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余韵费了很多的口舌,软磨硬泡,最终甚至还撒谎:“那个女生是风尘女子,你不告诉我他们的房间号,我立马报警。”这才从宾馆登记处的工作人员那里问到文易和那个女生开的房间号。余韵急冲冲地跑到302房间门口,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敲门。起先一直没有人答应,于是余韵稍微加快了敲门的力度和频率。
“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敲。”房间里面传出那个女人尖尖的声音。
余韵的眼神凌厉,却还是轻轻地敲门,没有作答。
“……”话刚落,那个女人已经“嗖”一声儿拉开了房门。只见那女人身上围着白色浴巾,但是可能匆忙得来不及没有裹好,于是那女人左肩露出大半截。那女人只把房门开了不到三分之一,自己的右手撑在房门旁边的墙壁上,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
余韵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冰冷地盯着那个女人,盯着。
“你……我说小姐,你有事儿吗?你干嘛不停地敲门啊?”那个女人其实已经认出来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接受过电视采访的文易的女友余韵,但是她也不知道怎样面对此刻的窘境。她羞愧,她心虚,她看着余韵冷凉的眼神不知所措。
没容得这个女人再说一句话,余韵猛地一脚踢开了原本只打开了三分之一的房门,余韵的高跟鞋踢在木门上撞出了一声清脆且躁动的巨响,木门久久都还有颤颤的回音。那女人目瞪口呆,被吓退了几步。紧接着余韵又往前迈出一步,手臂张开,甩给那个女人一个90度的耳光,将其打倒在地。那女人本裹在身上的白色浴巾被余韵的手顺手掀开,她连忙一手捂住自己被打得滚烫的脸颊,一边用另一只手的手臂挡住自己的胸部,蜷缩成一团。
余韵继续朝房间里面迈了两步,一转身发现文易此时面红耳赤,正在手忙脚乱地穿自己亲自为他设计的那件衬衫。余韵似笑非笑地对着文易轻轻“哼哼”几声,却是无尽的辛酸的声音,而后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个女人的衣服……揉成一团,转身一并扔出房门,那些物件再次散落在宾馆过道的红色地毯上,余韵又轻盈地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缓缓地蹲下,死死地盯着那个已如惊弓之鸟的女人,凑到那女人耳边,轻轻地、冷冷地吱声儿:“滚。”
余韵阴冷轻缓却暗藏巨大杀伤力的声音听得那个女人心里如冰冷的银针在万箭穿心,她此刻的恐惧极难用言语形容,她只是微微地颤抖,颤抖。
“滚,我再重复一遍,滚啊。”余韵的语气明显加重,目光更加尖透。
那个女人唯有将自己的身躯蜷缩得更小,更扭曲,额头靠拢自己的膝盖,遮掩自己的肮脏,不敢再看余韵一眼。
“滚!”
“啊……”余韵声嘶力竭地尖叫,声带好像被撕烂,叫声穿透了自己的身体,灵魂,同时这一声喊叫也犹如钢刀再次锋芒毕露地戳进了文易和那个女人的心房。
余韵瞬间跪在了地上,却止不住泪水从自己的眼眶蹦出。滚烫麻辣的泪水,冰凉无力的心。
那个女人也被震哭了,她连忙捡起浴巾稍微地遮掩了一下自己,亮着臀就连滚带爬地滚出房门,而后狼狈地抓起地上散落的物件奋力狂奔,消失。
文易的酒劲儿已然被刚才余韵的那声发自肺腑的呐喊喊醒。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发现在床的羞愧是无地自容的;看见自己心爱女人痛不欲生的哭喊是生不如死的。文易真觉得没脸再面对眼前这个为自己无私奉献躯体、精神、灵魂的余韵。
复杂且痛彻心扉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文易坐在床边儿的一角,拼命地抓扯自己头发,发根离开头皮的声音仿佛都听得见,但头皮的疼痛此时已经显得微不足道。
余韵望着文易这副狼狈的模样,强忍住自己内心的痛楚,用衣袖使劲儿地拂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手背不小心沾了几滴,冰凉的手此时触碰到滚烫的泪水就像被灼烧一般的彻底。
她缓缓地起身,向门口走去,用力推上房门,再缓缓地走到文易面前,和文易冷冷的对视着,而后又是重辣的一耳光甩在文易的脸上。文易的头顺着余韵的掌力倾斜,文易的脸向着房间里没有完全被窗帘遮住的窗外,只觉得自己眼里的窗外一片黑暗,尽管路灯下车流不息,对面的酒吧依旧“灯红酒绿”!
文易的眼里不知不觉的湿润了,但是他忍住不哭出来,或许他觉得自己没有哭的资格。文易再次缓缓地扭回头凝望着余韵已经哭肿的双眸。
不料,余韵再次狠狠地扇了文易一耳光,还在哭。
倾斜;扭回头;狠狠地一巴掌。重复好了几次,直至文易原本轮廓分明的右脸庞皮开肉绽,且吐出了鲜血。余韵的右手手掌也已经红肿得要裂开一般。
“文易,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你说,作为一个女人,我哪里还没有做得让你满意……我的第一次,我的无数次,我的精力,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你为什么……你怎么敢……你怎么做得出来,你衣冠混蛋,不!你……混蛋不如!”余韵实在无法控制自己此刻泻出的情绪,自己再次大哭起来,握紧自己的双拳卖力地打在文易身上,疯狂地抓文易的脸和脖子却也还痛在自己内心最深处。
……直至自己打得筋疲力尽,泪水流到所剩无几,眼睛里没有了神色,才安静且没有知觉地躺在房间里灰暗的地毯上。
……一阵静默。
“我混账,龌龊,我自己都……都无法面对自己此刻面目的狰狞。”文易双腿跪在余韵的面前深沉地低声说。
余韵像是费尽了力气才稍微地扭过僵硬的脖子,泪眼模糊地望着文易,轻轻地抬起右手,够上去,划过文易右边脸上带着血痕的手掌印。有气无力地对文易说或者是自言自语:“文易,你是一个出众的男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现实,每个女人都渴望有一个像你这样才貌双全的男人。不过,有的女人很正直很善良,她们选择为你默默地祈祷和祝福,有的女人却很自私很贱,她们选择利用自己的美色勾引你,哪怕奉献自己的身体。花花世界,浮躁浮华。如果没有人勾引我男友,只能说明我的男友不够优秀,但是当你面对迷惑的时候请你想想我,换做是我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你会如何?”
余韵看似轻描淡写地讲,但是这种语气,这些内容句句直击要害,一针见血。文易拼命地想振作,他翻出兜里的烟,摸出一根,含在嘴里,点火,深吸,吐出淡淡的烟雾,让烟雾牵扯出自己内心未泯的一点点良心。
“以前我不理解别人拍的那些电影里的女主角为何总说真正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胜过爱自己,甚至忘记还要爱自己。起初我觉得很荒诞,我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些不过只是编剧为了刻画唯美爱情的苍白说辞。但是自从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你的身影,我发现我真的变了,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你的情绪直接决定了我的情绪。那么……那么我问你,如果你现在觉得对我已经没有当初的感觉了,我可以选择退出,并且我还会洒脱地祝福你幸福,我会从此把你留在我心底,然后去找一个对我一心一意的男人,哪怕他很平凡。”余韵的眼神也述说着她的坚定。
“韵儿,我觉得现在不论我说什么话都已经显得苍白,显得微不足道,显得更加的可憎。但是我真的错了,我发誓再也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了。扪心自问,你对我付出的所有我都铭记在心,只恨我自己得意忘形,经不住外面的漂亮女人对我的迷惑,我甚至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我错了,我离不开你,我文易从来没有给谁下跪过,也没有求过谁,包括我的父母。今天我也不在乎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了,我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什么青年领袖,我只跪着请求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原谅我好吗?韵儿,我们这一起的这一年我才懂得了爱情这两个字,你教会我的太多太多。我求你,求你……”文易哽咽着,但还是强忍着不哭出来。他将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按在余韵那支红肿的手上,诚恳地望着余韵。
余韵双手撑在地上,缓缓地坐正,从文易的宽大的手掌下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用食指拂掉自己已经干涸的泪痕,摇摇头,强颜欢笑。
“文易,这件事情已经让我伤透了心,曾经我和你一样,有一颗高高在上的孤傲的心,但是为了成全你,我开始变得温顺。不提了……总之以前那个在我心中完美的文易一去不复返了,我不想敷衍你说我现在就可以原谅你。我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你,如果你还爱我,那么让时间把这一切再释然吧。”
……一阵,他们都久久没有说话,余韵望着文易,文易低着头。
“……嗯。”文易不敢再奢求其他,因为这已经是任何女人在面对与此相同的事情的时候莫大的宽容了。
“咳咳,文易,你知不知道张哲瀚那帮人和陈凌奇是蛇鼠一窝,他们早就认识的。”余韵开始一脸严肃地质问道。
“我没听陈凌奇说过,怎么会?他们……”文易一脸惊奇地望着余韵。
“千真万确,不然你以为他们真是心有灵犀吗?上次食堂那件事情陈凌奇一个外校人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余韵慢慢地站起身,挪步到床边,背对着文易。
“那陈凌奇加入天赐岂不是另有所图……”文易接二连三地点燃烟,手有些颤抖,但看不出来。
“你知道今天张哲瀚和陈凌奇在偷拍你和刚才那个人吗?”余韵转过身,恨着文易。
……文易一下子挺直了背,没有说话,他出了神儿,他再次想到那晚在酒吧和宾馆模糊的感觉自己被人偷拍。
“你在想什么?你之前发现过有人在偷拍你吗?你之前有没有和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什么瓜葛啊?如果真的被那帮人拍到什么,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余韵很焦急的追问,此时她心里还在默默地为文易祈祷,希望张哲瀚他们今天是第一次偷拍文易。她心想大不了曝光之后也就是一些文易和其他女人在路上行为不检点的生活照,大不了就说成是文易喝醉了偶尔犯的小糊涂。
文易猛地回忆起自己和那些女人在酒吧亲昵的举止以及好几次模模糊糊感受到的数码相机的闪光灯。他害怕,他害怕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已经被陈凌奇等人拍下来;他害怕,他害怕现在告诉余韵自己已经和多个女人发生了性关系余韵会立马崩溃;他害怕,他害怕余韵知道了自己已经被偷拍了好多次甚至是在宾馆,余韵会怎样的极端。怎么开得了口啊,他心里悔不当初。
“之前有吗?有吗?”余韵急得很。
“应该,那,应该没有。”文易再次撒了谎,一个看似善意却依然隐瞒的谎言。
余韵终于吐了一口气,高耸的肩膀松了下来。“如果这是第一次被偷拍,那么还有余地,文易你回去后千万要不动声色,不要直接去找他们或者来硬的,他们这种人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况且你要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肯定就会把今天晚上偷拍的照片曝光出来,毕竟你现在已经大小算个青年中的领军人物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一来要小心地提防他们,二来……”
此时余韵的电话响起了,她连忙从自己的LV包包里翻出手机,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honey张”,她这才想起,手里握着的电话是之前从张耀月那里骗来的。
然后她一直捏着手机,没有挂断,也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