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虽是不大喜欢姐夫这样说自己,但想来也的确如此:出来工作总为多挣些钱,人趁着年轻总该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价值来,至少是经济价值的最大化。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但有些人工作一年却抵得上别人好多年。清华虽在那里翻着衣服但,看着别人总是在踩着机器,自己孤单的立在那里有些孤单,被孤立的感觉。
且来到新埭的初衷也是来充羽绒,先时便听姐姐说那是很赚钱的一份工作,一年是好几万元的收入。那时候他还在工地上做小工,他觉得这样的数字对于他的确是个诱惑。
显然那时的岳父也十分支持他们,虽然他已是病入膏肓,他对张玥及清华道:“等我不在以后你们就跟着你姐出去,有了稳定的收入日子才不会过的太糟,只是到时候你得把你妈也带着去,免得把她一个人落在家里,凄凉。”
话虽悲凉,但足见他对于这个家庭的记挂于亲人的不舍。只是人生无奈,命运可叹!姐姐是极为孝顺的人,她一听到父亲这样说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她道:“爸,你别总是说这样的话。”不过她也知道他的离世只是近期的事情,他的胃已经无法消化,出现了硬块。他常是呕血,用放了清水的盆接着。
及他死后停棺期间,她经常趴在冰棺上落泪,两眼圈已是哭的通红。清华总是会感慨于女儿的孝顺,而儿子呢?似乎是铁石心肠。他对他的死似乎是无动于衷。不过他与他---自己的岳父是有过结的。他认为他对他已经是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人格了,他对他已经是言听计从,可他对自己不仅是无动于衷反而是满腹牢骚。也许是他对自己有偏见,也许是自己的能力的确有限,所做的事情很难让他满意。
在最后的几天日子里,甚至是最后一次清华将他形如枯槁的身体扶起时,他躺在那张用尼龙绳编制的老旧的木床上。先时他对清华说:“来,扶我起来。”声音是那样的不耐烦,无奈,甚至只是因为喉中的一口痰卡的太久以至于他无法顺畅的呼吸。他觉得他现在已经易碎的如一块玻璃自是小心翼翼,不过当他因为清华的动作太慢而弄的他愈加无法呼吸时,他只是用手掌愤怒却无力的拍着床板,喉中呼噜的声音终于让清华明白了他的意思。
待他猛的喘息了几口气之后又不免对清华发火:“你劲呢?”说完又是气喘吁吁。待他坐起来,又对清华道:“好了,你出去吧。”他只得无奈,默默的走开,只是他不大明白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脾气还是这般的大?现在想来,也许是他那时候太痛苦了,也许自己不该去要求一个即将离世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好一些。因为濒临死亡的人已经没有了精力再去想其他更多的东西。
清华对于他的感激总大过对于他的抱怨,或许正是因为他,他才有了妻子,女儿。也就是张玥及李然。
那时候的清华已是到了人生的低谷,他时常一个人发呆,他想着人生的真谛,尽管这是数千年无数的人曾经考虑过或已经给出过答案的问题,但是他还是在想,想人为什么要活?活着到底又有什么样的意义?他想得痛苦了,绝望了,又怨恨起自己的父母来,又怪他们为什么生下他来,怨恨那个女人为什么生下了自己之后又绝情的抛弃他?他恨她,可是又想她,尽管他记不清楚她的样子,他甚至只能在梦里看见她,曾经的多少个漫长的黑夜,他甚至能够听得见自己的呼喊声,他叫道:“妈妈,妈妈”,但是那个女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一个决绝的绝尘而去的背影。曾经多少个日夜啊!他独有躺在床上,在那破旧的砖瓦房里独自思念着自己的母亲。
在他孤独落寞的甚至要死去时,而他的父亲那个曾经对于他给予厚望的父亲,他曾经豪迈的给他取了个“清华”的名字。而结果却是自己还未初中毕业就离开了学校,这个名字对他也成了一个极大的讽刺。”我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上清华大学,清华啊!”他又开始重复起这样的话来,他知道他已经醉了。他总是讨厌起自己的父亲来,一个男人即使不能顶天立地也不能堕落到如此愚昧!
他便不再理会他,兀自上床上睡觉去了。他还在那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这些什么,房间里弥漫着旱烟草的味道,以及这个60多岁老男人身上污浊的另人作呕的汗臭味。他只得将头蒙在被窝里,他似睡非睡,感觉自己一直置身于一处悬崖的边际,那谷底很深,乌色的什么也看不清,他感到害怕,身体开始发抖可是随着砰,啪的一声闷响他竟坠落进了悬崖,他开始急速的下降。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发现父亲倒到了地上,他猛地跳起来,扶起父亲,父亲依旧眯瞪着眼,“我要死了。”又是叹气声。他似乎还在坠落感到一阵阵的恐惧。
父亲还未到六十岁就已经去世了,他的身体已经再也经不起烟酒的麻醉,经不起放纵无节制的生活。他曾经的一切是否会因为他的离世而埋葬?烟消云散?他曾经被多少人当作笑柄?吃喝嫖赌,无所事事的人,颓废,堕落。
对于父亲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他并不为他感到惋惜,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归宿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生活的太腐化堕落,他的价值便是在酒中体味麻醉的快感。亦或是在逃避生活所给于他的重负,只是他不能理解父亲为什么不能像一个男人,活的如一个能担当的男人?哪怕日子如此清苦,哪怕母亲轻易的别离。
他一直是沉默不语,他哭不出来,他甚至一滴泪水都未流出来,他已经原谅了他,他不再恨他,也许他只是想早一点要这样的归宿。
他觉得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自己坚强,像生铁一样忍受着炉火的烧灼而百炼成钢!生命即是如此命运愈是要要将人摧残,他愈要坚韧,永远的不萎靡,不堕落,这时父亲给他的最大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