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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华

【一】卫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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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在洁白的宣纸上洇开,夏风令它迅速干掉,叠起,装在旧黄色的信封中。

托寺中的一个孩子去驿站交给那里的人,信会寄去远处。

他欣喜的面容已经很久不曾见到,青灯之下,干枯的花如蝉翼一般贴在桌上。

所谓人的老去,不过是认命。知道有些境地始终摆脱不掉,有些事情始终做不到,有些愿望始终无法实现。就像垂垂老去的他只能写写书信。

月上枝头,上弦月。有时竟觉得月也老去,不是当时月。一夜未眠,醒着,清晨时粗布衣上落着水,觉得冷,觉得暖,那个世界的离去,于他,也许是一场盛大的毁亡,有也许是新生。

然而他,拿不起,放不下又如何参透禅意?

天幕中,月如水,无人问。禅语梵音间,前尘旧事中,灯下思量着,这一生际遇似真似假。

眼中忽的一阵痛楚,倏尔将他又拽回早年。

【二】晏桀

“认识你愈久,越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

“几次想相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出悄然遇见,算来既是一种不舍。

”我知道我是无法成为你的伴侣与你同行。

“在我们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世界,上天不会将我的手置于你的手中,

”这些,我已经都答应过了。

“这麽多年,我很幸运成为你的最大分享者,每一次见面,

”你,从不吝惜把你内心丰溢的生息倾注于我的杯。

“我的固执不是因为对你任何一桩现实的责难,而是对我自己生命忠贞不二的守言。

你甚美丽,你一向甚我美丽。”

信中秀丽的小字,一如木心的姿态,我也不知道他会怎样离开,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猛烈的酒立刻令人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在众歌伶挽袖之下,也不知会写什么,只是望着自己的手握笔在纸上飞旋。

”汀洲渐生杜若,料舟依岸曲,人在天角,

漫记得,当日音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得一首《解连环》,有着清亮歌喉的女伶仔细地读着,有些欣喜。

《解连环》又怎样?他离开了,任何歌喉都显得单薄。

”那木心有没有说去哪里?“我问那些被词吸引的歌伶们。

”没有。“一个冷淡地说,我知道歌伶们嫉妒他的,没人想那美丽的皮囊回来,也许不会来,他们就不用出于对比的挫败感中了吧。

怔出神,其中一个叫小音的歌伶突然说:”歧路公子之词甚淡漠,却又饱含深情,不知是给那个姑娘的思念?“

对小音的回答我笑而不言。

是要去找他么?自问自答。

一个执意要离开的人你如何才能找回他?

离开了也好,摆脱奸臣和嫔妃的陷害,也许他可以清净的度过余生。

至少他会明白我是和他最初相识的,无论他后来有过什么,我都是信他的。这样的我无条件相信的,再无第二个。

他和我在此相遇时,伴着我的新词,舞的正入情,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望出他是男子,我知道这非女子无得出的潇洒,琵琶声渐渐弱了下来,只见他在戏台的正中央之上时而旋转,时而停下,毫无女子的造作媚态,如水般令人清爽。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峨眉谣诼,古今同忌

身世悠悠何足间,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

一时心期千劫在,身后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金缕曲》的结尾,他好像缩成了一朵未开放的花。”

得知他叫木心,在座的宾客们都称他为玉人,可却无人知晓他的男子身份。

“这金缕曲为君所作?”他在我眼前晃着酒盏,见我马上要醉倒,“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寂寞,不如我与君共饮。”

“君不见,月如水。”我淡漠的笑了笑早已醉得看不清眼前之物了,那一天的失意,好似要人了结了此生,我看着这扮相的男子,想是不会懂我的心情的。我没有理会他。

“君不是晏桀,晏歧路?”他问道,声音很低很低,像深底的水井般静。独自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不知他为何得知我的名字,也没有过问。只觉得眼睑沉重的像要合上的石墓。

木心有着女子般的细长的眼角,月光白的肤色在配饰之下,给人一种如梅的清傲的风骨。

“我是卫玠,一杯酒后,我们算相识了。”

他真实的声音如水一般温和。后来才有些后悔,第一次相见让他见到我最落魄的样子,像极了疯子。

自从贬官之后,心生惆怅,干脆辞了官,沦为一介布衣,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在这里填词。

“若不填词,莫不是负了才华。”木心规劝我留在这里。

才华得到了肯定。

后来才知道他也曾是落拓文人。

【三】任漠风

“你这番话是指责朕的妃子吗?“龙颜大怒,众臣皆被惊吓到,殿前白衣男子便是今年的进士,正值桀骜的年岁,作了一首诗龙颜大怒,不过说一句”君莫舞,玉环飞燕皆尘土。“

佞臣说道:”赵飞燕乃出自烟柳处的青楼女子,怎么能和出身名门的舞嫔相比,这是在侮辱贵妃侮辱圣上啊!“

”岂有此理,朕有旨取消卫玠的进士之职。“面前的人带着恶笑。

这也没人能救他,正值盛怒谁敢为他言一句。

”圣上,因为一句诗就丢失了一位才臣不值得啊。“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因多次征战沙场的勇毅,今日为了正义,为他言一句而已。

面前的人却不屑的抬眉道:”朝野之上岂有武臣发言之理?将军若有不平,可随他回乡耕田。“

我不似他一般桀骜,早退去了少年的傲气,此时不敢言语了,只是认定了这样的心思单一的圣上听信佞臣的话,若要改变现状,只有找到和圣上相和的良臣,才能得到解脱。

白衣少年带着浅浅的笑容走开了,转头了,发辫尾端如利刃般决绝。青年之气在他云朵白的衣衫之中显露出来,如玉般美好少年却包含江湖之恨。

然而就在这朝夕间不见了踪影,我知道他一定是不寻常之人。

..。

几日之后,管家突然走过来说方才有一白衣少年,向将军道谢。

“他人呢?”我问道,走出房间。

“他只是说完就走了。”管家领我来到他出现的地方,只有人来人往的过路客,无人知它的影踪。

他来道谢,必是重情义之人,何当重相见,必将樽酒慰离颜。

刚入秋,天还未转凉,却已有花落。几瓣落在肩上,轻盈的不易察觉。我以为这一生都不会逢上他。

朝廷之上,皇帝满意的看着文武百官在他面前跪拜,左手还挽着舞嫔,与她相笑。

“圣上,今长安有一群匪寇,专盗朝廷之臣的财物和拐卖官宦人家的女儿,态度十分嚣张,若是不查,怕会有失圣上严威。”一个老臣说道。

“查,你们查便是了。”话如玩劣的孩童。

“回圣上,那匪寇中各个都是顶尖的高手,我看朝廷中只有任将军可担此重任。”

被点到名的我突然整了一下。

”任将军可能胜任?“皇上将目光转向他。

”末将尽力。“这次的任务看来又要离家了。

···································································

”将军,这次就带上我吧。“

”你当真要去?“

”嗯。”

在任府的庭院中,向北冲我做着各种伸展动作。向北是不请自来的弟子,因一次征讨救了他的母亲,说是为了报答我,我倒觉着这种小鬼不跟着我才算是报答。

“好吧,不过你都要听我的呢!”

“真的?太棒了,我要跟将军去抓匪寇了!”高兴的而跳跃。

名为向北的少年小我五岁,却带着稚气,武艺有所长进,不过仍不是很精通。我猜向北和那个白衣少年差不多大,却因为读不起书缺少里一身才气。

在长安街上走着,穿着朴素的布衣,向北缺因这适合他的蓝色显得格外精神。

“将军,我们为什么不带卫兵呢?”向北小声的问我。

“先去打探一下,还有,不要叫我将军。”我警告他。

那叫什么。”他问。

“任漠风。”我淡淡的回答。

“原来将军叫漠风啊,漠风,漠风。”他反复着。

一群形迹可疑的人进了凤潇楼,跟着一群官吏,那些官吏都是腰里装满贪来财务的家伙。其中就有向皇帝进言取消少年进士之职的那一个。跟着这些人进去。

戏台上有人唱金缕曲,有女子舞蹈。

“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女歌伶的歌声令人沉醉,但众官吏目光却聚焦在舞者身上。

他时而旋转时而停歇。最后缩成一朵未开放的花。

“我要那一个,多少钱我要了。”一个富家公子指着台上的舞者对一位花枝招展的妇人说。

这人走过来连忙道:“不行,木心只能跳舞,各位还是挑别的姑娘吧。”

“本少爷第一次来这么不给面子。”那位公子变得气呼呼的,被当官吏的父亲规劝了几句。

舞罢,官吏们喝着酒尽兴,各种防备渐渐松懈下来,那些看似匪盗的人眼竟一直盯着那些喝得烂醉的贪官。

木心从角落中走过,走到一位喝得烂醉的诗人面前,为他满酒,好像遇到知己。

隔着众官吏的闹语,我听得木心浅浅地说:“这金缕曲是君所作?一个人会不会寂寞?不如我与君共饮。”

“君不是晏桀,晏歧路?”

、····························

我和向北只是久久的坐着,才一会儿就发现那一群人离开了。我明白若不得手,他们是不会离开的,而那些贪官还在与女妓嬉笑,并无丝毫察觉。

“漠风,他们走了,我们呢?”向北呷了一口茶转过头问我。

木心小心地扶着名为晏桀的诗人进了楼上的房间,他转身时如刀锋一般墨色直发让我想起朝廷中的白衣少年,如锋芒般的发辫。

“我们先回去。”我起身要走,向北又拉住我,目光转向那群官吏。

刚刚发现钱财丢失的官吏显得慌张起来,老板娘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们。

“还好我有这个。”那个富家公子从项上取下一块纯金的长命锁,看的女人两眼放光。

向北和我回客栈,边走边念:“这些人是怎么得手的?这么快,漠风你觉得呢?”

我发觉他叫漠风上瘾了,这是只有母亲才会叫的亲昵名字:“那些女妓中也许有同伙吧。”

“嗯,漠风说得对。”向北的眉毛舒展开来。

【四】晏桀

木心将我安置在一张床上,此时我不能言语,头脑也不清醒,他在一旁用水洗去脸上的妆,头上的发饰取下来,镜中出现一个清秀的男子的样子。

“你也是今年的进士?”木心问我,我已经无法回答他了,头脑昏昏沉沉的,“好像那时的我。”

喜欢一个人往往因为彼此太相似。

他换下男子的衣服,白衣肩上有几多随意勾勒的云朵,束带紧紧扎在腰上,显得清瘦而纤弱的骨架。腰间有一把剑,雪白的银光,头发被束得高高的,尾端如利刃。

他坐在一把桃花心木的椅子上,独自一个人开始饮酒,直至月白的脸上出现红晕,不说一句话。

酒醒之时,从床上坐起,准备离开,木心仍醉倒在桌上,我找了纸笔,写了几个字,打算离开;“何以忘忧,弹筝酒歌。”

“君要离开吗?”他有点要苏醒的样子,但言语仍有点吞吐,“君莫行,君离开····我与谁····共饮?”

什么也没回答,只是决绝的离开。

“然诺重,君须记····”他小声唱了几句。这是《金缕曲》的结尾。

天空中突然飘着细雨,长安瞬间被雾雨笼罩着。都说一生知音难逢,然而就在刚才我竟决绝的离开了他。

不在乎暗自祈祷着用最美丽的方式相遇,却实际上在仓促转身的一刻痛彻心扉的哭泣。

没想到也更没有预料到月圆之夜突然有一群人闯入了凤潇楼,老板娘因收下金银财宝而变得温顺,一下子将我今常在此饮酒赋诗的行动卖给了官差。

众官闯进房间,用尖锐的武器维护着一个装饰华丽的女人,那头戴华丽发饰的女人鄙夷的走出来。

“你就是晏桀?”她在我身份确认后毫不掩饰摆出了恶毒的架势:“将他绑起来。”

我毫无反驳之力的挣扎,对我面前这个大汉来说反是像挑衅。

“歧路公子。”小音想在前面维护我,结果被挡开。

我安慰她:“冲我来的劫再逃也逃不掉的。“

看着小音被一个大汉硬生生的拖出去,在地上留下了丝丝的血痕,我想,她不用这么拼命的,也许并不意味着死亡。

捆绑着我最后离开的一眼,她混着泥土和血痕的裙衫真令人心如刀绞。

转了几趟马车,竟来到荒野外。

一阵刻骨的痛楚。

隐约感觉眼眶里流淌出温润的液滴,腥味直达鼻腔,喉咙。

【五】任漠风

匪盗之事还没有告终,皇帝又要准备上元节的节目了,听说长安木心的舞技甚高超,于是去请木心来为上元节表演。

伴着歌而舞,动作还是原来的动作,只是冷漠的不曾有一丝笑容,我作为将军与皇帝一同站在亭间,向北也成为一名侍卫,此时正惊叹于台上的舞蹈,《金缕曲》舞罢,木心望一眼角落的人,原来是邀约诗人一起,此时却不见诗人。

皇帝正开心,叫木心去领赏,他穿着五彩斑斓的丝绢制的衣服,轻柔如水,低头面对皇帝。

“随我入宫可好?“皇帝笑着,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当年的卫玠。

他如水的声音缓缓道;”臣无所好,臣愿回乡耕田。“

一句话将几年前的记忆忽的拉回来,皇帝惊异的面部有点僵硬。

木心抬起美丽的面庞,道:“君记否,君莫舞,玉环飞燕皆尘土。”

我刚才觉,此时的木心还是当年的卫玠都还是一样的桀骜,也许那是他骨子里的执着和难训。

以为皇上又要动怒了却望着卫玠满脸温和:“朕曾取消你进士之职,昨日之事休再提,若你原谅朕,朕赐你千金和官位。”

这种口气是只有对舞嫔才会有的宠溺,好像成了阔别多年的君子和男宠在此刻复合。让在场的大臣多少有些尴尬。

“任将军。”卫玠见我向我问好,比起对待皇帝的冷漠,与我谈话时多了些自然,看的皇上心痴。

没想到多年后相见还一如往昔。

女子一般的眼角,微笑时有着迷人的弧度,发与眉却还带着男子的英气。

“卫玠,随朕入宫吧,”口气忽然变成了强迫,他也没太在意,望了一眼戏台,皇帝又言,“这可由不得你。”

我觉得要是利用卫玠去觐见,那王朝繁盛说不定好有希望。

一路上,卫玠与我并肩同行,皇帝在前。他裙袂随微风阵阵飘拂。

“十卷离骚十卷情,半城烟沙半漠风。”他独自吟咏,微笑。

听不懂他想要表达什么,反而在用我的名字开玩笑,觉得他还真有闲情逸致。我只能尴尬的赔笑。

世上还有这等人,将女子的美丽与男子的潇洒集中于一个个体,上天是有多爱怜他。

如今的卫玠小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淡然。做了皇帝的男宠,想必是接受诸臣和嫔妃的白眼。

我曾告诉他:“你可利用此时进谏良言。”

他眉尾一舒,笑着说:“我看漠风将军反倒适合做君主。”

“千万别说这话,说不得。”我看他全然一副开玩笑的样子,可马上就严肃起来。

“君难道不想坐拥天下兵临王城?”

他此时显露出来的是一个少年的野心,猜想他此次入宫必别有目的。

“我坐拥军为王,怎样?”他的眼睛真诚又令人生疑。

“那你可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我大胆的问。

“我只要他亡。”那恨意不是一个女子的,话毕,露出笑容。

一个叛贼。

作为忠臣,也许我会这么说。这无疑是最不入耳的话。

可是,我想我不是,为这个双眼蒙蔽的君王卖命,让我觉得恶心。

我想我应该做些什么。

哪怕是叛乱。

角落中,从那里听到这些的人匆匆离开。令我察觉到危险马上到来。

然而这些都不能给向北说,看他还迷茫的看着我,微笑,像看稀有动物般,等我宣布下文。

“叛乱,我。”

终于简单直白的表明立场,等他吃惊的表情,他却笑眯眯道:“漠风做什么,都会支持漠风的。”

头巾中几绺乱发落在脸颊边,肩上有几瓣菊花花瓣,想必是一个人无聊躲在丛中了。

“我查到上次的匪盗,其实是民间自发组织的,专门惩处那些贪官污吏的,若有幸与他们联合,那就十分好了。”我说。

向北突然惊起:“我知道一个人,一定知道此事。”

“谁?”

“那个诗人,晏歧路。”

毕竟,他在凤潇楼填词,并认得那些歌妓。

“走来走去都没有发现那些匪寇的巢穴啊!”向北踩着荒郊的野草,远望,发现异样,惊吓的返回身抱住我。

“怎么了?”他的手像是发抖,我也看了看,也发现远处是有异物。

一个人。

我走过去,那人脸上全是血迹,双眼通红,血流和刀痕,身边有一把伤害他的匕首。像是不久刚遇害,微微有呼吸,只是躺着。

“将军,我们把他带回去救治吧。”向北见他未死,道。

我刚将他背起,隐隐听他说,“卫玠,你快去救卫玠。我现在还死不了。”

我拾起那把有宝石镶嵌的匕首,一惊,这等物品只有皇宫才有。

“咦,这不是晏桀,那个诗人吗?”向北惊异的对我说。

【六】晏桀

自从上次走后,仍是四处漂游无可藏身,最终还是回去了。

心中一直想着鼓励我填词的卫玠,多年之前,他或许有美丽和青春的资本,然而,多年之后,不知他在那里。

这多年的岁月,竟不过一首金缕曲。

“身世悠悠何足间,冷笑置之而已。”

“共君此夜须沉醉。”

“寻思起,从头翻悔。”

“然诺重,君须记。”

·····················

饮。

即使不喜欢饮酒。

“歧路公子饮酒,必有词相送。正如当年李太白斗酒诗百篇,真是迷人。”小音说。

在多年之前,也是这样,才写一句《解连环》,一个习武后生和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浩浩荡荡的进来,周围的人知趣的让开了一条路,他们不由分说的将我捉去,此时醉酒的我说不出一句话。于是就这样被请进了任府。

将军问我匪盗之事。

”我们怀好意,并非朝廷派来的。“将军一话不说,只有习武后生在问。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我心中对他们怀有猜忌。

他拿出一纸,展开,上面是他清秀的字,卫玠的亲笔:何以忘忧,弹筝酒歌。

是离别时我给他的句子。

“你去凤潇楼,找一个叫小音的姑娘。”我掏出一个木雕,给那将军。

才一会工夫,他骑马绝尘而去,是爽快豪情之人。

我仍坐在任府中,饮一杯未饮完的茶。

“姑娘,这茶是江浙的新品吧。”

向北女子身份竟让陌生男人识破,向北很慌张。

我笑道:“不枉我在凤潇楼填词这么多年。”

其实当年认得卫玠是男子也是一个动作,那动作女人做是双膝跪地,然而他那样桀骜,选择蹲着。况且他习惯男子的装束,连衣襟都是左襟在上,而女子是右襟在上。

我饮完茶。

“请不要告诉···”向北说。

向北一心要跟随任将军,想必也是做好了打算,我不会干涉太多,只能祝福了,但愿任将军也会觉察她的心意吧。

“我知道,”微笑转过身,”茶不错。“

只是沉默地走了。

想起那日上元节前,《金缕曲》一舞,天子都为之倾倒。

他对我言:

”待天下安宁,溪桥河畔,江南美景,弹筝酒歌,与君共饮。“

······

仿佛隔世的话,散落在记忆中。

【七】任漠风

”臣妾听说任将军和卫玠要谋反。“舞嫔告知天子。

”不用担心,朕自有棋,卫玠这番回来,定是有计谋的。“天子自从接卫玠进宫后反而多加了防卫,并没有如之前一般信任他。

事情开始变动。

这天,我正与匪盗们商议如何攻城,突然有朝廷的兵马闯进来,战斗像是提早开始了。一大堆朝廷的人马火速包围了周遭,一时间令人窒息,匪盗们变得慌张。

”漠风怎么办?“向北问我。

“当然只有战了。”我说。

周围的义军轻松拿下这些少数的兵马,我想到,卫玠还在城中,心中不免大叫失策。

“还有歧路公子,他不习武啊。”向北说。

依旧一袭白衣,清癯美丽的卫玠,剑锋一般的发尾,女子一般的眼角。肩上有绣着云彩图案,腰上还有一把长剑。

“歧路不习武,真是歹毒。“卫玠眉头紧锁。

”歹毒自然不用你说,但我还是不会杀他的。“她用一双蛇一般的眼睥睨他:”不过,我会让他尝尝结识你是最大的错误。“

卫玠拔出雪亮的长剑,指向舞嫔,却被她的侍卫挡开。

皇帝突然出现。

然而现在他不知身陷危险之境还要去救卫玠。城外,一路上的多得数不胜数,不顾性命的杀出一条血路,精疲力竭,我和向北极力维护他,让他走。

他不走,笃定的在一片血尸之间。

“快走,没时间了,不要去找卫玠,去清风寺,快。”话音刚落,弓兵开始放箭,竟射中我。

“去清风寺,再也别出来了。”像是毒箭,已深入骨髓。

不争气的倒下来了。

“我还没报答你啊,漠风。”向北竟然像个女孩子一样哭起来。

作为将军,竟然犯了兵家大忌,用一命抵一命。还未等留下遗言,就合上眼帘。然而情况紧急,谁知他突然为何失去理智。

清风寺的主持是我的故交,卫玠安全逃离。

“放心,我也受过任将军恩惠,会维护你到老去。”主持深深的皱纹布满了脸庞。

卫玠逃跑后,全城上下开始追捕,然而清风寺却巧妙的避开了搜捕。搜捕未果,几年之间连“玉人”的消息都没有了。卫玠每日在清风寺参悟禅道。

“十卷离骚十卷情,半城烟沙半漠风。”念着,毕竟是为自己而亡的人,想到这里未免有些苍凉。

清风寺有一潭池水,黄昏从不知名的四处涨潮一般涌起,淹没最后一丝阳光,,大片冻结的湖在暗淡渺茫的天色之下呈现出忧郁的灰白。湖边丛丛松动的的雪堆下面掩埋着枯萎的芦苇和野蒿草。雪花变成细柔的白色绒线,按着风的方向四处散落。

冬季了,雪落下来。

“施主写信也好,不过不可留出处。”主持看出卫玠的心事,对他说。

于是,写了一封信给晏桀。

吹来冬季干燥凛冽的风。

···························

“深情必是一桩悲剧,必得以生死来句读。

”你真是个令人欢喜的人,你的杯不应该为我而空。“

-----任漠风

【八】晏桀

”是卫玠公子的信。“小音姑娘走进来,将信轻轻放在我手上。

”要念念吗?“她小心问。

卫玠的信,我是从来不会让别人看的。打开信封,摸着厚软的纸,带一股梅花香气,令人想起他的摸样。

”公子回信时到戏台找我。“小音说罢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想起几年之前,那女人告诉我:”我将让你体味到认识卫玠是你最大的不幸。“

”不,是最美的幸运才是。“我反驳道。温热的血液润泽着我的脸颊,却依旧保持微笑,好像隔着血液看到了他。他缓缓走来,说着:”然诺重,君须记。”

纸上清晰的墨迹写着:“待天下安宁,溪桥柳畔,弹筝酒歌,与君共饮。”

此时,窗外正飘着雪,簌簌的覆盖了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好像光明降临。在我眼中,仍是黑夜。

此时,听得凤潇楼中,小音在唱《金缕曲》:

“不信道、竟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然而,摊破金缕曲,也未寻到你的影子。

卫玠,你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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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认为自己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第一次任性的离开他谁知着唯一一次的任性却让他失去了形体他本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月神因为自己的宠物动了情最终化为隐形默默陪伴了她万年……他是偏执狂妄的太阳神不知不觉的迷恋上了一个灵动可爱的少女他发誓要不择手段将她占位几有月与炎的争斗跨越万年还在持续着……
  • 妖孽太多吃不消

    妖孽太多吃不消

    魏晋骚乱的年代,她为了逃婚离家,阴差阳错下成了阮籍的女婢,竹林之游,她见到了那些风流人物的任情任性,随着政局变化,那些名士在权利争斗中引吭高歌,名士们指点江山,她则夹在他们中间两厢为难。枭雄们政权争夺,她失去了她爱的人,一步一步,终于,她走上了勾心斗角的道路……阮籍为了她违背心意,苟全乱世,只是为了守在她身边。嵇康爱她却伤她,一曲广陵绝响为她而弹。司马昭之心,路人如何得知?谁能知道他心中无法言说的秘密?钟会阴沉狡诈,谋权夺利,究竟为谁奔忙?风姿俊秀的男子们一倾倾心,再倾倾心,再倾倾命。为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 关原之战:争霸天下

    关原之战:争霸天下

    一代霸主丰臣秀吉病逝,天下风云骤起。心藏虎狼野望、表面却俨如笃实农夫的德川家康伺机问鼎天下。他熟谙人心,对秀吉的正室北政所百般献媚,旨在将视北政所如母亲的大将加藤清正与福岛正则拉拢过来。秀吉生前最信任的干练官吏石田三成,看穿了家康的野心,一心捍卫丰臣政权。三成虽有出谋划策的高妙智谋,但性格狂傲、正直的他不懂得人心奥妙,时常得罪人,与武将们矛盾重重。家康动用周密的谋略,接二连三拉拢“反三成派”的武将,并于讨伐上衫景胜的途中,在野州小山的军事会议上,将遵奉秀吉继承人秀赖命令的众将,一举转变成德川家的私人军队。家康的东军与三成的西军在浓尾平原的关原全面铺开,打算一决雌雄。老谋深算的家康,思虑如何令西军阵营走向崩溃。当小早川军势如崩塌般降落在西军的背后时,丰臣之世终结,德川之世到来了。
  • 平凡回档

    平凡回档

    改变才能生存,大胆才能获得。钱很重要,人脉更重要。千奇百怪,人情世故,重活一世,王叁做上辈子不敢做的事,补上辈子失之交臂的遗憾。同样的路,他要把自己的人生发挥到极致!
  • 立斋遗文

    立斋遗文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凤求凰之美人泪

    凤求凰之美人泪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那年春天,桃花灿烂,她对他一见中情,从此芳心暗许。而他对她亦是疼爱有嘉,百般呵护。直到新婚过后,他率领十万铁骑破她山河,逼死了她的爹娘,她才发现,原来她他们的爱情从未开始,这一切只是一场谋划多年的阴谋,她从来就不懂他。面对爱人的背叛、阴谋的算计,困境重重,看女主如何涅槃重生,翱翔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