”
不知是谁说过,幸福就是一种眩晕的感觉。现在的童非非觉得自己就像掉进棉花堆里,到处都是轻柔的呵护,完全找不着北。她破涕而笑,“怎么办?我就像中了你的魔咒,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我的思路完全跟着走,再也容不下别的想法,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相信我,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不会再放手了。”卓凡轻笑着,宠溺地揉揉童非非凌乱的头发。
“不再放手?什么意思?”
卓凡见童非非居然无法理解自己刚才的深情表白,不禁有些歇息,他用手轻拍了童非非的头,“你怎么这么笨?我刚才是在表白,你没有听明白吗?”
“表白?你也没有说喜欢我啊,这怎么算是表白?而且昨天你还来找我吵架!”童非非撅起嘴巴。
“知道我昨天为什么生气吗?”
“你哪一天不是气汹汹的样子?”
“因为昨天我听到你很威廉在一起的事情,所以吃醋了。”
“吃醋?你还会吃醋?”
“怎么不会?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久了,只是没有勇气告诉你。直到昨天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已经有那么深。”
就在他们依偎在一起,现场播放一出动人的爱情剧时,孟享站得远远的,夸张大叫“好冷!好冷!”。童非非有些害羞地把脸埋在卓凡厚实的肩里,卓凡则罕见地没有冲孟享翻白眼,更让孟享魂飞魄散的是,卓凡居然特温情地冲他笑了笑。
孟享觉得,当年的卓凡又回来了,呵呵,怪力乱神的闷骚男卓凡。
以前觉得精美得如同假人的Coco与同样美好得虚假的卓凡非常般配,如今孟享看着卓凡与童非非相依偎的温暖情景,觉得更加动人。
孟享动情地对着眼前的一对情侣发表他的演说,“爱情的诞生其实很简单,它就是连一秒钟都不想多等的感觉,想立刻就能找到最亲爱的人,然后牵着彼此的手,默默扶持依偎。”
童非非和卓凡的手,悄悄地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