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送饭回来,没想到意外遇上雅兰。说遇上,是我言过其实了,就是大老远的看见她。她一个人走着,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这使我产生了一个不算很光明的想法:跟着她,看看她们家住哪里。
我保持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尾随在雅兰的身后,随时准备着她突然回头,我就立马闪到树后面躲起来。雅兰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自顾自的走,一次也没有回过头。后来,她走进了一家杂货店。她是出来买东西的吗?我猜测着。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出来,我看见杂货店对面是交警队,交警队的办事大厅就在路边,靠路边的这面墙上镶了块巨大的茶色玻璃。我过了马路走进大厅,从大厅透过茶色玻璃,正好看到杂货店里。而且由于玻璃是茶色的,从对面看过来会有反光,是看不清晰大厅里面的。我放心的看,雅兰开始站在那一排直尺型的柜台外,和里面的一个年轻妇女在说什么,过了一阵,她走进柜台坐下了,那年轻的妇女消失在画面里。我眼前的场景简直如同一幅油画了:门扇敞开的门框象画框一样,画面的中央是个美丽娴静的少女。她峨眉微拧若有所思。柜台遮住了她的下半身,她就象从柜台里长出来的一样。她的身后光线变暗,给画面涂上了淡淡的忧郁色调。
新的发现让我惊喜,随之而来的种种疑团又令我迷惑不解:雅兰怎么会坐在店里呢?那女的明显不是她妈妈,那是谁?雅兰和这家店有什么关系啊?没有谜团,福尔摩斯的世界了无生趣。我的寒假也因这些谜团重新充满了好奇。
我想弄清楚雅兰的活动规律,每天,我都去交警队的大厅里,就在那里那么站着傻傻的看着。柜台里有时雅兰一个人坐着,眼睛望着外面的马路;有时那妇女也坐在柜台里面,她们似乎在聊天。这时的雅兰比独处的时候显得生动了许多。让我愤怒的是有个面容猥琐的男人也出现在我的画面里了。他显然不是顾客,因为他也经常走进柜台里。有时就他和我的雅兰两个人坐在柜台里。他是什么东西啊,敢亵渎我的雅兰!有时侯雅兰一天都不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就那妇女和那男的。我设想她们三个都是这个店的店员,那么她们是怎么上班的呢?我总结归纳了无数次,都被他们用行动证明我错了。我遇上了个无限不循环小数。
猥琐男多次破坏了我的幻想和画面,他让我记起摔跤手说过雅兰有男朋友了。不会是他吧?我的女神不会这样没有水准吧?谁知道啊,自古都是美女总伴拙夫眠的。摔跤手当时说要把她抢过来替我报仇,我和他打了一架并绝交了。现在我的对手出现了,该是我勇敢出手的时候了。我下决心的那天,大雨下得玻璃上象有条河在淌,我看不清我的雅兰了,只记得没下雨前,猥琐男坐到了她的身边,讨好的笑。他现在还坐在那里没有动。我要把我的雅兰从猥琐男手里解救出来。我的浑身充满了勇气和力量。
我正为自己的宏伟计划高兴的不知所措时,有人拍我肩膀,我一抬头,是个警察。我疑惑的看着警察,我没犯什么事啊?警察问我:“你每天来这里也不办事,就对着玻璃发呆,一呆就好几个小时。你在干什么啊”?我脸红的猴屁股一样,张嘴结舌说不出话。警察又说:“这里是办公的地方,不是你玩的场所,要不看你是个小孩,我早把你抓起来了,每天这么鬼头鬼脑的。快走啊,下次不准来了啊”!
在青春蓬勃着朝气,鼻子里闻着花香的少年时代,生活本身就美好如诗歌,人人都是诗人,人人心中一首诗有什么奇怪的。诗歌本就属于少年。
有了姐姐毕业留念册里得来的信息,这次我投其所好,诌了几句“诗”:
最美丽的琵琶,
自己不会歌唱。
知音的人儿轻轻拨动他的心弦,
就能奏出美妙的乐章。
盘旋的孤鹰,
他的心在飘荡。
多情的白云,
能抚慰雄鹰疲惫的翅膀。
可爱的人儿,
你可愿把我的心弦激荡?
你可愿把我的翅膀收藏?
你可曾把我盼望?
你可曾把我织入你的梦想?
信写好后,我面临棘手的问题:怎么把信交给雅兰。没有了信使姐姐的帮忙,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我对第一次我们相互靠近时的那种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感觉还记忆犹新。回想着都手心冒汗,现在要独立面对她,我的勇气准备好了吗?
做个预演吧。我没有和往常一样在离杂货店三十米的地方过马路到交警大厅去。而是继续朝前走,从杂货店的门前经过。在门前,我装作无意的扫视,把目光投向柜台里。果然,雅兰在柜台里坐着,她的眼睛也在看着外面。我们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她显然也认出我了,表情呆滞了一下,随后是一个淡得不易察觉的微笑。我走了过去,感觉脑后还有双眼睛在跟随。我也顺便在这个角度看了下对面的交警办事大厅,茶色玻璃的反光效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里面办事的人一举一动都看的一目了然。只是谁也不会在乎马路这边有谁在看他们。
这次刻意的路过,我明白了我还缺少点勇气。雅兰的那似有若无的微笑却给了我继续积攒勇气的动力。我曾看过一篇小说,讲的是一男一女经常在路上相逢一笑,但从不搭话。后来双方都有了家庭,孩子。身份在变,心态在变,只有那一笑不变,反而增添了更多更丰富的内涵。我为这样的洒脱、真挚、默契,那意境、那氛围,陶醉过,痴迷过。我和雅兰的故事,会不会在这一笑间生华出新枝,迎来峰回路转的新篇章呢?
我一次次路过,慢慢的聚集勇气,我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只有雅兰一个人在店里的时机。机会就是那么个调皮的小孩,你不需要他的时候,老在你眼前蹦达,你想找他,他却玩起捉迷藏。在你找不到他丧气的时候,他猛的跳出来吓你一跳。
自从我想找这样的机会的想法产生,杂货店里就再也没有哪次是雅兰单独一人。有时是两个女的,有时那猥琐男他们三个都在。信我揣在口袋里都快把信封磨破了。一天,我失望的从杂货店经过,店里雅兰都不在,我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冷不防和一个人几乎撞了个满怀。“对不起”,我同时说了这样的话,说完张大了嘴合不上。对面的人竟是雅兰。雅兰先感觉到了自己的窘像,低下头,脸红红的。我是第一回这样近这么真切的看她。她的脸很白晰,皮肤的水分很好,现在这样低头脸红的样子,象极了醴陵烧制的釉下五彩瓷的仕女像。她脸上的红,不是涂上去的,是从那釉质下润出来的。她的脸上也有几颗小的青春痘,长在她的脸上却一点都不影响美观。断臂的维纳斯才把美发挥到了极致。我看痴了,忘了我要干什么。直到雅兰要走,我才掏出信,往她手里一塞,转身跑掉了。
该做的做完了,我在等待一个结果。送信后的第一次路过,雅兰还是在柜台那么坐着,瞧见我,她的目光没有如往常的躲开。她的眼神似乎在对我重新审视,她嘴角的微笑很明显。点点滴滴都让我的心充满朝气。不能等女孩子主动来找我,该是我发起总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