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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那些年的墨家

赵灭中山,墨者雪南和中山王亀丧命王宫,所留孤子,幸得辞伐及二十位墨侠墨守,全力相救,才得以脱离虎口,死里逃生。凭借辞伐独步天下的机关术,将此子送入墨家别院,天地造化,竟由巨子腹及侠守辩隐,这五位墨家高人所救,取名墨逆,收养于墨家总坛。

这天一大早,天色有点暗淡,巨子腹还在研习《墨经》,玄辩大声嚷嚷着,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喘着大气,也不待呼吸平静下来,就慌慌张张的道:

“巨子师兄……你快去看看……吧!墨逆浑身发冷,也不肯吃奶!”

巨子腹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玄辩师弟,看你惊慌的,是不是你们一群大老爷们,不会照顾孩子,他着凉了吧?”

看到巨子腹冷淡的反应,玄辩越发着急,几乎吼道:“当然不是啊,昨晚玄守师弟照看,发现他浑身异常冰凉,到今天还是很冷,恐怕活不了了!”

巨子白了玄辩一眼,斥道:“休的胡说,快!快!我们前去看看!”

玄辩带着巨子,一路匆匆忙忙,来到墨辩堂客房,只见玄守、玄侠、玄隐三人早已到来,围在床边,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墨逆,他面色发青,全身都呈深紫色。旁边放着刚刚挤来的羊奶,还冒着丝丝热气,巨子腹来到床前,小心地端起羊奶,想要给墨逆喂食,刚刚摸到墨逆的头,他就大惊失色,手顿时像是触电一样,迅速收了回来,面色霎时泛白,其他四人见此情形,都大为惊骇。

巨子腹一向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风度著称于世,这次竟然惊恐至此。其他四人顿感事情不妙,赶忙问道:“情况如何?”

巨子腹忧郁地转身,走到门口。众人都紧随其后,神情紧张地等他的回答,巨子并没有立刻就说,而是看了看门外,哀叹一声……

玄侠按耐不住,冲上前去,摸了墨逆一把,顿时也像丢了魂死的,摸了墨逆的那只手,失去知觉一样僵硬着……

痴痴的喃喃着:“比……比……比……比刚才还冷了很多……”

玄辩、玄守、玄隐三人,看到玄侠的反应,也傻了眼。

这时巨子腹才静下神来,缓缓说道:“记得辞伐在箱子里写道,墨逆分娩时,南儿就死了,是他把墨逆装在机关箱中,放入羊奶,准备投入河中,送到墨家。”

其他四人,不知巨子要说什么,只是面带忧伤的答道:“是这样。”

巨子走到床前,接着说:“正因为这样,刚刚脱离母体温热的环境,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的冰冷,就置于温度很低的水中,漂流了三天四夜,才导致寒毒入体,也多亏了辞伐想的周到,放入热羊奶,还帮助他抵御的一段时日,但现在寒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使得他身体凄寒无比,要是不赶紧医治,等寒毒侵入骨髓,就彻底完了。”

玄隐马上走到床前,解开衣带,把墨逆抱入怀中。强忍着冰冷说道:“既是寒毒,不知这样能否缓解?”

巨子道:“一时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这样了,在找到破解寒毒之法前,多安排些弟子,轮流这样为他取暖,还能保住数十日生命。”

玄辩看一眼巨子腹,不满地说说道:“要是玄医还在就好了,她一定能救活这孩子……”

玄侠上前一步,走到巨子面前说:“玄医医术天下无双,号称当世医圣,区区寒毒,肯定难不倒她,还望巨子能放下个人恩怨,准许我请她来,医治墨逆。”

巨子腹面听到此处,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玄隐突然说道:“墨逆是南儿的孩子,是二十位墨家兄弟,用生命换回来的,请巨子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救他!”

玄侠接着说:“就算他只是个捡来的孩子,我们墨者也应本着‘兼爱’的信条,全心全意的救助于他,你们说是吧?”

巨子看了他们一眼,坚定的道:“无论是因为墨家信条,还是雪南和弟兄们的牺牲,我们都应该救活这个孩子。只是恐怕玄医她……”

说到此处,巨子腹好似回首不堪往事一般,坚毅的目光中,分明透露出一丝丝悔意,其他四人,也只是默默看着巨子腹,沉默不语。

巨子接着说:“恐怕玄医她,因为那件事,还是不肯原谅我和墨家,听说她离开墨家,后来成了医圣,并立有三不救的誓言,其中之一就是墨者不救!”

玄守看着有些绝望的巨子,心中暗自着急,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又看了一眼深紫色越来越重的墨逆,他终于开口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玄医也应该释怀了,再说了师兄你,也并没有做错。祖师立下规矩:‘杀人者死’,就算秦王赦免了他的罪行,巨子按照墨家律令,处死他,也是应该的。”

巨子听到玄守的劝解,并没有宽慰多少,他对玄守说到:“话虽如此,可是玄医她并不这么认为,毕竟处死的,是我和她的儿子啊!”

玄隐抱着墨逆,走到巨子面前,一边轻轻揉搓着墨逆的背,一边对巨子腹说:“这孩子坚持不了多久了,请巨子无论如何,准许我们请玄医救她!”

玄隐说完,四人一起准备马上动身。

巨子腹制止他们道:“玄医早已叛离墨家,并多次宣扬,与墨家势不两立,你们去恐有不测,还是我去吧。”

听到巨子这么说,大家都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只有巨子眼里,透出阵阵绝望的神情。但是为了不让众人失望,还是坚定地道:“各位放心,我一定请玄医前来。”

玄医本是墨家墨医堂堂主,也是巨子腹的妻子,由于当年巨子腹之子,在秦国杀人,秦王赦免其罪,但巨子依然按照墨家“杀人者死”的律条,处死了他们的儿子。从此玄医叛离墨家,并成为坚定的反墨派,墨家也由原来的“侠守辩隐医”五堂,变成了如今的“侠守辩隐”四堂。而玄医则在距离墨家总坛不远的秦岭山区谷地,开辟了医圣谷,广招弟子,救死扶伤,成为当时医圣。

巨子腹看了一眼气息奄奄,快要结成冰的墨逆,对侠守辩隐四人说:“尽快多找些弟子,轮流抱着他为他取暖,等我回来。”

说完,就向着医圣谷的方向而去。巨子腹虽说年迈,但是由于长期的墨家苦行生活和严格修炼,走起路来还是十分轻快的,不一小会,就走完了普通人一天才能走完的路程,来到了医圣谷。

这医圣谷位于两山之间的一片腹地之上,谷中平坦宽阔,谷口两山对立,就像张开怀抱,迎接外人的到来。巨子腹见此美景,顿时感觉心胸豁然开朗,也对此行多了几分自信。走入谷中,花草的芬芳迎面扑来,放眼望去,谷中两侧草舍依次排开,草舍前空地上种着花草和草药。

中间一条小河,清澈见底,河边插着篱笆一样的小木桩,上面晾着的衣物随风微微飘动,还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嬉戏。

过惯了墨家规矩生活的巨子腹,见此谷中生气勃勃,生气盎然,也不禁感到,步伐轻盈了起来,他观察谷中房舍布局,很快就发现,位于谷口对面,横跨小河的那座木结构房屋,应该就是医圣所在之处了。

他径直走到小木屋前,只见门前竖立着大木牌子,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上面刻着三竖大字:墨者不救;父子相残者不救;自伤自残者不救。

巨子看了一眼传说中的医圣“三不救”,刚才轻盈起来的步伐沉重了,阳光起来的心情阴暗了,又以墨者一向的形象走上台阶,在门口站定,轻轻地问道:

“医圣在吗?”

“我就是。”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转过身来回答道,同时看了一眼巨子腹。又转过身去说道:

“你回吧!没看见门口写着’墨者不救’吗?”

巨子腹见分别几十年的结发妻,竟然苍老至此,又见她对自己如此冷淡,心头一阵疼痛袭过。但还是强忍着痛说道:“我并不是为墨者而来。”

“那也不救!”老妇人头也没回,继续整理着草药。

巨子并没有退缩,接着说道:“玄医在墨家之时,就以仁爱之心救助同门和大众,哪怕是一个小动物,她也悉心照料。今天我到医圣谷,远远地就感受到了你的博爱,这里的一花一草,每一个孩子,每一个小虫,都感染了你爱的气息。我相信这么多年来,你并没有失掉那颗慈爱之心,我更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

巨子说完,她依然在那里整理着草药,没有回应。

巨子接着说:“就算当日杀人的是别人,我也会按照律令行事,难道就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就要和别人不同吗?就算今日前来的是别人,你还是会按照医道救助于他,难道就因为是我,你就要不救吗?更何况我并不是为了墨者而来,要你救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婴儿而已!”

“是个婴儿吗?”医圣哽咽地问道。

巨子见自己的言语奏效,便接着说:“如果我们坚守墨道、践行医道,要因人而异的话,那我们坚持的,是自己的偏见呢?还是真正的天志大道呢?”

说完此语,巨子都深深地佩服自己的墨辩之术,正要等着医圣幡然醒悟,答应去救墨逆时,突然听到医圣又问道:

“是个婴儿吗?”

声音显得有些着急。

巨子没有得到自己臆想的答复,一时没反应过来,稍有迟疑,才勉强回答:“是啊,是啊,是个婴儿!”

“怎么不早说!?”医圣愤然呵斥!抓起行医箱就往外走,巨子惊喜万分地紧跟其后。

一路上巨子讲述了墨逆的情况,两人于傍晚时分来到墨家总坛,众人见到玄医,都又惊又喜,玄医也不理睬,见人就问:“那婴儿在哪?”

玄守赶紧把墨逆报过来,让她看。玄医用手摸了墨逆的四肢、头还是有背部,又用手指细细抚摸着肚子,手指微微上下按压,用心体会墨逆体内的状况,过了一会,取下手来又把墨逆包裹严实。

巨子赶忙上前问道:“他到底怎么样?”

玄医说:“他不仅中了体寒之毒,而且由于寒毒深入肠腹,冻结了他吃进去的奶水,奶水没有被身体吸收,如此相当于很久没吃,身体极度虚弱,如果不先解除虚弱之症,身体过于虚弱,不久便会死掉,更不用说根除体寒之毒了!”

玄辩急急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我可以先封住他的心门三关和颈尾骨关,防止寒毒侵入心脏和骨髓。这样便可以延迟毒发十日,但是由于肠腹不解冻,不能饮食,他两天就会饿死,所以我们只有两天时间,来解冻他的肠腹。”玄医对众人这样说到,同时用手指在墨逆胸口和脖子,还有尾骨三处轻轻按压。

众人看着医圣手下命悬一线的墨逆,突然感到无比绝望,没想到千辛万苦请来医圣,还是不能救活墨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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