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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仗义行侠

清晨、墨家总坛、墨侠堂。

墨家巨子腹今早倍感精神清爽,早早的就来到了墨侠堂专研剑术,正行云流水的操练自创的墨梅剑法,突感身后有人袭来,他并不在意,顺势一个转身,使出一招“因风舞梅”,天衣无缝地避开了偷袭,紧接着一个连贯的收剑式,整个人穿出八尺有余,反手持剑,剑身紧贴后臂,剑尖略微露出肩头,稳稳地站在青龙道出口处,面向道中,深褐色的粗布衣,由于惯性作用,还在风一样舞动着。

“哈哈哈,师兄的这招‘因风舞梅’,就像风吹梅花动一样轻盈迅捷,梅花顺着风力随之而动,不会被风所折,方感偷袭之风动而身已远矣,真所谓应对偷袭之妙招也!”

一边伸展着身体,一边轻轻走来的墨家墨辩堂堂主这样说到。这位主修墨家辩论之术,深得墨子真传的犀利老人,正是当年初出茅庐,就舌战名家公孙龙,并使之哑口莫辩的墨子弟子玄辩。

巨子腹转过身来,同时手腕翻转,随之手臂如同鞭子一样抽出,同时震动剑柄,调转剑身,手中利剑呼啸而出,直直飞向百步之外的鞘壁,不偏不倚地插入了刻有“墨梅”二字的石缝剑鞘之中。鞘壁顾名思义便是以石壁为剑鞘,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置着上万柄利剑,墨家弟子人手一柄,不多不少。

随着“墨梅”插入石鞘的金石之声响起,巨子腹用他那一贯的沉默寡言回应着玄辩:

“早。”

就这一个字,不是掷地有声的刚毅,也不是惊雷炸起的轰然,而是行多言少的墨家巨子的坚韧。玄辩早已习惯了这一切,照旧微微抖动了一下,他那天下莫能与之辩的神嘴,对由于偷袭不成,而暗自赌气的雪南说到:

“南儿,快去练剑吧。”

这雪南不是别人,正是卫鞅和赵国富商女所留孤女,当年卫鞅秦国变法,糟秦贵族报复,车裂而死,结发妻雪也于刑场饮毒酒,随之而去。墨家侠士荆南,带着此女杀出咸阳,回到墨家总坛,荆南重伤不治而死。

为了纪念荆南的侠义精神和雪的不畏生死,巨子腹为她取名雪南,并收为入室弟子,十几年来悉心照顾,淳淳教诲,如今雪南看似柔弱女子,实则文可治家安国,武能保境安民,修炼成了一名合格的墨家弟子。

玄辩说完良久,仍见雪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青龙道的出口,微微侧着耳朵,好似洞中有什么动静。巨子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走上前去查看,倾听许久也觉得似有异动,这青龙道中机关重重,关卡林立,一般人或动物误入顷刻之间便命丧黄泉,但这响动,分明自己刚才站在洞口时,就有所察觉,过了这么半天,声响还在,实在是有点不合情理。

正好此时,墨守堂堂主玄守,到墨侠堂来练习器械,看到巨子、玄辩、雪南三人,好像在青龙道出口处查看敌情,马上取下随身装备,一个长约一尺,形似喇叭的东西,但是一头不是可以吹的哨子头,而是可以附上耳朵听的小圆盘。

玄守走道洞口正中俯下身子,单膝跪地,把“喇叭”大口紧扣地面,把耳朵紧紧地附在上端小圆盘上,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儿。

站起身来,收拾了家伙,挂回到腰里,对巨子腹说:

“巨子,请赶快召集各堂堂主和精干弟子到此处来,有要事相商。”

巨子点头同意,玄辩二话不说急急忙忙的跑去,按动紧急集合的信号,信号未完,霎时间有如从地下冒出来人似的,整个墨侠堂大厅,满满的都是身着褐色粗布衣,身体精壮,肤色黝黑的形形色色墨者,各堂堂主打头,其后按照职位高低,严谨有序地排列着大小弟子一干人等,个个手持利剑,严阵以待。

巨子腹就坐于青龙道出口正中央,其次是各堂堂主一字排开。如此阵势好似天罗地网,放眼望去,墨侠堂大厅褐色一片黑云压顶,四面石壁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手持刀兵来来去去变化阵法,整个一进可攻、退可守之势。

就在此时,万众瞩目的青龙道出口,突然发出巨响,几万墨家弟子,齐刷刷地拔出利刃,好似割开天地的刀剑之声直冲霄汉,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巨子早已明白了事情原委,早就等着辞伐从洞中出来,然后顺势开展商议大会。他一挥手,只说一声:

“收!”

几万利刃噌地一声隐入褐色之中,万众无声,目光齐聚出口。

玄守突然弹簧般跳起来,冲向出口处,正好扶住了跌撞而出的辞伐,众人也不惊奇,都是面如死水,静静等待。辞伐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不堪,四肢大部分暴露在外,脸上和身上密布着各种伤痕,咬痕、抓痕、摔痕、刀痕、鞭痕惨不忍睹,但都未伤及要害。奇怪的是进入“祖师之路”前那个跟随他半生的小木箱子不见了,当然也包括里面的各种生活用具和奇怪器具。

众人虽说表面平静如水,但内心还是千奇百怪、翻江倒海,只是因为墨家历来纪律严明,才没有乱成一锅粥,也未见交头接耳、你猜我和的混乱场面,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他到底是怎么过的“祖师之路”?

没有人知道辞伐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些普通人也许一生也不可能受到的各种类型的伤害,到底是怎么来的,所有人都在惊叹,这位三十多岁才入墨家的半路墨者,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墨家修为!但是由于墨家严明的纪律和严谨的行事风格,这些都无人问起。

辞伐努力地站定,示意玄守不用扶着他了,微微一笑对其表达谢意之后,艰难地走到巨子面前行礼完毕,说:“巨子,我有要事相告。”

巨子点了点头,表示还礼之后,示意他面向大家而坐,同时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划一半弧道:“请!”

辞伐再次向巨子行礼,转身面向大家道:

“除天下之害、兴天下之利是我等的天职,反对不义战争,是兴利除害的不二做法,祖师当年置生死于度外、只身入楚,劝说楚王不要攻宋,这种舍生取义的墨者侠义精神,实为我等之楷模。

今赵贵族为一己之私欲、公然蒙蔽赵王、悍然发动攻中山之战,方入中山国境便大肆抢略、随意杀害民众,妇孺老残尽数劫掠而去,能用者则奴役之,不能者则杀害之,置天下公理于不顾,公然挑衅我墨者信仰,无视我墨家坚守。伐曾据理力争、劝阻赵王,终不能行非攻之志。”

说到此处,辞伐转身面向巨子,继续说道:

“是故伐辞官离赵,经‘祖师之路’火速回坛,禀明事实,望巨子和各位堂主早日商议,执仗大义、出行墨侠,以明‘天志’之道。”

‘天志’者,墨家推行其理念的重要方法之一。墨者认为,非攻、尚贤是治国理天下的唯一途径,国与国、家与家、人与人之间如若“兼相爱、交相利”便可不相攻,要想“兼相爱、交相利”就要选举贤能之人作为统治者,而不是只任用无能的贵族,这样便可天下大治。

但是现实却是国与国相攻、家与家相害、人与人相贼,现实却是贪得无厌、衣冠**的各国贵族把持朝政,连年攻战,愈演愈烈,以致民不聊生,墨道难行。

所以墨家认为自己应该替天行道,通过一个被称为“天志”的仪式,获得上天意志,派出墨侠阻止强国攻弱,或者帮助小国守城备战。

辞伐讲述完毕,退到一旁站定,等待巨子决策。座下万名墨者齐呼三声:“天志、天志、天志!”山岳撼动、风云震慑。

巨子腹当即说到:“着墨侠堂、墨守堂精干弟子各十人、由雪南率领、辞伐协助,往中山国助其备战守城。”

墨侠堂堂主玄侠、墨守堂堂主玄守、雪南、辞伐齐声道:“诺!”

巨子腹点头示意而后又道:“速传墨辩堂、墨隐堂任职于赵国者,嵌入赵****政要处,伺机而动,全力阻止赵攻中山。”

墨辩堂玄辩、墨隐堂玄隐应到:“诺!”

巨子吩咐完毕,看了玄辩一眼,目视他可以散了,玄辩随机高喊一声:“散!”

众墨者井然有序、快速迅捷地不见了踪影,只留巨子、玄辩、玄守、玄侠、玄隐、雪南、辞伐七人。巨子看了看辞伐道:

“情况紧急,除辞伐留总坛稍事休息外,其他人等即刻动身!”众人听罢随即散去,雪南代领墨侠墨守二十人,化身为一支商队前往中山国。墨侠乃是墨者以武优胜者,墨侠堂个个身怀绝技,堪称天下无双,但不同于其他武者,墨侠的其他墨术修养,也并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墨守则是守城技法高超的,或者制善于造守城器械的墨者的称呼,当然其武学修为和其他墨术修炼,也是合格或者超能的。

墨辩堂、墨隐堂也派出了传令者,前往赵国传达巨子命令。墨辩是善于辩论和游说的墨者;墨隐则是从事侦查、暗杀、间谍活动的墨者;当然了墨辩、墨隐也是其他墨术修为很高的人。

巨子腹和辞伐目送这两路人马远离之后,辞伐向巨子深鞠一躬道:“多谢巨子关心和信任,伐本亡国之人,幸得巨子爱徒雪南搭救才得以重生,承蒙巨子和各堂主不弃,教我非攻兼爱之法、传我侠守辩隐之术、收我为墨门弟子,此生定当推行墨家学说,到死不顾,死不旋踵。如此小伤还劳烦巨子记挂、安排时日修养实在过意不去。”

巨子道:“我墨家虽然纪律严明、生活清苦,但也懂得休养生息之道,望你再勿推辞。总坛是新入弟子修炼学习的场所,人人苦修侠守辩隐之术,个个苦学非攻兼爱之法,无一人闲散,再此修养多有不便。在总坛墨池瀑布之下,有一处墨家别院,是祖师墨子晚年居所,也是历代巨子闭关之处,你去那里休养数日,便可顺流而下直达中山国都灵寿。”

辞伐再次谢过巨子,循着巨子所指,往别院而去。巨子深情地看着这位深怀侠义心肠、践行重诺轻生的老墨者远去,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心中默想下次见他,一定要问问,他怎么过的“祖师之路”,但他略约的感到,此地此刻此身既是永别!

辞伐来到别院,发现这里好似一个缩略版的总坛,所有器械应有尽有,他到墨守室自己做了个和之前一样的木箱子,并亲自锻造了所有器具,这花费了一些时日,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吃了早饭,收拾了器具和箱子,依然那样扛着它,按照巨子的吩咐顺流而下。

这是公元前308年的寒冬,冻结为冰的河道上,辞伐利用墨家秘术“冰遁”,三天就完成了这段平时为期一月的行程,先于雪南一行到了中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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