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飞的舅舅住在飞岭镇的一个小山村,离小镇也不过十几里路,肖杰一伙紧赶慢赶,四十分钟就到了鹏飞舅舅家的院子。这时的天空还没完全暗下来,太阳从西山上斜射过来,向西缓缓退着,像极了沐浴在这片柔和明亮的玫瑰色中的徐瑾,恬静而俏丽。肖杰无声望着徐瑾清澈而无辜的眼神,她特有的纯洁与端庄,在他眼里变幻着无穷的魅力。 此时的他,突然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温馨?甜蜜?
“杰哥,你快进来啊。”鹏飞在屋里叫道。
肖杰恍然惊醒,不置可否摇了摇头,牵着徐瑾进了屋子。
舅舅家的情况和左右邻居的房子基本没什么两样,三植两层的砖木混合结构主房,旁边另建一个不大不小的厨房,门口一个百十平方的院子。乡下的地多,房子都建得比较宽敞。正堂的红木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五十开外,精精瘦瘦的男人,不用说就是鹏飞的舅舅了。肖杰上前一步,礼貌地问候:“就就好。”
“好。”舅舅站起来,一边往徐瑾身边靠近,一边和蔼地对孩子笑笑,说,“大家随便坐。”
舅舅绕着徐瑾的周围左三圈右三圈,仔仔细细端详着,突然大喊一声:“老太婆,拿香来。”厨房里走出一个四十开外的女人,又黑又瘦,动作麻利地递过三炷香。舅舅接过,先是对着徐瑾头顶画了三个圈,然后由对着她的鼻子画了三个圈,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男女妖精快显形
天兵天将我来请,王母娘娘急如令
一请如来佛,二请孙悟空
三请张曼玉,四请谢霆锋
五请小燕子,六请令狐冲……
徐瑾本来也就只想折磨折磨肖杰,挫挫他的锐气,纯属闹着好玩,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一门心思真心实意待她,回想在他身边这么长的时间,虽然自己一心惦记着给大王报仇,没少找他的麻烦,却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劣根,倒是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她,正觉有些于心不忍。现在被这么个半老人装模作样地一整一整,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觉已是兴趣大增,玩性大起,心想:敢惹我,看看你见要怎样收场,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舅舅见她的眼睛眨巴眨巴,心里暗自高兴,自以为是病情好转了,连忙把“天灵灵,地灵灵,男女妖精快显形
天兵天将我来请,王母娘娘急如令
一请如来佛,二请孙悟空
三请张曼玉,四请谢霆锋
五请小燕子,六请令狐冲……”又念了三遍,然后停了下来,一本正经看着孩子们,说道:“恶鬼已经浮出身体了。”
肖杰高兴得一蹦三跳,问道:“全好吗?”
“没这么快呢,孩子。”舅舅摸摸他的头,为难地说,“还要打鬼,不然没效果。”
肖杰催促道:“那就快打啊。”
舅舅神秘兮兮地说:“没这么容易的。”
鹏飞着急说道:“舅舅,你倒是快说啊,要钱还是要什么,你尽管直说。”
舅舅问:“这小姑娘多大了?”
“17周岁,虚岁十八。”肖杰说。
舅舅说:“如果要根治她的病,必须冲喜。”
“冲喜?”肖杰被弄得一塌糊涂。
舅舅解释说:“是的, 喜神临门,诸邪回避。只有在她的新郎官穿戴一新,与她手挽手步入华堂时,为她向四方,洒去红米一升,喜钱(硬币)半百,这才叫打鬼,她身上的鬼气才能驱除干净,旧病才不会复发。”
“结婚?”肖杰吃惊地反问,“可是,她还这么小?”
“不结婚,大的订婚仪式也行。”舅舅说。
徐瑾心里阵阵暗笑,真亏他想得出来这个歌馊主意来,于是趁着假装的疯劲未过,一把抓住肖杰的手,傻傻笑着,高兴地又蹦又跳,大声说:“好啊,好啊,我要结婚了,我要和哥哥结婚了。”
舅舅无可奈何地瑶瑶头说:“你们先到里屋休息吧,明天回去后自己考虑,反正办法只有这一个了,能不能治好还得看她的造化了。”
鹏飞舅舅家的客房真是个大客房,有三张床,鹏飞和红林睡在左右的那张,肖杰和陈康睡着中间,徐瑾合衣睡在右边。徐瑾装傻卖愣,一会儿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假装睡得十分安心。肖杰的心里却像是爬满了蚂蚁, 又像心头突然长满了杂乱无章的杂草, 痒痒地不安,心情如激荡的湖水再也无法平静。也渐渐深了,肖杰还像翻烙饼一样,辗转难眠。陈康也是难以成眠,轻声问道:“杰哥,杰哥,我们该怎么办?”
“你回去跟徐妈妈和徐爸爸说说吧,如果他们许可,我也愿意说服我父母,让我和瑾儿订婚。”肖杰轻声坚定地应答,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已经翻来复去说了不知多少遍了,所以现在说出口的时候,竟也觉得有点理所当然了。
鹏飞也没睡着,压低声音问道:“杰哥,你们还在上学,以后怎么面对种种压力。”
“是啊,三人成虎,你们会被唾沫淹死的。”这时,红林也从被窝里伸出头来,不无担心的说。
肖杰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为了瑾儿,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陈康劝道:“杰哥,你为瑾姐做得够多了,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儿戏。”
肖杰的决定已下,决然而然说:“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大哥,明天就帮我在徐妈妈面前多说好话,只要瑾儿能好起来,我什么都无所谓。”
没有人说话,夜恢复了肃静,伸手不见手指的漆黑里,徐瑾的心开始怦怦跳动,跳着跳着,她冰冷的血液也似乎变得暖和了。该不该顺着这个老男人的意思捉弄肖杰呢?徐瑾觉得自己的思想也开始模糊了。如果按照为大王报复的计划,那是可以试着和他结婚,然后再想办法惹是生非,逼他犯一个又一个错误的,最后让他受到大王的惩罚,让他白日为人,晚上为蛇,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果按照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声,她也是想要和他结婚的,现在的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爱上他了,羞红开满了寂静而乌黑的夜,只有她自己清楚,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爱没有给她带来幸福,反而让她迷惑了,她是蛇妖,他是人,他们不在一个世界,怎么可能有爱呢?她是真的不忍心让他因此而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