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柔想起昨晚她拿出一叠照片来到卓凡房里,那是童非非在日本码头被非礼的一组照片,但很明显经过后期处理,裸露的尺度加大,变得非常不堪。卓凡那张计算机一样的脸大惊失色,他问安以柔,“你究竟想要什么,请你不要再伤害她!”
安以柔看着卓凡难得的紧张神色,得意地笑着,“告诉你,除了照片,还有video,当然,那也是处理过的,场面相当刺激香艳。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要求,你就等着童非非在网络上出丑吧。
“好,你的要求是什么?”卓凡耐着性子示意她讲出要求。
安以柔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配合当一晚的棋子,然后我就会把你想要的还给你。”卓凡平生第一次屈服了,被迫按照与安以柔的约定,被日本码头出现过的那些男人抓起来捆绑在一个仓库里,被拍下了绑架的照片,当然,还挨了一顿拳打脚踢。
但是最后,卓凡答应安以柔的要求后,曾经高深莫测地说,“尽管你费尽心机,机关算尽,但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出乎你的意料。”
如果说当时安以柔不明白这个意思,那么现在她懂了,彻底明白了,她再也顾不上什么现场直播,什么记者,她的世界已经分崩离析,悲伤的情绪迅速击溃了理性的决堤。平淡如水的安以柔情绪彻底失控了,她一甩手,把手捧花扔向观众席,扯下自己头上的头饰,开始大喊大叫,样子极其狼狈,“我安以柔誓死不会嫁给穷光蛋”,“卓凡你够狠”……
她疯狂地抓住威廉的衣领,使劲摇晃着威廉,“你这个大骗子,为什么不是真的亿万富翁呢?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独树一帜到底是为了什么……”
童非非退到台上的一边,同情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切。
在这乱哄哄的场景中,在台下观众的纷纷议论中,“我的亿万爱情”婚恋真人秀节目落下帷幕。虽然很多观众对于最后的结局表示意外和遗憾,但收视率的狂飙令卓凡再次稳当当地坐上金牌制作人的宝座!
童非非穿着婚纱慌慌张张地走到后台,终于接到了卓凡的电话。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穿着白色婚纱,奔向教堂门外。
好吧,狗血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街头出现这样的情景,盛装的新娘子提着长长的婚纱裙摆一路狂奔不停,背后是黑压压的一群人热切地紧追着,呼喊着。新娘跑着跑着,忍不住直接把鞋子蹬掉了,继续发了疯似的向前狂奔。
这简直就是电影《女人不坏》里落跑新娘那一幕嘛。周迅演扮的欧泛泛处心积虑研究能吸引异性的特殊物质“费洛蒙”,结果众多男人被吸引从而尾随逼婚……
但是,我们把镜头拉近一点,你就会发现,这位狂奔的新娘不是什么周迅,正是我们的女主角——童非非。而故事不是发生在电影的虚构情节里,而是真实地发生在无所不能的S市。
高跷般的高跟鞋令童非非痛苦不堪,她英勇地蹬掉鞋子,赤着脚踩着被阳光烤得发热的柏油路上,提着裙摆上重重叠叠的蕾丝边,心急如焚,横冲直撞,有几次差点被从手中滑落的裙子绊倒,看着被她糟蹋成墩布的裙子,一想起那张天文数字般的标价牌,童非非一脸愁苦,“卓凡,你等我!”
更痛苦的还是后面是拿着各种长枪短炮和各电视logo麦克风的记者,他们敬业地从比赛大厅一路跟着童非非跑来,就像一队浩浩荡荡的马拉松参赛选手。眼前的童非非不管是抽了风还是中了邪,反正她现在不是一个普通人,是娱记们为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的——活稿子!他们从看见童非非穿着婚纱跑出会场那一刻已经达成共识,必须跟着她!
“童非非小姐,对于这次比赛的结果,你失望吗?”
“是啊,听说威廉先生对你有很大的好感。你放弃他不后悔?”
“据说你和安以柔小姐不和,你对此有何看法?”
“童小姐,你这是去哪啊?”
“童小姐,请配合一下……”
对于记者的穷追猛打,童非非一律无视,她终于发现一辆空的出租车,然后快步扑过去,哐当地拉开车门,气喘吁吁地坐在副驾驶座,紧张地大声嚷嚷,“司机大哥,快,快,快开车!”
司机大哥的确受到惊吓了,他刚开始看见这个女人火燎火急地大嚷,然后又发现她的身上穿的居然是婚纱,马上吃了一惊,该不会是逃婚的新娘子吧?再看到后面跟着来的一群人,大声喊着“不要走”,可怜的司机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女孩该不会是通缉犯吧?
记者们看着童非非上了出租车,加紧马力冲上前,对着出租车就是一阵狂拍。司机大哥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他被疯狂的阵容吓得忘记了转动方向盘。
童非非咬咬说,“大哥,开车呀!我的花车坏掉了,我要赶我的婚礼!”
司机小心翼翼地观察,发现后面没有警察追来,只有记者,而且看着童非非觉得相当眼熟,便以为童非非是什么明星之类的,宽下心来,转动方向盘,撇开那些记者,喜滋滋地载着“明星”童非非向目的地驶去,“姑娘,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你啊。”
童非非看着逐渐远离的记者,终于松一口气。她听到司机的话语,心不在焉地笑着说,“呵呵,你认错啦,没有的事情。司机大哥,开快点啊。”她现在只想顺利无阻地去那个地方,找到那个人。当她当场宣布弃权的时候,卓凡突然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短信上面的地址,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司机大哥也真给力,出租车忽忽地穿过中环,在众多的车辆中穿梭自如;穿过那栋像被龙卷风侵袭过的电视台办公楼,明灿灿的马赛克和亮晃晃的玻璃一晃而过。
一转眼就到了欧陆风情老街区,童非非的眼眶开始有点湿润,这是她和卓凡都相当熟悉的一条老街,欧化的建筑风格和中国老城区的古朴自然地融合一起,他们在这里度过第一个美好的夜晚。还记得那天卓凡说,“每天那么多女人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衣柜,镜子或者商店柜台前,拼命地要将自己打扮成天仙一样,无非就是想要嫁入豪门,企图成为人们眼中的贵妇。这就是女人,她爱的永远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钱。”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所以也无从去猜测他是伤心还是冷漠。一直以来,无论语言上还是行为上,童非非都在告诉他,她不要金钱。
虽然司机大哥一直没搞清楚新娘子的婚礼跟S传媒大学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听童非非的调遣,把车停在校园内的一片小森林前。童非非挽着裙子大步走下车,一甩门就接着狂奔。司机大哥看着这个匪夷所思的“新娘”,把那句“喂,你还没给钱”硬生生地咽下去。
“疯婆子,害我白跑了这么远。”他失落地嘟囔一句,把车开走了。
这片小森林是大学情侣们最喜欢的地方,此刻正是上课时间,基本没什么人。童非非决定走捷径——跨过那些栅栏。
但是,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童非非刚跨到一半的时候,裙摆就紧紧地挂在了栅栏上。导致童非非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好在不是水泥地,她的手臂和大腿才没有被擦伤。之后,无论童非非如何用力,都无法拽下那边挂在围栏上的裙摆。情急之下,童非非用手大力一扯,“刺啦”一声,裙摆被一分为二。眼看着被自己破坏的婚纱,童非非都惊讶自己的力量之大。
但是童非非也知道,只要心里念着卓凡,那种力量就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她很早很早之前就着了卓凡的魔,从那个记录片开始,一头扎进去至到现在都没走出来——她也没想过要走出来。她的眼光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寻找着一个身影,她终于找到了。
在小森林的深处,一棵参天的榕树下,卓凡正好坐在一束金黄色的阳光里,长长的浓密睫毛在光线下仿佛一根柔软的金色羽毛。他看见童非非,笑了,却掩不住一脸的疲惫,脸上还有些淤青。
童非非看见了卓凡,她的达西先生正向她微笑着。她突然放慢了脚步,面容庄重而虔诚,仔细看,眼角噙满了感动,幸福各种情愫交织的泪花,轻轻地提着已经沾满了泥土的裙角,光着脚优雅地一步一步走向卓凡,仿佛教堂里长长的红地毯就在她脚下延伸,她看着卓凡的微笑,想就这么融化在这温煦的阳光里,在这幸福的时刻化作一缕水汽,一声感慨。
卓凡坐在树下,他想站起来,去迎接他狼狈的小新娘。他主持过,策划过,模拟过许多场豪华奢侈的婚礼,有香槟塔,有钢琴曲,有玫瑰,有香薰蜡烛,出自世界著名服装设计师的礼服婚纱,各界名流献上或真或假的祝福。但却不如此时此刻能击中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他累得站不起来,昨天去到安以柔指定的地点,居然又见到日本码头的那班恶汉,还没谈起Video的事情就被群起而攻之,他寡不敌众,被缚,拍下了安以柔满意的“绑架”照片后,经过一翻恶斗才得以脱身,他全身酸痛,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只能做坐着,打起精神,看着他最心爱的女孩,慢慢走向自己。
呵呵,她的鞋子不知哪里去了,裙角脏兮兮的,本来绾了个别致的发髻,现在看上去像被吹风机乱吹了一通,乱糟糟的。
卓凡看着童非非的狼狈模样,第一次笑得如此轻松自在。在卓凡的概念里,一直没有“浪漫”,“惊喜”这样的东西。今天,他收获了他人生首个惊喜,在这个静谧隐蔽的小森林里,没有神父,没有交换戒指,没有一句深情的“我愿意”,他却拥有了一个光脚跑来的小新娘。尽管全身酸痛,但他看到童非非欣喜的笑,觉得一切都值得:他就像个骑士一样,保护着他单纯的小公主。
童非非穿着婚纱,走了过去直接坐到卓凡旁边,“比赛很成功,如你所料,收视率打破了所有的记录,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卓凡哑然失笑,他握住童非非的手,温柔地把她拉向自己的怀里,“先不说这个,说我们。”
童非非做了鬼脸,“学姐说过,电视台的高层都是工作狂,助理都是保姆病。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卓凡看着童非非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永远都是个工作狂,专门为你工作。”他看着筋疲力尽的童非非,蹲在来揉着她酸胀的小腿,紧接着道歉,“我昨天被安以柔利用了过了很久才艰难脱身,让你担心了。”他没有提及Video事件和殴打,他要为他的小公主过滤一些事实的丑恶,他不愿意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童非非紧紧地拥着卓凡,就像刚发完噩梦一样心有余悸,“整整一天你不知哪里去了,当我看到以柔手机上的图片时,你知道我有多么不安吗?我真怕她对你下毒手。当时她要我放弃比赛资格,其实那情况下她叫我放弃什么我都愿意!我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像女特务一样用尽各种手法赶来和你会合了。你看,连那些狗血肥皂剧里的女主角穿婚纱逃婚的桥段都用上了,还打了出租车。”她顿了顿,突然发生一声怪叫,“啊!对了,我还没有给他钱!”
卓凡听着童非非在他怀里噼里啪啦地向他汇报“情况”,忍不住笑出声来,童非非轻轻地捶了他一拳,大声抗议,“你还笑!”
“嗯,不笑了。”卓凡低下头,吻住了童非非柔软的唇。
童非非觉得海潮般的荷尔蒙气息迅速将她覆盖了,她沉溺在其中,忘却周围的一切,青草的芳香,森林里清脆的鸟鸣,瞬间消失了,卓凡口腔里的清新热情地卷进她的舌头,温柔得几乎要把她融掉。她也热情地回应着,要把自己丁香的气息渗透到他的体内。
良久,他们才停下来,童非非神情地看着卓凡,脸不由自主地变得红扑扑,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
卓凡低沉的嗓音就像把生锈的吉他,好听极了,那磁性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呢喃,“做好思想准备,以后你要我放你走,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