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们6岁的女儿刚刚能自己抓起饼干放到嘴里。我终于明白,那天他为什么会以一种异样兴奋的声音告诉我:小宝宝已经会吃东西了!而他那句“幸福是必须的”,此刻又是怎样将我心底最温润的一处触动。
后来我还知道,为了更好地照顾女儿,他们放弃了二胎的生育指标。他说:“既然爱她,就不在乎她来的方式和存活的长短,我们只能让她感受到幸福,首先就是我们要幸福,让她感觉到,我们因她而幸福着呢!”
如此的境遇,大多数人习惯于灰心丧气,黯然神伤,而我的同学却阳光灿烂,乐呵呵地生活着。是啊,当面对人生中不可抵挡的变故时,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坦然地面对,从中发现点点滴滴的亮丽,让生活充满幸福!
微笑的橙子
当大水忽然涌来的时候,他知道煤矿透水了。
他被水流冲着,急速下滑,不知道要滑到哪里去。他想,他可能不行了。
忽然,他被矿壁上的什么东西挂住了,他心中一喜,觉得有了希望,挣扎着,让自己稍微固定了下来,然后他看见了一样被挂着的工友。
他招呼着相近的工友们,用腰带、衣物等将自己在矿壁上挂牢,慢慢靠近,拥抱着相互取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呼吸着矿道里难得的空气,每一分钟都像在炼狱里,每一个人都经受着极大的考验。渐渐地,有人要支撑不住了,他说:“咱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一定会出去的,放心好了。别说话,别乱动,保持体力,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人带咱出井了!”他说:“知道汶川地震吧,有人在矿下待了25天呢,最后硬是挺了过来,和他比比,咱这希望还不是很大的嘛!”工友们安静了下来,黑暗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美好的东西慢慢蔓延开来。
可是,他明白,他根本不知道那个25天的故事,那是他信口编出来的,而且他也不能确定,救援的人什么时候能到。他只是觉得这样说,会让人振奋的。
他给他们讲他自己的故事。说自己刚和邻村的杏儿订了婚,等他挣了钱,就回家结婚。他说,他今年也和杏儿浪漫了一回,过了一回情人节。那是大年初一,他去拜年,杏儿送他一个橙子,用漂亮的纸包着,她在上面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说他俩一定会成的,一定会幸福的,然后还亲了他一下呢。说到这里,他憨憨地笑了。
他伸出手,在每个人的手心画了一个橙子,橙子中间画了眼睛、嘴巴,嘴角是上翘的,微笑着。他说:“咱们也会活着出去的。”
也许他并不知道,当救援队发现他们矿灯灯光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井下度过了八天八夜。
当他们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们都笑了,为生命的重生。而他们手心里那个可人的微笑橙子,成了他们圣洁的福祉,绵长绵长的。
几天后,当他们摘下眼罩,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每个人床头都挂着个金黄金黄的橙子,上面画着可爱的笑脸。那是他的杏儿知道了他的事情,从几百公里之外匆匆赶来,焦急而耐心地等待着。在等待的日子里,她将一个个橙子画好,拜托护士们挂在他们床头,为他们祈福,然后和他们一起迎接新的太阳。
这个世界变化多端,但总是有希望,有奇迹的,而生命的奇迹在于,即使四面楚歌,也要努力地活,微笑着走过。
晶莹剔透玲珑心
九月飘雪,好大啊。虽是北方的小城,却也是极其罕见的。汽车啊,行人啊,都开始在马路上缓缓爬行了。走在这样的飘雪的路上,也是种享受哩!
白花花的马路上,除了静立的楼房以及还没有来得及变黄的树叶,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色彩了。无意中一抬头,忽然看见前方停放着一辆小巧的自行车,隐隐地泛着淡蓝,静默在马路一侧,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远远望去,宛如一个精美的素雅石雕。我惊讶了,这是谁呀,这么疏忽,都忘记自己的自行车了?真是个马大哈!
等我走到跟前,仔细看它的时候,我的脸红了。
那淡蓝色的自行车轮下,是一个黑黑的洞口,飘落的雪花,直抵洞中,等不及看清,就已经化为一滴水落下,无影无踪。显而易见,这小小的自行车在守护着一个丢了井盖的下水道井口。这车是在提醒着过路的人,不要被这白色的大雪混淆了视线,出了意外。
我心里一阵温暖,站在路边,看车,看来来往往的人,想它的主人该是怎样一个可人。
陆陆续续有人走过,议论着这小小的自行车:肯定不是无意丢在这里的吧?不然,它为什么把位置选得如此恰到好处呢?嗯,好心人呢!
人们笑着,来了,又走了。这个突然冷下来雪花飘飘的初冬,因为它,每个人的心里都暖暖的。
终于有人停了下来。这是一位40岁上下的男子,推着一辆不太新的自行车,鞋子和裤脚沾满了雪花,一看,就知道是顶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的。他来到落满雪花的自行车旁停下,把那小小的自行车挪到旁边,再将他推来的那辆旧自行车立在井口一侧。然后,回身使劲拍打着小自行车上的雪花,要推车走的样子。我疾步上前,问:“这是您的车子吗?”
那男子憨憨一笑:“哪里,是我家闺女的。放学的时候,她看见这样一个井口,就把自己的车子放到这里,走着回去了。回家对我说,她把自行车奉献了。当时我一愣,以为是丢了还是怎么的,结果她放这儿来挡井口了……我觉得挺好,就支持她呗,用我的旧车换回她的新车……”
“您女儿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呀?”
我是真的想认识这个可爱的女孩,才急忙忙地问他。
那男子摆摆手说:“不用,她告诉我了,不用讲的!”说着,他推着自行车笑眯眯地转身离开了。那辆旧自行车像一名忠诚的卫士接了班,屹立在大雪里,雪花便开始悄悄染白了它。
我的心更加温暖起来,我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在苍茫的雪天里,愈加生动起来。我知道,因了凡俗尘世的晶莹,这样的心,才是玲珑的,透亮而温润。有一颗这样的心,生命便愈加温暖美好,日益葱茏起来。
歌者的幸福定格
冬日下乡,住在老乡家里。入夜,蜷缩在热乎乎的炕头,吃着老伯烤熟的自家产的地瓜,温暖、踏实、妥帖。屋外的风,没来由地回旋着。隐隐约约,有粗犷的声音传来: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我笑着问老伯说:“这是谁呀,这么晚了兴致还这么高?”
老伯笑笑说:“我家娃子,天天就这么吼着装车。明早两点,还得出车呢。”
原来,他的儿子是跑运输的,主要是将村里种的蔬菜集中收齐,运到城里去批发。
“每天都这样吗?”
“是啊,一年365天,天天都这样!”
“每天都这样,他不烦吗?”
老伯憨憨地笑笑:“烦啥?倒是辛苦点,但收入不错,一家老小平平安安,都挺知足的。这就是你们城里人说的幸福吧,呵呵!”
老伯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看着一脸憨态的老伯,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声,我的心里忽然有湿润的东西慢慢淌过。
想起城里天桥上唱歌的男子,每次看见他,都是非常地投入。要么微闭双眼,如泣如诉,要么身体随着节奏上下起伏,歌声高亢激昂。他不像一个卖唱的,反而更像一个表演者。不管有没有人驻足,更不管过路的人是否给了他钱,他都那么执着地唱着,似乎那声音能穿过街市的喧闹,直抵心底。后来,看不见了他,听说他去市里的一个歌舞团了,对他,这也许是一个尚好的开始吧。再想起他那如痴如醉的模样,更令人动容,也许漂泊的辛酸,都已在歌声里沉淀成幸福。
小区里,有个收废品的老大爷,很是让人心生欢喜。在他那小小的三轮车上,安装着两个小喇叭。一看,就知道是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这小喇叭里,无时无刻不在播放着诸如《好日子》《太阳出来喜洋洋》这样欢快的歌曲。往往是还没看见人,就已经听到小喇叭里的歌声了,还有和着音乐,老人不太成调子的跟唱。有废品需要处理的,便招呼一声。老人关了音乐,京腔京调地来一句:“来了您哪,处理什么来着?”笑意随之漾满了他脸上每一个褶皱,刹那间便盛开了一朵菊花。记忆里,老人在小区已经五六年了,天天如此,日日当歌,俨然成了小区一道独特的风景。
每天早起买早点,一准能看见那个修长的男人,戴着一个长长的白色的围裙,围裙总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了就觉得放心。他站在灶台边上,双手来回舞动着,招呼客人的时候,不停地唱着,一会儿是“小妹妹你坐船头……”,一会儿又是“苏三离了洪洞县……”,宛如置身于舞台,可还没等唱出什么,就又变成了“哎,您的好嘞,拿好啊”!然后,接着忙活下一位顾客的餐饭,而口里便不知唱起了哪一段。周围等餐的客人笑了,他也哈哈笑了:“乱唱,乱唱!咱这不是乐呵嘛!”这个灶台前唱歌的男人,明明生活很是辛苦,但却开口就唱,衬着冉冉的朝阳,红红火火,恍然是世间这般幸福的盛宴。虽只是顾客应声,却是喜滋滋美煞人。
亲爱的,别总是说生活太累,日子太琐碎,埋怨幸福无处可寻,低头看看,仔细听听,这无处不在的歌声,是不是可以停泊在任何一个角落。与时光握手言和,从容走过。尘世里,多少人多少事,起起伏伏,悲悲喜喜,但总会碾碎红花化为尘。而每一份幸福,总会在时光流转中,满满开着,生生不息。
断翅的蝴蝶也能飞过沧海
她一心想飞出这片田地,要一场淋漓酣畅的生活,让自己如一树春花,灿烂地开放。
她具备这样的品质,聪明、坚强、好学、隐忍。可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固执着自己的理想:女孩子家的,能把小学读下来,就足可以了。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在父母的催促下,和父母一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恳请父母让她去读初中,哪怕放学后,从学校直接赶往地头,也心甘情愿。父母没有答应,他们认为那样,会耽误很多活计的。她咬咬牙,没说什么,低头做着活。自己这只断了翅膀的蝴蝶还能飞吗?她心里颤颤的。
从地里回来,她帮父母做好饭,吃完收拾利索了,悄悄来到村东头顺子哥家。顺子哥是村里有名的好学生,在镇上读中学呢。她喜欢他屋子里的书,而顺子哥也喜欢这个安静的小姑娘,把自己的书一股脑儿地借给她。她欣喜着,认真地看书,然后又很认真地把书整齐地还给他。还书的时候,她会把自己记到小本本上的问题,一个个地问顺子哥。顺子哥打趣她:“你看这些有什么用?”她就红了脸,恳求他讲一讲。顺子便笑了,说开玩笑呢,然后就讲给她听。她听得很认真,她能感觉到此刻自己的心在舞蹈,能感觉到自己一点点地长了翅膀。
偶尔,父母会唠叨上几句。她也从不多语,因为她实在是没有耽误父母的什么活计。时间久了,父母也就任她去了。
渐渐地,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阳光明媚的。偶尔还会和父母说:“今天多锄了两垄草呢!你们该奖励我哦!”父母憨憨地笑着,感觉自己的女儿真是个种地好手呢!
可是,父母没有看到,在她开心的背后,是手里渐渐磨起的茧,还有一个个清晨早起读书、深夜写字的身影。只有她自己知道,翅膀断过了一次,要想飞,就要多一份磨砺,多一份付出。想象着未来的美丽,这一切苦楚竟让她习以为乐,不能罢手。
六月,麦子金子一般的黄,正是忙着收割的时节。她却说,她要去考试。父母一惊:“你三年未上学,考哪门子试?”
她说:“让我和顺子哥哥一起去试一试吧,我只试一试,好吗?”
父母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她。
她生了翅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飞翔了起来。她求镇上的老师给她报了名,以社会青年的名义参加中考。
结果是在情理之中的。她落榜了,与高中无缘。但她依然很开心,为了这一天,她悄悄地奋斗了三年。三年里,她品尝了读书的快乐,知道了奋斗的滋味,也更明白即使断了翅膀,也一样可以生出新的来。
虽然她落榜了,但三年从未进过校门的她参加中考的消息,却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很多人被她的精神所震动。镇里的一家私营企业老板听说了这件事,来到了她生活的小村,找到了她。
面对询问,她怯怯地低下头,如尘埃里的一朵花,却又在无形中生出很多的光华。老板说,他愿意出资让她学习,但有一个条件,学成回来要到他的公司上班。
她双眼亮了起来,使劲地点头。但又顾虑了,担心她的父母呢!老板说,父母的工作他来做。她笑了,她终于以自己的付出,赢得了机会,赢得了重飞的翅膀!
后来,她被送到技术学校学习,学成回来,俨然脱胎换骨,很是干练。她在镇上的私营企业里做得是如鱼得水,快乐地生活着。
她,是我的堂姐,已年近四十。想起从前多少时间的挣扎,仿佛已是恍若隔世。她笑着说,即便是困难重重,成了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但只要不放弃,执着地去奋斗,也依然可以飞过沧海。
一句话的温暖
1
去超市,推了自行车站在人行横道上,等红灯。
这时候,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拿着厚厚的一沓广告纸,穿行在人群中。我知道,都是学生居多,利用假日来打工呢。
这样的情形司空见惯,几乎每天都能遇到,人们也似乎麻木了,甚至有的人会说:讨厌,净挡道呢!毕竟这样穿行,会有一些危险。而那广告,有的被丢进垃圾桶,或者马路上,有的任凭在自行车筐里,自生自灭。
可是,这小伙子不同,每放一张,都灿烂地笑一下,嘴里在说着什么。
“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了。”小伙子说着,把一张广告纸叠好,放在我的车筐里。
小伙子声音不大,但我却感觉到一股温暖,我抬头发现很大一部分人在看那张广告。
温暖的世界是由温暖的人创造的,有时候,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一句普通的话而已。
2
每天送小儿上学,在校门分手的那一刻,我总高呼:“慢点哦!”小儿从不回头匆匆走了。我便目送,然后怅然。
那天,回老家,妈妈给我准备了她蒸的窝头,透着醇醇的香。爸爸给我准备了他种的柿子,黄灿灿地饱满着。
午饭后,二老送我回城。上车的时候,我左手一个兜,右手一个篮,那叫一个丰收啊!上了车,我紧着找地方放下它们。根本没想,老爹老娘还在车门呢!
车要开了,我隐隐约约听见爹娘那苍老的声音:“慢——点——哦——”
我抬头,看他们那干瘪的嘴唇,心里忽然一热。小时候上学,每每走出门口,他们不也是这么送我的吗?长大了,离家了,回来了,又走了,他们不也是这么说吗?而我不也是正像我的小儿,从不回应吗?
车动了,我快步走到车窗前,使劲招手,大喊:“知道了,爸,妈,你们回吧!”
亲情的暖,不惊天,不动地,就在素素只言片语间。
3
小区门口有个红薯摊,每到冬季,那里就是一片沁人的香。三轮车上,大铁桶里的炭正红,红薯开心得笑皱了脸。它的主人是一位40多岁的妇女,寡言、爱笑,如邻家大姐一般。
小区里的孩子放学后都三三两两围着她,她看着,依旧是笑。不时,会递给孩子们一块烤红薯。孩子们拿了,自是高兴得不行,说着笑着闹着,啃一口,热气腾腾,那叫一个舒服。大多的孩子,是等爸妈回家的。爸妈来了,递钱给大姐,她笑着,不语,只收一点儿。
有时,哪个娃的父母忙不过来了,托大姐看一下,大姐就笑,说:“好,放心吧。”然后,把孩子拉到自己三轮车后,搬个小马扎,让孩子坐下,随手给孩子披一件棉袄,递一块烤红薯,接着忙她的去。
孩子的家长回来了,唤一声,孩子便跑出来。一家人笑嘻嘻地走了,大姐也笑眯眯的,接着在香气里忙碌……
暖暖的烤红薯啊,暖暖的大姐,简简单单几个字,就暖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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