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起在了初夏前头,原本想着与她好好谈谈。
待她洗漱完毕,便唤她坐到了桌边。
“初夏,”我笑了笑,柔声问道:“可是心里有些什么事情没与我说罢。”
初夏闻言愣了愣,别扭地低下了头,嗫嚅道:“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原是孔将军……”
我见她耳根泛红,声音也似乎掺杂着些许颤抖。便在心下轻叹了一声,起身道:“罢了,我便不多问了。只一句,记住我曾经教过你为人处事的道理。”
“恩!我省得的,姐你放心罢。”她胸有成竹地回答,我便也未多言其他。点了点头,道:“快去点名罢。迟了可不好。”
她一边应下,便又活泼乱跳地离去了。我望着她纤瘦的背影,静静抿了抿唇。
总是告诉自己莫对这人世间一切的人或事紧抓着不放,却还是敌不过心下所想……人活这一辈子,是怎生的累啊!
“小草!!小草!!”房门本是半敞着,此时却被凌狐狸一脚踢开,“咣—”地一声砸在墙上,我被他这般气势汹汹而吓到,定了定心神赶忙迎上前去。
却见他一双狭长的眸此时布满血丝,脸上一片惊诧慌乱。
颤抖着声音,胸腔剧烈起伏道:“青山!!!青山!!快!!……”
霎时间心中一痛,未待反应过来。便撒开腿朝陆青山的别院跑去。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推开房门,却是死一般的沉静。当下拼命地缓住呼吸,想要捕捉到一丝微小的动静。
嘴里缓缓叨咕着心经,才恢复了些许冷静。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待看到眼前的场景,却还是被深深刺痛了心房。
陆青山此时已汗湿衣襟,一床被褥凌乱不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攥着身下的锦被,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的厉害。眉头皱成一团,面色苍白,双眸紧紧闭着。全无一分血色。下唇好似已被咬破,渗出几滴鲜红的血珠来。
床边跪了一名随侍,鸳鸯站在床边,早就哭成了个泪人儿。见我来了便急忙扑了过来,扶着我的肩膀抽泣道:“姑娘……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王爷……王爷他!!王爷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紧紧皱起了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先去备些热水来,”又冲那跪在地上的随侍道:“你也去罢,把平日王爷喝的汤药熬了,趁热端过来。”
鸳鸯闻言,哭着点头应下。唤了跪在床边的随侍,便一道合上门匆忙离去。
“青山,可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伸手用力将他紧攥着锦被的指节缓缓掰开,低声唤他。
“能……”他声音沙哑不堪,我微微俯下身子。柔声问:“哪里疼?告诉我。”
我不想慌张,也不想语气急促。不想狰狞着一张脸,悲痛地摇晃他。
因为我知道那样做,不单单帮不了他任何,反而会使他更加难过。
“哪里都…唔…哼……”尾音突兀地被牙关挤出,他指尖猛地收紧,我感觉手背一阵疼痛。
又见他浑身上下似是不受控制地阵阵颤抖,忙抽出手,下意识地往他脚心摸去。
天啊!!!竟然是如此冰冷!
“青山,可是冷的难受吗?”又看向他紧闭的双眸,担忧地问。
“恩……”他勉强点了点头,似是已无力气再言语其他。
我抿唇冷静了下头脑,遂便独自敞开门离去。
却见凌狐狸站在房门前不远处,焦躁地来来回回踱步。
赶忙道:“凌将军!快去药房拿些艾草来,并着火折子,一道送来,要快!!”
凌狐狸闻声只愣了一刹,便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我却已经顾不上诧异,也早就习惯了他这“起飞”的动作。赶忙又推门回去,守在陆青山的身旁。
“咚咚咚——”此时却是鸳鸯推开了房门,端着一盆热水并着白帕。我接过,又叫她出去。
回到床边,解下陆青山的上衣。
倒抽了一口气,他胸口竟然微微泛着青紫的色泽!又将手掌贴在那青紫的地方,便感觉道源源不断的寒气一波接一波地涌来。
用白帕浸在热水里也顾不得烫手,咬着牙将水拧干。
迅速敷在他胸口上,
“啊!!!”只听得他沉声嘶哑地低吼,身子猛然一挺。痛苦地瞪大了双眼。
我只能忍着眼眶的泪水,紧紧压住他的上半身,努力平和这语气问:“什么感觉,告诉我。”
“嘶……”他又痛苦地抽了一口气,才断断嘘嘘道:“痒……疼…麻!嘶……这会儿…涨得厉害……”
我听他说话虽依然无力,却比方才好似强上了一点。
暗自深深呼吸了几下,急忙又将白帕浸到热水里,拧干。敷到他胸口。
此时却听得窗户小小的动静,转了头却是凌狐狸将艾草和火折子从窗户缝儿里放了进来。
我急忙走过去,将东西拿到床边。
将艾草点着了,吹了几口气。撩起他足上的锦被,用热气熏他的涌泉穴。
“唔……嘶…”虽然他拼命忍着,却还是从牙关挤出了破碎的呻吟。
我大力抓住他想要抽走的脚踝,柔声道:“忍着点儿,就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痛苦地抬了抬头,又难耐地合上了双目。
随着一片又一片艾草的燃尽,地上落了薄薄的草灰。
陆青山牙白色的寝衣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额发黏在脸庞。狼狈不堪。
只是病势终于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指尖已因为用力过度微微泛红。
薄唇也终于不再抿得死死的。
我粗喘着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却捧着他一双大脚笑弯了唇角。
“等……等我给你……换…换身新的寝衣……”我微微平缓了呼吸,却见他闻声倏地瞪大了双眸,慌张道:“你……你说什么?”
“不妨事的。我对这些不在意。人不过一副臭皮囊,你也没什么可别扭的。”说着朝他安慰地笑了笑,转身到木柜里取出一套新的寝衣来。
缓缓褪下他的上衣,取了白帕又给他擦净汗水。
终于见他心口的青紫褪去,如释负重般长吁一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