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呵呵呵呵……”急忙抬手捂了嘴。小心翼翼地转了转眼珠。
“咳咳咳……”见旁人都奇怪地打量着我,讪讪地清了清喉咙。微笑道:“是我没错。”
……天边几只乌鸦飞过。一片安静沉默。
“小……小草?!”只听他又骤然抬高了声响,遂便想着凌狐狸活了这么些年,大抵从未这般失态过罢。也只好继续笑道:“恩。好久不见了。”
凌狐狸瞬时间又将双眸笑得眯成了一条窄窄的缝隙,语调拉得长长的,道:“哎呦~~几年没见~大姑娘了啊~~真是从狗尾巴草变成娇花儿喽~~~”
当下只感觉后背泛起阵阵寒意,猛地打了一个摆子。别扭地笑道:“没有没有……凌将军谬赞了。呵呵呵呵……”
凌狐狸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沉声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再回来了么……”
我神色略微呆滞,遂想起来此的缘故。正色道:“凌将军,此事说来话长。但……我现在只想明白,三攸大哥与楚清泽是否与你们相识?”
“……”他微蹙了眉头后又莫名地笑起来。撇着嘴道:“小小草儿~~他可不叫楚青泽……他姓陆~~叫陆青泽~~~”
陆?!…眉毛微微挑起,忽又想起孔崖惊着语气说的二少爷……天呐?!难道?!
忍不住问出口:“难道……楚…陆青泽是王爷的……”
“呦~小小草儿还挺聪明。没错儿,青泽是王爷的亲生弟弟。”见他笑得眸光闪耀。无奈地抚了抚额角。
只觉得里面一阵一阵的跳疼,伴随着疑惑和不理解。
“既然来了……去见见王爷罢。”突然听得凌狐狸出乎意料道。
“誒?!……为……为何?!”抬眸见他威逼利诱般的神色,暗自咽了咽口水。
忍不住没出息道:“好……好罢……我去拜访下王爷罢……”
“那就接着轿子上老实坐着去罢,王爷搬到府上最后一排厢房去了。”点了点头,转身撩起轿帘又规矩地坐好。
中途忍不住掀开了侧面的帘子,入眼的却是那处透亮澄澈的湖泊。目光绕着湖周一圈…心下一沉……没了,那粉白灵秀的木槿花…没了。
遂轻叹着想到,也难怪。想来此时并非木槿盛开的季节,花儿才没法儿开的罢。又失望地瞧了瞧那湖泊周围蔓延的光秃秃的枝杈。莫名地觉得心情也低落起来。
讷讷地撂下了帘子,又将身子摆正。
轿子吱呀的声音伴着时不时被微风撩起的轿帘,正当我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儿。终于感觉轿子落了地。
遂揉了揉眼赶走了满腔睡意,才缓缓地撩开帘子走下轿子。
当中为青砖所筑的正房,所占的地方儿四方宽阔。左右更穿了镂刻精致的梨花木长廊。廊头又有惟妙惟肖的彩画花鸟。
我在心中兀自叹息:果然是王爷啊……
“瞧什么呢,快些进来。”见凌狐狸作势微微推开门,回着头催促我。
于是赶忙加快了脚步。
他动作轻缓地将门敞开,我不由自主地也将脚步放轻。
还是那股熟悉的药气,浓重绵长扑面而来。却叫我忍不住突然回想起五年前初见陆青山的时候儿。
……
也不知道……他的身子有没有好些。
“咳咳咳……”那声音闷闷沉沉的,却好似一下一下重重地砸着我的心。好像故意告诉我,陆青山的病情并未有什么好转。
当下不自知地紧紧蹙起了眉头,随着凌狐狸绕过墨竹屏风。
相隔了整整五年,他却还是那副仿佛不食烟火的模样。眉心的朱砂痣愈发鲜艳,但许是被药气长年熏着的缘故。两颊倒稍微有了些粉红的光晕。
只是面色还是比常人白些……可……
唔……第一次直视这对墨玉般的双眸,只觉心上一片清宁。那眸间恍惚荡漾着的涟漪,微微轻颤的长睫。让我不由地为之轻叹。
唉……哪里有久病不愈的人通身却浸在出尘的气派里呢。
此时却见陆青山神色淡漠地轻轻挪开了目光。
又听得他对凌金钰低沉着声音道:“金钰,你且出去。我与她谈谈。”我听了这话,只觉得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失神着低头瞧了瞧地面。
凌狐狸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突然听见榻上之人语气僵硬道:“为何还要回来。”
心下一颤,头又向下埋了埋。嗫嚅道:“……不是我故意的……实在是身不由己…”
遂暗暗觉得自己窝囊,便又别扭地将双手握在一起。
“你…咳咳咳咳……”他话音刚出口,就被自己破碎的轻咳打断。我当下也顾不得对自己没骨气的自愧,急忙小步走到他榻前。伸了手自作主张地给他缓慢地顺着脊背轻轻拍抚着。
又轻声道:“你慢慢将这口气吐出来,再将下一口气慢慢喘匀。慢慢儿的,不着急……”
他却皱起眉头粗喘道:“谁……谁许你碰我的。”心下不由自主的泛起些许酸涩,也只能苦笑道:“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只是想帮帮您,还请王爷别怪罪。”
陆青山抬起右手作势要将我的手拂下去。
我抿了唇自觉地放下双手。又向后退了两步,安静地低下了头。
“你为何又回来……我不去干涉你。你舅舅对家父有恩,所以……所以我必定要护你周全。明日……明日你便与你妹妹搬到府里来……咳咳咳…”
他又攥拳挡住唇缓了缓气息,继续道:“对外,便和旁人讲你是府上新招的丫鬟。”
“王爷!其实……呃…其实不…”婉拒和谢意被他一记冰冷的眼刀生生打断。只好硬生生地憋在心里。
我又偷偷瞧了瞧他的神色,只觉得那虚弱不堪的人深处埋着过人的气势,冰冷淡漠。让人坐立难安。
“你名字倒不扎眼……小草?”听得他掺杂着些许沙哑的慵懒低沉的声响,此时极其随意地唤出了我的名字。
心中倏然莫名地生出些暖意,柔软着嗓音道:“嗳……”
“我没唤你。”那人又冷漠地用眼尾不以为然地扫了下我。
可怜的我捧着自己被寒气冷到的心,暗自神伤。
唉……清远师父说过,对待众生要以慈悲为怀。我……我才不难过呢。
又突然煞风景地想着,其实他不应该叫陆青山,应该叫陆冰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