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冉大海接到包中年给他安排的谋杀任务,就开始策划起来,他要把这件事做得完美些。为这件大事,冉大海常常一个人独自喝酒。一天晚上,他喝了酒来到小井住处,小井纠缠了他一会儿说:“大海,我想和你结婚。”冉大海一听她这么说,眼睛瞪大了,看着她问:“你说什么?”小井不甘示弱地说:“我想跟你结婚。”冉大海突然站起来,左手抓小井的衣领,右手用力扇过去,“啪”的一声,小井双眼冒金星,右脸蛋火辣辣的,小井用手捂住脸说:“你打我——”“啪——”又一耳光打过去,顿时小井的头发凌乱了。冉大海吼道:“我打你?你再说这样的话我要杀人,杀人知道吗?”小井一听哭闹起来,边跺脚边哭着说:“你个没良心的,我一心一意地跟你这么多年,你不关心我,反而打我。你打吧,你杀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冉大海吼道:“有刀有毒药,想死死去吧,再闹把你的腿打断!”小井没有见过冉大海这么凶过,顿时不哭不闹了,站在客厅里暗暗流泪。
“女人逼男人离婚,都是在找死!”冉大海说完,躺在床上睡去了。
小井心灰意冷地坐在沙发上沉默。
杭航在办公室看材料,一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她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说:“你回家吧,我一会儿走着回去。”听她这么一说,司机一个人开车就回家了。杭航家住在市委后院,五分钟就到后院了。司机刚走,丹阳推门进来了:“这么晚了,让我到办公室有急事吗?”刚才杭航给丹阳打了电话,说有事找他,他火速赶来了。
“你提拔的事已定下了,今天下午市委开了常委会,明天报省委,下周可能公示。”杭航平静地说。
“包中年怎么样?”他问。
杭航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真可惜,用干部就是这样,有人落泪有人笑。”
杭航说:“别忘了,他测评票可比你高。你一切都要小心从事,不可张扬,要低调。”
丹阳感激地说:“我知道,没有你在上面帮忙,我不可能入围。”
杭航说:“你那份材料也很起作用。”她说完赶紧又追加一句说:“这事儿千万要保密,让别人知道了可不好办。”丹阳说:“我在自己电脑上打印的,直接出的材料,就我一个人知道。”
杭航说:“你被拟定为副市长,以后就是市领导干部了,为人、做事都在众人目光之下,跟当秘书不一样了。你要好好工作,干出个样子来。”
丹阳说:“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部长对我的期望!”他把话题一转问道:“包中年这次调整不调整?”
“包中年这次不可能调整。这些年他和桑丽兰纠纠缠缠的,影响不好。”杭航说。
丹阳说:“他和桑丽兰的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社会上知道的人很少,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杭航想了想说:“我知道你们是朋友,是老乡,关系又很好。但在进步这方面不能做好事,更不能让步,失去机会就等于失去政治生命,有时会影响你一辈子。你今天抓住了机遇,你就是胜利。你一旦失败,机遇将永远不会再来,明白吗?”
丹阳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杭航倒了一杯开水,也不让丹阳,自己喝起来。这时丹阳试探着问:“那件事不会影响你吧?”杭航反问道:“哪件事?”丹阳说:“就是……就是根喻洪告你的事。”杭航一听愤愤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说:“这个老太婆坐几年监还不老实,当年如果她不搬弄是非,我能下决心整她?桂中原翻了船,她还不吸取教训,现在还告我,我看她能把我怎么样。还有包中年,这些年老往根喻洪家里跑,和她走那么近。他提拔不起来,活该!另外我最近要见根喻洪。她再不听劝告,我就想办法让她回到监狱里去!”
丹阳说:“还是以和为贵。你调整的事省里已经定下来了,在这紧要关头,别再节外生枝了。”
杭航想了想说:“我不怕她,她不给我面子,我就对她不客气。”
丹阳说:“桂中原已经气死了,根喻洪脑子也不正常,这一家人算完了。你还是高抬贵手,能让一让还是让一让的好……”
丹阳正说着,见杭航的脸色变了,忙打住不说了。杭航问他:“怎么不说了?往下继续说呀?”丹阳赔着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杭航大声说:“你只是什么?我看你和包中年一样,时时不忘桂中原曾经对你们的关怀和提拔!你要搞清楚,现在不是我找她的麻烦,而是她到处告我的状,还跑到省纪委大吵大闹。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来查我也不怕!”
丹阳无言了。杭航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说:“这会儿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先到省会去见一见根喻洪,给她带个信儿,告诉她别再告了,做事要留后路。”丹阳想了想说:“我什么时候去?”杭航说:“就明、后两天吧。见到她以后,告诉她,我随后要见她,有啥事当面说清,不要走极端。”丹阳说:“好吧。”杭航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丹阳离开了办公室。
丹阳刚出市委门口,见包中年站在自己的车旁打电话。包中年看见丹阳,边招手边打电话。包中年打完电话,丹阳问:“这么晚了,你准备干什么去?”包中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把丹阳拉到一边说:“听说干部准备调整了,有什么最新消息吗?”丹阳摇了摇头说:“还不知道。”他又反问包中年:“你知道什么消息?”包中年说:“我听说我是不行了,你有可能升为副市长。你真不知道?”丹阳说:“真的不知道,有我?怎么会没有你呢?你也考核了,会有你的。”包中年把话题一转说:“金维善和桑丽兰陪着根喻洪嫂子在放飞理想茶社喝茶,她们让我去,你也去吧!”丹阳忙问:“根喻洪嫂子回来了?”包中年说:“今天下午回来了,我刚才有事没有陪她吃晚饭,这会儿我得去陪她喝茶,你也去吧!”丹阳说:“本来我还有件事这会儿要办,根喻洪嫂子回来了我真得见见她。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问问,看那件事能不能往后推推再办,能推推了我跟你去陪她喝茶。”
其实丹阳没有什么急事要办,他只是想找个理由给杭航打个电话。丹阳转身给杭航打了个电话,他小声地说:“杭部长,根喻洪回来了,这会儿在茶社喝茶,你看我去不去?”杭航问:“真的假的?”丹阳说:“我遇到包中年了,他这会儿正要去陪她呢。”杭航说:“你打听一下她这次回来住几天,如果明天急着走,你这会儿去见见她也行;如果不急着走,最好明天再去见。”
丹阳打完电话,转身向包中年说道:“根喻洪嫂子这次回来住几天?如果能多住几天,我明天再去拜访她,明天中午我请她吃饭。”包中年说:“她可能要住两天,说是有什么私事要办。”丹阳想了想说:“那好,明天我请客,这会儿我就不过去了,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办。”包中年说:“那好吧,我一定把话转达到。”他说完,开车向放飞理想茶社驶去。
包中年来到茶馆的二楼一个房间里,见金维善、桑丽兰、老宣和冉大海都在。根喻洪见包中年进来,忙说:“来,坐我身边。”包中年挤过来,坐在她的身边说:“真对不起,晚饭没有陪你吃,告罪了。”根喻洪笑呵呵地说:“你忙,我知道!我回来吃的住的都是你安排的,我正要感谢你呢。”包中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老宣说:“中年这个人厚道,当年老领导没有看错人。”包中年看一眼老宣道:“大画家又夸我呢!”冉大海这时说:“嫂子,你在天啸市时,我没有为你出什么力,今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我一定为你鞍前马后地办!”根喻洪笑道:“太感谢你了,我现在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呀。你们还这样看得起我,我心里很感动。”她本来很高兴地在说话,不知不觉这会儿落泪了。大家见她这样都说:“过去的事别提了,今晚我们大家见到嫂子都很高兴,说些高兴的事。”金维善说:“包主任前几天已经被省委组织部考核了,这两天,可能就要宣布升职了。大家以茶当酒,干一杯。”包中年忙说:“你们有所不知,我的事已经不行了。”桑丽兰身子一颤忙问:“怎么了?”包中年摇了摇头说:“黄了。”桑丽兰快速地眨着大眼问道:“什么什么?黄了?为什么?”冉大海说:“不会吧,你那么优秀,不提你提谁?”老宣冷笑两声说:“提谁?提谁我不知道,反正丹阳提为副市长了。”大家都看着包中年问:“真的吗?”金维善忙问老宣:“你听谁说的?”这时包中年故意岔开话题,对根喻洪说:“丹阳今晚有急事来不了,他说明天中午请你吃饭。”根喻洪说:“明天谁请我也不去了,明天我还有事要办。你转告丹阳,谢谢他了。你们都各忙你们的事吧。”包中年说:“好吧,我一定把话带到。”
这时,老宣拿出一幅画,这是幅山水画,画的是一个山峰被浓雾缭绕着,山峰两侧长满了雪松。山峰下边,有一条小河,有一人在河边划船,船头上站着两只鱼鹰观望岸边。老宣说:“老嫂子,你要的画我给你画好了。我就这水平,不知道你满意不满意。”前些天,根喻洪给老宣打电话说想要一幅山水画,还特别交代一定要画成精品。根喻洪接过这幅装裱过的山水画,认真看了看,说:“老宣的画越来越进步了。你的名气大了,作品也进步了。”老宣说:“嫂子过奖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进步?”根喻洪说:“我看你真的进步了不少。这画是我家青青要的。青青很崇拜你,你写的好多诗她都会背诵。”老宣说:“那太谢谢青青了。”根喻洪说着把画收起来问道:“你要多少报酬呢?”老宣一听忙说:“老嫂子,你怎么这样说呢?我对你绝对不卖字画,我是送给你的。”根喻洪想了想说:“那好吧,我收起来了。”
桑丽兰这时问老宣:“老宣,你屋里藏的女学生学绘画学得怎么样了?”冉大海“嘿嘿”笑道:“什么女学生?那分明是藏在屋里的小夫人嘛!”桑丽兰说:“大海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小女孩分明还不到二十岁,不要这样糟蹋人家了!”老宣说:“她住在我家里主要是学艺,大海你不要说得太难听。”冉大海说:“主要是学艺,次要呢,次要任务是什么?”根喻洪好像听明白一些,问道:“老宣,听他们说是不是一个年轻女孩住在你家里不走了?”老宣把前前后后的过程给她讲了,然后说:“我也不想让她在这儿,可她父亲一定要她住我这儿,我也没有办法。当时金维善和丹阳还去做她和她父亲的工作,可做几次也做不通。”金维善忙说:“是啊,我和丹阳给她说了两三次呢!人家不听。”根喻洪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他们父女俩演双簧骗你呢?”老宣一听,惊了一下,自语道:“她骗我什么?”根喻洪说:“你虽然没有多少钱,可是你家里收藏那么多的字画,都是无价之宝,你一定要小心。你们男人让女人骗的事件还少吗?”根喻洪说着看了一眼包中年。包中年忙说:“是啊,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懂得什么艺术,真到了为艺术献身的地步?你可得好好想想。”桑丽兰没有马上表态,只是喝茶。根喻洪说:“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可这个社会不多心不行。你们老领导当年如果多个防人之心,我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不设防就等于残害自己,你们都还年轻,以后会明白的。”
他们几个人又谈论一些旧事,根喻洪一看时间快十二点了,说道:“今天大家都忙一天了,有事我找包中年就行了,你们各忙各的事吧。”说完大家都散去了。
包中年把根喻洪安排到天啸市最好的宾馆,也回去休息了。
在回家的路上,桑丽兰给包中年打电话问:“你提拔的事真的不行了?”包中年边开车边与她通话:“真的。省委组织部马上就来集体谈话了,没有我。”桑丽兰问:“问题出在哪儿了?该跑的也跑了,该去的也去了,都表态不错,怎么到头来没有了呢?”包中年叹道:“我也猜不透。”桑丽兰说:“这里边一定有问题,你找刘成玉书记问问嘛,看他怎么说。”包中年说:“算了,事已至此,找谁也没有用。”桑丽兰停顿一会儿说:“今晚到我这儿来吧,我想你了。”包中年也停了一会儿说:“今晚不行,我太累了,想回家休息。”桑丽兰说:“你来,我们一起冲冲澡,我给你按按背,让你解解困劲。”包中年说:“我去你又要办那事,我累了。”桑丽兰说:“你这人真是没出息,我们在一起,就为办那种事?我现在已经对那种事厌倦了,哪像你一样,整天想着那种事,离了那种事就活不成!”包中年说:“我真的很累,我不去了。”桑丽兰突然火了:“你真不过来?你不过来我找你去!我到你家找你去!”包中年一听很生气,说道:“你、你、你整天逼我。”桑丽兰说:“你不在乎我,我就逼你!让你到我这儿来没有顺溜的时候。你说,你来还是不来?”包中年也大声地说:“我今天就是不去,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官也不要了,家也不要了,你能怎么样我?我算白跟你好一场,这个时候我心里够烦了,你还给我添乱。丹阳悄无声息地当上了副市长,我费那么多工夫,到头来一无所有。这个时候你不替我解解苦闷,反而逼我,你逼我到什么时候?难道我这一生都得顺着你?这一次我不听你的,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包中年开始是大声说话,最后是吼的,他车外的行人,都能听得到。他说完把电话挂了,然后又关机了。这个时候他想,桑丽兰为什么不得个急病死呢?为什么不出交通事故撞死她呢?现在,他多么希望她马上死掉呀!
包中年开车回到他居住的小区,停车把车锁好。当他转过身来,一眼看见桑丽兰双手抱胸站在他身后。包中年真不知说什么好。他走到她面前,压着声音说:“你到这里干什么?这么晚了影响多不好!这个小区的人大多都认识你,让熟人看见了让我怎么交代?你快点离开这儿,有事明天再说行不行?”桑丽兰“嘿嘿”笑了笑,用一只手理了理刘海儿说:“看把你急的,我来没别的事,就是怕你在路上不安全,看你到家没有。刚才都是我的不对,你这么心烦还吵你、闹你。你别生气,这会儿看你安全到家了我就放心了。上楼吧,好好休息,我走了。”桑丽兰说完走了。包中年看着她的车消失在大门外,不知说什么好,只感觉刚才堵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马上没有了。她每次都是这样,当包中年真的发火后,她都会软下来,给他道歉,给他说好听话,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们能马上缓和矛盾的原因之一。包中年摇了摇头,叹道:“真是个捉摸不透的女人。”他心事重重地上楼回家了。
桑丽兰回到家里,怎么也睡不着。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快点和包中年结婚,过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包中年整天说她逼他,可目前不逼他不行,他不离开木锐云,她就结不成婚。现在整个天啸市知道她和包中年好的人不少,再不和他结婚,她真无法生活。今年春节过后,她怀孕了,本想利用孩子给他施加压力,可谁知孩子怀不到五十天就掉了。她为此痛苦了好几天,她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会自己掉的。她怀疑一些事情,但没有证据又不好说。不管怎么说,今年年底,必须和包中年结婚,不然她真的无法生活。
桑丽兰头很痛,怎么也睡不着。她披衣起来,打开电脑,看见她的几个好友在线聊天。其中一个叫“冲我一笑”的网友在叫她。“冲我一笑”是她的老网友了,有三年的交情。“冲我一笑”也是本市人,但他们从没见过面。“冲我一笑”多次要求她视频直聊,她都拒绝了。她从不和网友视频聊天,那样的话没有了神秘感。她知道“冲我一笑”是个男人,他也知道她是个女人。她苦恼的时候给“冲我一笑”诉诉苦,相互说说心里话。在精神生活中她离不开网友,似乎也离不开“冲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