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够了!洛神!我恨你!”一声含着巨大痛苦的嘶喊,尖锐地划破了空气。
林夕满头冷汗,双眼猩红地瞪着洛神!她记起了一切,关于前世孟婆和城隍的一切!
当洛神说道沙化劫救她的那一刻起,她完全清醒,对的,本来那场只是属于孟婆和城隍的孽债,可当沙华卷进来的时候,就一切都变了!变成了四个人,两对情侣的劫难,让苦恋了几百年的悲苦恋人——曼珠沙华,直接反目成仇,成了死敌!黄泉路上的那一片彼岸花直接凋谢,枯萎,呜鸣!
孟婆脑海里浮现了最后那场和洛神的战役,那天,鲜血染红了半边天,腥味直冲云霄!
孟婆盯着洛神的双眼几乎喷出火光!
“恨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如果你那天不是趁我最虚弱的时候偷我金身,伤我魂魄!我岂能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洛神脸上狰狞,声音尖锐逼人:“快告诉我,我的金身你藏到哪里去了?只要我找到金身,我或许会放你你那个孽种一命!但是你,孟婆,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你敢!想要伤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亚纶挺到林夕身前,把她护在身后。老人也紧紧地把小威护在怀里。只是脸上神色复杂,甚至苦楚,看着亚纶和林夕,欲言又止。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我叫嚣,哼,又一个小白脸,孟婆,你好生厉害,害了一个城隍,蛊惑了一个沙华,现在又勾搭上一个小白脸!”
林夕脸一下苍白,城隍,是她心里永远的痛,也不知道城隍投胎转世到哪里了,这辈子,自己是否还能与他相见。
“可恶,今天纵然要死在这里,我也要拼上我这条命!”不知为何,当城隍的名字从洛神嘴里出来的时候,亚伦的心中有一块地方蠢蠢欲动,不知名的仇恨和懊悔,痛苦和绝然的情绪像溪水样汩汩冒出,蔓延他体内四肢,充沛到每一个细胞,脑中不停闪过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甜蜜又痛苦地片段,脑中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时而甜蜜,时而哀怨,时而悲戚,时而期待的看着自己,“城隍,我爱你,纵然遭到五雷轰顶,魂飞魄散,我永不后悔!”那女子凄凄切切的抱着自己诉说,自己想伸手去擦拭那女子的泪水,可那泪水怎么擦都擦不断,让他心痛不已。
亚纶喘着气,全身像着火一样,额头上的印记闪烁出更明显的光芒,可洛神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林夕身上,忽略了亚纶的变化,只有老人感觉,他的双眼中似乎在纠结着某种决定!
“少跟我废话!快告诉我,我的金身在哪里!”洛神失去了耐性,手中的一道黑光就往林夕他们袭去!
危险时刻,亚纶额头闪出一道刺眼的火红光芒,化解了洛神的黑光。
洛神有点意外,他挑挑眉:“有点本事啊。”
“洛神,你不是想要金身的下落吗?那你问错人了!你应该去问他!他肯定知道”林夕忽然指向老人,一脸的愤恨!
这句话让洛神手中的攻击停顿了下,他顺着林夕指的方向看去,却是船夫。
“恩?你?”洛神皱着眉头。
老人的脸色难看极了,抱紧小威的双手更加用力了。他抬头先看了林夕,看到林夕对他咬牙切齿地愤恨,他苦笑了一声:“也罢,该来的还要来,我造的孽始终要还。”
“洛神,其实当年告诉孟婆他们你闭关的地址的人,是我,那个偷袭你的人,也是我,而偷你金身的人,也是我!”
宛如惊天雷轰一般,洛神的脸色顿时变得狰狞,目光狠狠地瞪着老人,这目光中深深地仇恨和怨毒,几乎凝成了实质。而孟婆逼视着老人的眼光仇恨如潮,这仇,唯有鲜血才能洗刷!
“是你?居然是你?”洛神的声音阴沉嘶哑:“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老人深深呼吸一口气,面不改色的盯着洛神说道:“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强大,我不想在当一条走狗,更不想再委居任何人之下!”
“我不是已经传授你多情咒,让你吸取城隍的功力,而你,功力也如你所愿大增了,你竟然还不满足?”洛神一步步逼近老人。
“是的!我不满足!洛神,你知道吗?我不甘心你每次都拿多情咒控制我,不甘心每次见到你都要卑躬屈膝,不甘心每次你都用高高在上的眼神不屑地看着我,更不甘心你只把我当成一条走狗!想要摆脱这一切唯一只有提升实力,不断地提升实力,我不甘心!所以,你的金身就是我最好的机会!哈哈哈,所以我才故意从判官手下救出孟婆,然后告诉孟婆你闭关的位置,然后趁孟婆和沙华破你魂魄时候我再出手抢夺你金身!哈哈哈,你的金身,我早就打破碎磨成粉吞下肚,用来提升功力了。”
空气凝固到了诡异的程度,唯有响彻着船夫几近疯狂的笑声!还有洛神那般丧心病狂的惨叫。
“啊——孽畜!还我金身!你们都该死!全部都该死。”洛神气得吐出一口血,频临疯狂,如闪电般向老人抓去!
老人快速的闪开,瞬间移到孟婆和亚纶这边,猛地把小威塞到林夕手里。
林夕紧紧把小威抱在怀里,看着护犊心切的老人,林夕那原本还充满仇恨的眼神更加复杂。
“死——我要你们都死!”洛神狂叫着,全身起了黑色的光芒,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着所有人,一听到金身被毁,恢复无望后,洛神发疯了,孟婆,城隍,船夫,沙华,就是这群该死的,卑微的蝼蚁毁了他!他是洛神,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神圣般的神!可就是这几个该死的人让他瞬间从云端跌倒谷底,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永不翻身!愤怒,恨意顿时如汹涌的洪水般喷出!既然这样,他何苦再在世间存在?生存,对他而言,已经是种耻辱!这种耻辱,只有结束生命,才能洗刷,可就是结束生命,他也要拉上这几个陪葬。
“洛神他是想要自爆!逃是逃不掉了,看来唯有那个方法!”老人眼光闪烁,下了决定,从怀里掏出一个暗沉如古董般的珠子,然后啪的打碎,一道炫目的金色光芒闪出,光芒之中又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
“亚纶,接着,吞下去!相信我,这是你的金身,也是唯一能带林夕和小威的方法。”老人把珠子丢给他,亚纶眼中闪过迟疑的光芒,但看到洛神那越来越圆滚的身子,不再迟疑,把珠子吞了进去。
珠子吞进去的刹那,亚纶的额头印记彻底呈现,在黑夜中爆发出一道几乎如白昼般的光芒,一股古老且庄严地威压从亚纶身子内向四周扩散。
这股威压,这种感觉,难道是——
林夕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亚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双眼充满了期盼。
这股威压竟然也让准备自爆中洛神开始清醒过来,看着亚纶那额头上再熟悉不过的印记,洛神一愣,紧接着似乎明白什么,更加狂笑:“原来如此,原来,城隍就是你这个小白脸,哈哈,正好,黄泉路上有你陪我了!哈哈,城隍,城隍!我要和你不死不休!”
“城隍?真的是你——”林夕声音颤抖,热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风起云动,风停树静。
城隍恢复记忆,清醒了!
他静静地看着林夕,微笑着,眉目间温润多情。就如当时孟婆第一次见到他。
周围的时空放佛凝固了。
“孟婆,我回来了,让你等久了!”
让你等久了!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孟婆浑身颤抖,她死死咬住嘴唇。
城隍摸上那张令他刻骨铭心的容颜,虽然此刻的林夕依旧是圆脸,五官普通的女人,可在城隍眼里,却是和孟婆没什么差别。
林夕在颤栗,城隍俯下头,轻轻吻下去。
火热的唇相交,悸动的心在交融,这个吻他们已经等待上百年,哪怕此刻正面临危机,哪怕正面生死,他们统统不顾,吻下去,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海枯石烂。
就连一旁的船夫也微微动容。
“当年,我真的做错了,造孽啊——”船夫喃喃自语。
林夕此时在亚伦怀里幸福的陶醉着,她的脸也缓缓改变,一张绝色的脸缓缓浮现,城隍的真爱,让孟婆解除了禁忌,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先把眼前的危机解除了,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缓缓分开的两人,眼神里一片坚定和勇往直前。
“洛神,今天就让我们一次性解决所有的新仇旧恨。”城隍体内散发出沧桑的气息,也如潮水般像洛神盖去。
“哈哈哈,好,好,城隍,上一世你斗不过我,我倒要看看,现在刚复苏的你有多少力量和我对抗。”
“你要战,就战!哪怕这次是真的魂飞魄散,我也不惧。”城隍说完,看着孟婆,孟婆微笑的点点头,城隍的意思她明白,上一世在地府的时候,洛神金身被偷,城隍禁忌解除,记忆全部恢复,然后赶过去救孟婆,同样地和洛神对上,可惜当时虽然洛神的金身被偷,可魂魄还没灭,城隍一时间也无法和洛神分出胜负,毕竟,洛神太强大了,沙华也协同并战,双方打成平手之时,蔓朱却出现了,她恨沙华的变心,更恨孟婆这个始作俑者,毫无意外,她加入了洛神的战线。形势突变,就在城隍和沙华频临死亡的时候,城隍做出了一个决定,自爆!以上千年的修为自爆,和敌人同归于尽,就如此刻的洛神。
城隍只为了保护孟婆,只要孟婆活下去,他对死又有何所惧?
那一场在地府的战争,结局悲惨!沙华和城隍身亡,蔓朱和洛神带着仇恨和残魂不知所踪,徒留孟婆一个人。
“孟婆!我恨你!我要诅咒你生生世世和心爱的人永不能相见!我的痛苦你也要一一承担!”蔓朱凄厉地呼喊着,眼光如毒,恨恨得盯着她。
“孟婆,如果有来生,我还会这么无悔地爱着你。”
城隍气如游息地躺在她怀里,目光如水,温柔地看着她,她泪眼朦胧,却也只能心痛无力地看着男子慢慢死去。
“孟婆,轮回之路我也会一直守着你的,哪怕你眼里从没有我!我愿意!”浑身是血的沙华用尽最后力气爬到她身边,伸手抚上她脸庞,看她的最后一眼尽是浓浓的不舍与爱恋,随后也缓缓地停止了呼吸。
现在,悲剧又要重新上演,可林夕依然面带笑容,她下了一个决定,她转头对船夫说:“我恨你,如果不是你这些悲剧统统不会发生,可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现在我把小威交给你,你替我照顾好他,小威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里,我也看得出你是真心的疼小威,帮我照顾小威这么多年,所以,我决定放弃对你的仇恨,我要好无束缚地陪城隍上路!”
船夫一愣,刚想说什么,可林夕毅然坚定的神色却让他无话可说。
他丛林夕眼里看到了决然,此战恐怕城隍也没有多少取胜的可能,唯一的结果就是和洛神同归于尽,但城隍一死,孟婆也绝不苟活她好不容易才和城隍重逢,就再也不想分开,黄泉路上她不舍得让城隍一个人孤单。
船夫沉重地接过昏迷中的小威。一言不发。
两神之间的战斗时恐怖的,毁灭时无法估量的。
战斗,一触即发!
城隍向洛神迎上去,金色光芒和黑色光芒碰在一起,闪亮了半边天。
孟婆怜惜地吻了一下小威柔嫩的脸,泪流满面。我的儿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才抱你一会,却又要狠心抛弃你,对不起,孩子。
就在情况危急,众人以为结局必定悲剧时,天空闪过一道惊人的紫雷,犹如一条发怒的狂龙,轰隆隆地从天空中劈下来,恰好把城隍和洛神劈开!
“大胆!胡闹!你们几个闹腾了几世还闹不够?!”
一个莫大威严的声音响起,两个人影缓缓从天而降!
阎王?判官?!
阎王一出现,船夫浑身忍不住地颤抖,孟婆则是沉默,脸上复杂,甚至还有点心虚。城隍则是有点愧疚地看着城隍,只有洛神依旧狠毒。
“哼。”城隍冷哼一声,和判官每人扔了一个人在地上。
一看,竟是蔓朱和沙华。
“你们闹够没有?”
众人一看,全部怔住了!
“阎王!你插什么手?这是我和城隍之间的事情,你从哪里来哪里滚回去!”洛神叫嚣着。此时的疯狂的他,就算玉皇大帝来了,他照样不放眼里。
“畜生,我容忍你太久了!岂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放肆!”阎王怒不可赦,一条神仙绳向洛神撒去,绳子落在洛神身上,洛神的身躯就就迅速地缩小,缩小,再缩小,直至成了一个珠子般,任凭他再凶狠叫嚣,也无法挣脱。
“阎王,在下——”城隍爷此时在阎王面前就如犯错的孩子,低着头,讪讪地想说什么,没想到阎王竟然让船夫一直保护着他的金身,否则他早就灰飞烟灭,此时他才更加明白阎王对他的爱护和期盼,还有,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哼!一群孽障,判官,全部给我抓回地府,我一个个地从头审过!”
孟婆和城隍脸都白了,难道又要像以前那样,过堂审判,棒打鸳鸯?
“阎王,不必审了,我们愿意一起上诛仙台!”城隍和孟婆紧紧握着手,坚决的说道!
“气,气死我也!孟婆这么说也就罢了,城隍你就是一个白眼狼!一个小混蛋,一个畜生!判官,给我全部推上诛仙台!我不想看到这些人,孽障!混蛋!”向来寡言少语,威严的阎王一听到城隍的话踉跄了一个脚步,直接抓狂暴走。
判官苦笑一声,对城隍说:“快跟我走吧,你还看不出来,如阎王真那么狠心,何苦还让你金身保存?何苦还来制止你和洛神的战争。”
城隍和孟婆才恍悟过来。对视而笑,一行人随判官回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