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青，在你小时候，我就对你妈说，你生得一副美人胎架，长大必定蜕变成光芒四射的白天鹅。今天见到，阿姨不得不承认，就是让光阴返回20年前，阿姨在你面前也只能算是一只丑小鸭。记住阿姨的话，两人走到一起不容易，除了理解、宽容，还有一份坚持，坚持就会有感动，就有柳暗花明。漫漫人生路，相濡以沫到永远，才能树起那爱的丰碑。”
江晓青被女人吹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红着脸笑道：“您是不是有点儿言过其实？如果我真似您说的那样，我就不会爱上这个大坏蛋。他真是太混了。”
“晓青，虽然这小子外面混了一点，但各方面条件还算可以。也许，只有你制得住他。阿姨祝福你！”女人一边说一边擦着脸上的泪痕，然后直问江晓青来北京是不是想要钱。江晓青脸色通红，嚅嚅承认“是”。
“想要多少？”
“1000万。”
“这么多？看来我只能将所有房产卖掉了。反正留着也是给他，我去租两间平房就可以了。”
“这……”江晓青除了惊讶，更多是感动。“您还是别租房了，跟我们去上海吧？我给您生个孙子。”说这话时，江晓青居然脸都没红。
“晓青，你是不是有啦？”女人兴奋起来。
“还没呢。不过我们已登记了。”
“晓青，你劝劝他们父子俩，让他们改行，海上太危险了！”
“阿姨，解铃还用系铃人，您跟我们回上海吧。我正准备投资开办服装厂，等公司办起来时，我就和刘晨阳正式举办婚礼，然后，我们团结一致，逼着他们逐步转型。”
“他们父子俩对我恨得咬牙，我还能回得去吗？”
“您想想，刘叔叔为什么这么多年依然一个人，因为他心中还藏了你。
如果他们真不能原谅你，怎么会把你年轻时的照片挂着？您知道吗？刘晨阳在电脑中还写了好多篇思念您的文章，看得我都流泪了。他这个人，说话就是那么坏，但心却好得很，这也是我爱他的原因。”
“是吗？真有这事？”女人脸上的皱纹水波一样荡开，泪眼汪汪地看着江晓青，眸子荡漾着母爱的光辉。
“真的，我没骗您！”
女人拉开窗帘，房间立即变得能通亮。江晓青趁热打铁，谎说船王一直叨念着她。
泪、晶莹、闪亮，代表一个母亲对儿子刻骨铭心的思念，代表着一颗历尽沧桑的心看透红尘世界之后对亲情的渴望……
江晓青和刘晨阳回到上海，立刻搜集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的照片，刘晨阳问她想干吗，江晓青说，如果你不希望两个相爱的人天各一方，如果希望他们晚年能幸福，那就照做。你妈妈没了房子，你就忍心让她去住破烂的租房？刘晨阳眼眶红了，开始翻箱倒柜寻他母亲的照片……
江晓青把刘晨阳母亲的旧照挂在客厅，船王不仅没有反对，还让她在他卧室里也挂一张。江晓青心里嘲讽：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江晓青知道，让两个男人去接昔时的明星来上海是不可能的，所以听到老女人已将房子出手后，再次匆匆飞往北京……
风光不再的大明星跟着江晓青来到上海，刘晨阳虽然没有叫“妈”，却主动上来接行李，船王则从厨房里走出来，语声不失男人的风度和优雅：“对不起，连累你了！”
女人眼泪流出，坐在沙发上，两个男人立在两边，江晓青抬起脚，对着刘晨阳轻轻踢去，怒吼：“哑了吗？喊一声妈难道会要你的命！”
刘晨阳脸色涨得通红，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算了，晓青，不要强迫他！麻烦你给我倒杯水。”
江晓青却没有动，而是对着刘晨阳吼：“聋了吗？给你妈倒一杯水！”
刘晨阳转身去倒水，船王双唇嚅动：“人生真像一场戏，从青年演到老年，就几个小时而已。这个家，包括公司，确切地说，有你一半功劳，所以我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现在，我决定当着你面，将公司移交到你儿子手上。”
江晓青悄悄起身，抓着刘晨阳退出客厅。心中暗骂：这老滑头，说话简直太有水平了。
3
摆脱困境的船王要把大权交与刘晨阳，刘晨阳却不肯，他说，至少，他还得再学三年。江晓青知道他是在说谎，真正的意图是不想船王一夜之间陷入失落和空虚。事实上，他除了学识高于父亲，心智和人缘却远不及父亲。
所以，江晓青也不赞成他过早掌权。
生活慢慢归于原样，刘晨阳和他母亲的关系慢慢融洽。江晓青便开始考虑怎么退出韩婷的公司。
走进韩婷设计室，江晓青说自己要结婚了，结婚后，我可能不再来公司。韩婷身子像是被针扎一下，脸色刷地变白，却是强装欢笑：“那我祝贺你们！”
江晓青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温和：“你好像有点儿不高兴，如果想说什么，那就说出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韩婷的脸上，让她的脸一半镀上惨白的透亮，另一半淹没在阴影里。她身子阵阵颤着，白皙玉指压在深蓝色的布料上，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沉默几秒，她声音低沉而又森冷：“江晓青，既然决定退去，我也用不着再瞒你。也许，是你认为完全了解了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我要告诉你，你的判定全错了。等你听完下面这段话后，你就会清晰看清我的全部，而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曾经，当我发现乳房有一小块硬块，当医生的话像夏日午后的晴天霹雳——告诉是可怕的乳腺癌时，我所有的情商、智商、财商全部停跌。因为不想死，我只能选择疤痕于体上纵横……手术是在法国做的，我没有告诉国内任何一个亲人。术后，伴随失眠，易怒，我性格大变。不久，我从法国转到香港，在悲怆与沉沦中，开始自暴自弃……后来，我生命中就出现两个男人，第一个刚刚开始就结束，第二个，就是那个香港老头儿。也许是我身体上缺陷让我产生巨大的自卑，让我觉得没有资格嫌弃他。当我得知自己有了身孕，而我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画上一个沉重的句号，我便决定最后一搏，将自己变成一根青藤，用燃烧的双唇去点燃老头儿的身体……
当老头儿认定我怀上他的孩子，答应给我500万开办服装厂。而我原来的计划是想诈他1000万，如果不是她儿女太精，说不定我的计划已经实现。
江晓青，你也知道，老头儿实际上给的仅仅200万，所以我不得不把我的钱拿出来，加之后来扩资，公司现在运转都十分困难。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没法退给股资，请原谅。”
空气仿佛在两人之间生了锈，短暂的沉默后，江晓青说“不退可以，但商标权我必须带走。”
“那更不可能！江晓青，我知道你想另起炉灶，为了不伤和气，我有一个建议。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再说，我赚到钱也有你30％，你又何必将我一棍子打死！不是我傲，如果想请到像我这样的服装设计师，最少得拿出年薪10万的条件，我的想法是，你的服装由我设计，我一定按你的旨意不带个人任何情绪，也不要你一分钱，你我共用一个商标，如此，你我可相互带动，相互支持，就似一个集团，我们共创美好的未来，怎么样？”
江晓青当然知道打起商标官司，她不一定胜，尽管注册时写着她江晓青的大名。但名字代表公司，而不是她个人。听韩婷不要一分报酬为她设计，她还真的心动了。的确，把韩婷一棒子打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自己与她只不过是意见的分歧，没有什么生死冤仇。
江晓青笑：“其实这也是我想的，只不过因为我怕你拒绝才不敢说。咱们合作愉快！”
韩婷骂道：“狐狸精，你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吧！”
江晓青煽情地将韩婷拥抱……
回家，江晓青对刘晨阳妈妈说起自己决定去惠州重新开始，女人问她干吗要去那么远，上海难道就没有机会？江晓青说，因为惠州那边有她的同学，已答应帮她铺路，她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只是手中还缺点资金……
“晨阳同意吗？”女人表情淡淡的。
“阿姨，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再说，只有我成功了，才能真正让他们父子二人转行。所以，我认为完全有必要这么做，也有必要在父子二人这段时间不在家时远离，否则我还真的走不了。”
“这么说，晨阳不同意你离开是吗？”
“阿姨，我还真怕他再一次被毁容，再一次……所以，我必须尽快将公司办起来，只要晨阳发现我比她钱赚得多，那时，他还不将全部资金投进来？如此，他不就改行了。”
江晓青当然知道刘晨阳父子不可能转行，她之所以这样说，真正目的就是想让女人帮她一把。
“晓青，阿姨知道你很能干，所以阿姨也相信你一定能成功。你去吧，到了惠州，如果少了启动资金，你打阿姨电话就是。太多我拿不出，几百万还是有的。”
“那就谢谢您啦。钱我一定会还您的，您放心好了！”
“你这样说阿姨就生气了，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虽然你与晨阳还没办婚礼，但你们已登记，所以，你早该改口叫我妈了。”
江晓青还真有点儿叫不出口，就闭着眼，涩涩地叫出一个“妈”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