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也就这样完结了,时间像憋在口袋里面的钱包,摸的时候总感觉鼓鼓的,要掏出来用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包的是真空。元旦的过去也意味着大一上即将完结,期末考已经悄悄来临,如果把眼光看的长远一点,那就是期末到了,寒假还会远吗?
最后一周课就是画重点,历届留下来的优秀的传统,不发扬就不道德。另外一个深层次的原因是,不画重点两败俱伤,学生不及格得补考,通过率太低,又说明老师上课不行,水平差。所以老师就把所有的内容都浓缩在最后一周,也就是说前面上的课基本上都是在务虚。我们中国是世界上最提倡科学的国家,在大学里所有老师搞科研,教学只是副业,一学期下来,老师和学生虽然天天见面,却像隔着电视屏幕,所以务虚最实在。
按照我们教育几十年不变的发展模式,到了期末肯定还要做很多总结,自从上高中后,北大的总结也是一点没变,一张褶皱的纸上整整齐齐地把写着这几行字:
本人这学期总体表现良好,在思想上,坚持用马克思先进理论武装自己,努力践行科学发展观,时刻牢记一名团员应有的责任;在学业上,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发言,独立思考问题,能够及时完成老师布置的各项作业;在纪律上,不迟到,不早退,更不旷课,认认真真遵守学校的规章 制度;在修养上,礼貌待人,尊敬师长,团结同学,乐于助人。
这是学生最好的总结格式,跟领导们一开口就说今年我们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一个样,二者相映生辉。你要写今年表现很差,那跟领导们的辉煌成就不相符,组织上审核通不过。
总结容易,要是没有像北大这样未雨绸缪,留有模板的,百度依然可以解决,但是接下来选修课就不太好办。哈奔通知第二学期选课,每个课都有人数限制,讲究谁下手为强。苏峰想选大学生性知识教育,但宿舍又只有他一个人,便想拉陈淼一起选。陈淼拒绝了,理由是选这门课就是去复习,浪费生命。问北大,北大说他都可以去开这门选修课了,房子说他都有实战经验了,已经超越理论,看大家都不想去,哈奔也摇了摇头。
赵敏问北大对什么课感兴趣,北大想了想说:“和你一样。”他为以后不上课点名做准备。等到晚上12点,正式开始选课,大家挤破电脑冲进学校的教务管理系统,没想到不一会儿学校的系统瘫痪了,全校大一学生出来大骂学校王八蛋,如雷贯耳,响彻在夜空,仿佛夜里的狼嚎。第二天,赵敏告诉北大她帮他选了女性学。北大顿时无语,他想着会不会到时候上课就他一个男生?
接下来就是复习,如果想拿奖学金那就得老师画多少背多少,背多分。如果抱着六十分万岁,多一份浪费,少一分破费的思想,那就只需使61%的力,1%用来避免意外发生,俗话常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这个时候,学校和学生就好比玉蚌,而复印店就是渔翁了。复印店不仅复印笔记,还卖笔记和历年真题,全心全意为学生口袋服务。
大学的第一份试卷是思修,思想道德教育稳坐中国教学的老大位置。北大做了20分钟就完了,但他没有交卷,因为坐他旁边的房子还在着急,时而动动嘴咬笔,时而向北大投来求助的眼神,北大就把试卷放在了房子看得见的位置给他抄,考场毕竟不是战场,是讲究兄弟情义的。而且看不算作弊,顶多是窃。房子的考试格言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考试看佛眼。而这一份试卷也让北大明白:在大学里,要想挂科都难。思修卷子完全就侮辱了广大学生的道德和智商。接下来是英语,仅次于思修,它是每个中国所有大学生共同的专业。然后才是专业课。试考完了,大一上学期就彻底结束了,当然需要补考的同学除外,北大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在这个队伍中。
赵敏比北大晚一天,她考完了问北大要怎么回去,北大说坐飞机。赵敏便说要和他一起坐到北京去,然后玩几天再回天津。北大同意了,给她一起买了机票。
倒数一天,哈奔给了北大一份教师测评,北大全写了100分,哈奔说不行,不能打满分,北大改成了98、99,哈奔还说不行,没有写缺点,和最后的笔录总体评价。北大根本就没听过几节课,随便写又不负责任,真写这东西也没人看,学校除了走社会主义道路,还走形式主义道路。再说要真测评也是在期末成绩出来再评,给补考的同学一个报复的机会。他想了想,最终下笔在各个老师的缺点栏写上:正在寻找中。学院老师的总体评价上写上:我们的老师是最好的导演,其乐融融地拍着学生的悲剧。
最后一天,告别了,北大和赵敏登上了飞往首都的航班。
法国的空客载着中国的空姐,服务着来自不同国家的乘客。穿越了高山峻岭,飞机缓缓地降落在机场,没有出一点意外。赵敏叫醒了睡着的北大说:“到了,你居然还能睡着。”北大擦了擦眼说:“飞机上没有小偷,睡得安稳。”
下了机,北大的妈妈早已在机场等候,人群中,北大看到了他妈妈,高高地举起手,他兴奋大声地喊:“妈妈,妈妈,我在这里。”顿时间有很多正在等候自家孩子的母亲回过头来看着北大,赵敏笑了:“你妈妈可真不少。”北大拉着行李走了两步,他妈妈终于也看见他了,大老远地就喊:“儿子,你回来了。”北大也跑过去,给了他妈妈一个深深的拥抱。身后站着的赵敏也微笑地打了个招呼:“阿姨好。”他妈妈很诧异,问北大赵敏是不是在跟她说话。北大说是,向他妈妈介绍道:“这是我大学同学,赵敏。”“你好!阿姨。”赵敏问候。“你好,你好!”他妈妈说,“你也是北京人吗?”赵敏回答说是天津人。他妈妈就再问:“那是来北京旅游了。”这么问赵敏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好北大说到:“都不是啦,我带回来的,不过也算是旅游了。”他妈妈听了更是一脸愕然,北大给他妈答疑解惑,说:“丫头就在我们家住几天,你得多做好菜了。”“儿子,好样的。比你爸强多了。”他妈妈拍着他说。“你想多了。妈!”北大笑着捏了他妈妈的脸说。“对,爸爸今天怎么没来?又开会去了。”北大问。“对啊,老妈可是特地请假出来的。好了,上车吧!”他妈妈说。北大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车,很惊讶地问:“妈,你怎么换车了,这保时捷的。”“这是妈单位的车,家里车你爸开走了。”北大和赵敏坐在后座,他妈妈就开始跟赵敏聊起天。
路上还是遇堵车,赵敏问北大:“怎么北京也这么堵?”北大说:“奥运会外国人走了,就堵了。”“外国人走了,人应该更少啊!”赵敏说,她觉得北大这理由不充分,前面开车的他妈妈也赞同赵敏。北大说:“妈,不是吧,你俩聊了这么几句就统一战线了。”他妈妈说:“我站在真理这边。帮里不帮亲。”北大回答:“那时候外国人多,我们都没出来,自然不堵车了。”“外国人多你们干嘛不出来?”赵敏问。北大回答:“那不是被限制嘛,再说外国人多碰上了要问路怎么办?像我这样就肯定就不出来了。”赵敏又说:“人家问路你就回答,展示我们啊!”北大笑了:“来中国还用英文问路,沟通障碍。”他妈妈听了说:“别听他瞎说,我这儿子,英文差,还不好好学。”北大说:“妈,说得这么直接?家丑不可外扬。”赵敏被逗得直笑。
到了家,一进门北大就闻到一股香味,北大问妈妈是不是请保姆了,他妈妈也很惊讶,就进厨房去看,没想到是北大爸爸在煮东西。北大跑进厨房,看着他爸爸说:“爸,刚回来你就转型了?太惊讶了!”“你们这么晚才回来,爸实在饿得受不了,肠子一直在打架,就先进来炒个蛋劝劝架了。”他爸爸说得一脸委屈。他妈妈就问了:“你今天开会怎么会没在外面吃饭?”他爸回答:“吃饭肯定醉,醉了又得睡沙发。最近人都把沙发睡凹进去了。”北大说:“爸,我同情你。”他爸爸转过头看了他一下说:“好儿子,来吃蛋。”北大看着半生不熟的蛋说:“我也支持妈。”
刘爸爸从厨房出来了,赵敏问了声叔叔好。他爸爸以笑带答,走进书房又跑出来,他认真地看了赵敏一眼说:“你不是文晓啊。”赵敏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叔叔好,我叫赵敏,是北大的大学同学。”接着北大也说:“这我同学,她来北京玩,在咱们家住几天。”他爸才明白地点了点头。赵敏坐下来,问北大:“文晓经常来你们家啊!”北大回答:“我爸跟他爸爸是同事,所以就经常过来玩。”说完他爸爸又从书房里冒出来,说:“北大,文晓好久没来了,你什么时候叫她过来一起吃饭。”北大嗯了一声,然后看着赵敏,赵敏努着嘴哼了一声。
开饭了,北大不时地夹菜给赵敏,问他吃得习不习惯?赵敏夸她妈妈菜做的好吃,北大爸一直在问关于文晓的事,弄得北大很不好意思,到最后只要北大爸爸一开口,北大就夹菜给他。吃完了,北大爸妈就去午休了,留下北大跟赵敏两个人在客厅。赵敏拿着电视遥控器一直换台,不说话。北大被她那颇可爱的表情逗得笑了说:“你午睡不?”赵敏说了一个字,不。北大说:“那我去睡了。”赵敏还是说不。“那陪你看电视,行了吧!”经过赵敏一轮又一轮的海选,电视节目在央视电影频道定格,赵敏说:“看这个。”北大已经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还说陪我看电视,睡得跟猪一样。”赵敏说。
下午,北大的爸妈去上班,赵敏说不想看电视了,让北大带着她出去溜溜。逛累了,赵敏又说要去星巴克喝咖啡。北大怕在那里碰到文晓,骗赵敏说没带钱。赵敏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说她有,北大心里怪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个没出息的理由。北大确实没在星巴克见到文晓,因为在半路上他就碰到了,另一个男生的手牵着她。北大也看着她,文晓也看着她,两个人意外的连声音都遗失了,两分钟后才找回来,文晓说:“这是赵敏吧!”北大没有回答,他问文晓:“你还好吗?”文晓点了点头说:“谢谢你。”赵敏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生就是文晓,所以她也一直沉默着。“他是谁?”文晓旁边的男生问。“我高中同学,我们先走了。”文晓说。然后是擦肩而过,两个人都再次回头望对方一眼。“她是文晓吧。”赵敏问北大。“嗯。”“好有气质。”赵敏说。“不说她了,咱们喝咖啡去吧。”
“北大,你跟我说说你跟文晓的事情吧!”赵敏边摇着杯里的咖啡边说。
“你这么八卦,不说了。喜欢加糖不?”
“加少许吧。你跟我说嘛?”
“不能说的秘密。”
“那你还是放不下?”赵敏问。北大沉默不作声,搅着杯中的咖啡。
“那我呢?”赵敏问。
“丫头了。”
“我不要当丫头,我刚才看电影,哭了。”赵敏说。
“看的《最遥远的距离》吧。你这么好,又这么漂亮,多少人都排着队呢?”北大说。
“不要。”赵敏说。
晚上吃晚饭,赵敏就进北大的房间玩电脑,北大则跟他妈妈在大厅聊天。他妈妈也问文晓的事情,北大告诉了他妈妈分了,他妈妈说看出来了,今天因为赵敏一直在身边所以都没说。她问北大赵敏的情况。北大说,他放不下文晓。他妈妈安慰北大说,慢慢来,赵敏也是个好女孩,要好好对待她,不要伤害到人家。北大点点头,跟他妈妈说了晚安,进了书房。赵敏看北大进来,便关掉了电脑,她说她明天要回家。北大问不多呆几天吗?赵敏摇摇头,说了晚安也去睡了。
北大躺在床上,他的心情还是很沉重,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赵敏。今天他亲眼看到了文晓的新男友,他也在担心文晓会认为他已经找了赵敏当女朋友,他想文晓会不会只是在演戏给他看。他翻过过身去,又看见了放在床头的照片,是他跟文晓在海边照的,北大亲吻了一下照片,唤起他的全部回忆,他在背面写着:
天与海的距离 总是那么不透明
看海的人躲在自己的世界哭泣
任凭风起云涌
他凝视着悲伤
怎么也说不出口
泪水如雨滴 却被浪花吞噬
点点滴滴的残忍
怎么能在一起
云不散 风还是不停
夜幕降临
望天的人走了 从此无影无踪
看海的人 却还在凝视 苦苦追寻
第二天赵敏吃完早饭,北大送她到车站,赵敏问他说昨天晚上有没有打开电脑,北大说没有。她便没再说什么,依依不舍地坐上去天津的车回家了。
北大一回去就打开电脑,桌面背景已经换成了赵敏的照片,笑得很可爱天真,上面还有着十几行英文: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between life and death
Bu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Yet you don’t know that I love you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Yet you can’t see my love
But when undoubtedly knowing the love from both
Yet cannot be together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being apart while being in love
But when plainly cannot resist the yearning
Yet pretending you have never been in my heart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when plainly cannot resist the yearning
Yet pretending you have never been in my heart
But using one’s indifferent heart
To dig an uncrossable river for the one who loves you
北大看得懂,那是电影《最遥远的距离》里面的台词。他在下面写了两行:
My heart says I can love you
But my mind tells me not
北大打电话过去问赵敏到家了没,赵敏说到了,也正准备给他打电话报平安。说了一会儿,挂掉了电话,北大一个人看着电脑屏幕,陷入纠结。老天似乎也听见了他的心声,开始下起雨来,和北大一起哭泣。风夹着雨飘进屋里,北大走过去关窗,往外看的时候,他看见一披着雨衣的女孩,北大想起文晓的家要经过他的窗户,于是他喊了一声:“文晓,是你吗?”披着雨衣的女孩没有回头,他便关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