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与宁森相处得很融洽,两人的感情没有热烈似火,但也温馨惬意。徐妙很满足,她觉得这样的爱情才能细水长流。一个月后,徐妙小范围地公开了自己恋爱的消息,熊依和左青青又是恭喜又是羡慕,程陆更是表态要为她庆祝,请她与宁森吃饭。徐妙没有将宁森的事告诉父母,想稳定些后再介绍他们认识。
这天,程陆本是请徐妙与宁森吃饭,但徐妙只身前来,程陆于是调侃:“什么情况?是他羞于见人,还是你怕他误会咱俩?”
“就你?跟我不是一世界的人。”徐妙笑说。
“怎么,您从火星来的啊?”程陆推菜单给她,“今天犒劳你,猎夫任务完成得不错!”
“去!”徐妙白了他一眼,开始点菜。
吃饭时,程陆非要看宁森的照片,徐妙于是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给他看。
“嗯……还不错,看着挺文艺的。”程陆评价,“你说他是个画家?像那么回事!”
“多谢夸奖。”徐妙心里美滋滋的。
程陆受不了她这样,道:“又不是夸你,瞧你得意的。”
“那是,我现在春风得意,不像你,秋风萧瑟。”徐妙逗他,“你呢,什么时候能跳出苦海啊?”
“没听过苦海无边吗?”程陆吃一口菜,想到舒婷。但他还不打算告诉徐妙,等成了再报喜也不迟。
徐妙看着他,安慰似的轻拍他的肩:“亲爱的,你知道人在幸福的时候想要祝福一切,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找到佳人共度一生。”
“行,借你吉言。”程陆与徐妙碰杯。
徐妙自己脱离了苦海,便想要拉左青青一把,周末她去姨妈家玩,与左青青两人躲在房间里谈心。徐妙给她分析相亲失败的原因,希望能找到解决方案。
“我又不像你,长得好看。”左青青叹气,“相亲这回事就是第一眼买卖,你说你心灵美,他看得到吗?”
“所以你得想办法让他看到呀!增加你们的约会次数,延长你们相处的时间让他逐步发掘你的优点!”徐妙说,“有时候一见钟情只需要一个切入点,可能是你的眼睛、你的微笑、你的谈吐,甚至一个小动作就能吸引对方。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当初就是被宁森的眼睛吸引,然后才开始慢慢了解他,喜欢上他的。你想想,两个人如果在一起了,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互相发掘,让谜底揭晓得太快反而不好。你看电视里那些狐狸精勾引男人,都是一件一件脱衣服的吧,一下子扒个精光的,那是暴露狂!”
“什么暴露狂啊!”左青青笑着打她。
“而且,你首先就把困难摆在前面,抱着这种消极的态度怎么能行?”徐妙细细看她,“你一点都不难看,就是不会打扮自己,你说你从来不化妆,现在天然美女有几个?适当地化点淡妆肯定能出彩很多。”
“我一向不化妆的,为了相亲去化妆?”左青青摇头,“不喜欢我的人不会因为我化妆就喜欢我了,喜欢我的人也不会因为我不化妆就不喜欢我。”
“看看,你这种想法就不对!”徐妙教育她,“哪个男人不爱美女?有钱的没钱的,有才的没才的,英雄还是枭雄,哪一个能轻易过了美人关?你自己都说了,第一次见面,人家看不到你的心灵美,只能看得到表相,那你不得装点表相啊?这样才能继续相处,才可能让他发现你更多的优点呀!”
左青青一时无语,半晌叹息:“我又不会化妆,那么麻烦,抹在脸上也不舒服。”
“没事,我教你化!买好一点的化妆品,一点都不难受。”
“……那好吧,明天你带化妆品来,给我化个妆看看。”左青青妥协。
次日,徐妙给左青青化了淡妆,让她自己照镜子。
“这样好看吗?会不会太夸张?”左青青看不惯自己修饰过的眉眼。
“挺好的,比素颜好看多了!不信你问姨妈。”徐妙抓住她想往脸上伸的手,“别摸,再摸就花了。”
左青青告诉徐妙,自己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男人,三十七岁,个人条件十分不错,自己开了一间建材公司,资产丰厚。
“三十七岁还没结婚吗?”徐妙皱眉,“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多多少少有些问题吧?”
“是啊,我也这么想,但我年纪也不小了,看他还挺热心的,就见一见吧,成就成,不成算了。”左青青叹气。
徐妙打她后背:“看你现在,唉声叹气的。要笑,常常笑才能有好运!”
“你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我现在一回家就躲进房间,害怕跟他们四目相对,一开口绝对就是这事,我都想搬出去住了。”
徐妙看着她,觉得左青青真可怜,上天怎么就不能让她找到合适的人嫁了呢?
“他约我下午见面,正好你给我化了妆,不浪费。”左青青扬起微笑,“我不能气馁,还得继续寻觅,否则能怎么办呢?”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徐妙安慰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肯定能嫁好了,幸福过一辈子!”
“你才是,妙妙,恭喜你,找到如意郎君。”左青青摸摸她的头,转身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左青青与相亲对象约在楼下车站,不一会儿,便有辆香槟色的宝马车开过来,驾驶座上的人滑下车窗,问左青青:“你好,是百合吗?”
“是,百合是我的网名,我叫左青青,你好!”左青青说着,伸出手去。
男人握住,笑说:“我是胡书海。果然是做销售的,动作够职业。”
左青青微微窘迫:“呵呵,习惯了。”
“上车吧。”胡书海为左青青推开车门。
“哦,好。”左青青坐上去。
胡书海看起来并不像三十七岁的人,他丝毫不显老,打扮也十分年轻化,动作礼貌自然,左青青对他第一印象不错。
“你吃饭了吗?”胡书海问她。
“吃了。”左青青微笑,问,“你还没吃吗?”
“是啊,再陪我吃点?”胡书海征求般问。
左青青点头:“好。”
胡书海直接将车开到香格里拉酒店,停下来。
左青青心中惊讶,吃个便饭居然来香格里拉?这里几乎是全市消费最贵的地方,这胡书海会不会太奢侈了?
两人走进酒店,胡书海熟门熟路来到中餐厅,服务员递上菜单。
“想吃点什么?你来看。”胡书海将菜单递给左青青。
左青青忙推拒:“你来吧,我本来就是陪你吃。”
胡书海于是随意翻了翻菜单,向服务员报出几个菜名,看得出他很熟悉这儿。
服务员为两人倒了茶,退下去。
胡书海抬眼看着左青青,微微观察,评价道:“你一直说自己不是美女,原来是谦虚呢。”
“别逗我了,是不是美女我还不知道啊?”左青青这样回答,心里却觉得胡书海的话很受用,看来徐妙是对的。
“实话,你虽然谈不上惊艳,但看着很舒服、很清新,我挺喜欢的。”胡书海道。
左青青脸一热,掩饰着笑了笑:“你说话都这么直接吗?”
“我都这个年纪了,也不适合拐弯抹角了吧?”胡书海笑。
左青青也笑了笑,问他:“你平时常来这里吃饭吗?”
“谈客户的时候常来,后来吃习惯了,有时自己也会来。”胡书海说,“吃不穷,穿不穷,省这么一点也发不了财,主要还得会赚才行。”
“这么自信,看来你在生意场上挺成功的。”
“我是觉得,人必须要自信,否则就别想成功了。”胡书海见左青青的茶杯空了,又为她满上。
“谢谢。”左青青握一下杯子,“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你这么优秀,又这么有钱,怎么会到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呢?是什么原因?”
胡书海笑了笑,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他抚了抚额头,道:“怎么说呢……”
“不好说吗?或许,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左青青试探。
“我先问你个问题。”胡书海开口,“你对婚姻,怎么看?”
“怎么看啊……”左青青想了想,“原本我认为结婚应该是顺其自然的事,但如今条件不允许,过了二十五岁,人人自危,父母更是催得厉害,想顺其自然都不可能。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认为结婚不能仓促而为,还是要找到适合的人才行。”
胡书海点点头,说道:“对的,现在社会离婚率逐年增长,彼此相爱的人结婚都不能保证长久,更何况勉强凑在一起的人呢。感情可以培养,这话是没错,但我更相信,有些人是培养不出感情的,特别对男人而言。”
“所以,你是因为一直没碰到适合结婚的人,才拖到现在?”左青青嘴上问,心里已经不信,男人只要富裕,总有空心美人贴上去,多数男人并不介意女人胸大无脑。
“不,不是这个原因。”胡书海摇摇头,抬眼看着左青青,“还是刚才的问题,你觉得离婚率在逐年增长的原因是什么?”
“现在社会越来越现实,诱惑也越来越多,人们的道德观念逐渐薄弱,‘小三’当道,出轨的人多了,婚姻自然就受到了威胁。”
“很好,你提到了‘小三’,也提到了道德观念。”胡书海取出香烟点燃,吸一口,接着说,“第三者、狐狸精,是人们对与有妇之夫通情的女人的恶称,但现在听到更多的是‘小三’这个词,称呼上有了一丝微妙的改变,这更像是一种昵称。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如今的人们对曾经的第三者,有了些许的理解,甚至于纵容?”
“怎么可能?”左青青皱眉,“破坏别人的婚姻、家庭,永远不可能得到理解,理解就是助长,如果助长这种不正之风,离婚率更会居高不下!”
胡书海不置可否,只继续说道:“你刚才还提到一个道德观念,除了杀人放火、偷抢打砸这样恶意伤害他人,对社会和谐造成极大威胁的野蛮行为,像‘第三者’、‘卖淫嫖娼’等模糊在道德边缘的社会现象,更应该说成是一种文化差异。”
“什么意思?”左青青对他的理论感到惊诧。
“比如泰国,虽然已经实行一夫一妻制,但这并没改变泰国男人可以娶多个老婆的社会事实,一般有三四个老婆是正常的。虽然法律上只承认一个老婆,可是又允许非婚生的孩子跟父亲姓,并且有继承权,也就是说,法律明确保护婚外情的结果。很矛盾,不是吗?”胡书海摊开手,“泰国除了男人可以娶多个老婆外,女人也可以嫁两个老公,他们默认彼此的存在,并不争风吃醋,反而十分和谐。按照中国的说法,泰国人就是不道德的,但事实上,他们生活得很好,也极少有‘出轨’和‘小三’的问题。”
“说这么多,你其实只是为自己不愿只忠于一个女人找借口吧?!”左青青觉得胡书海不仅歪曲事实,还说得头头是道,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需要找借口,我只问你,有多少人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毫无邪念,白头到老?据我所知,寥寥无几。过去的人不离婚,坚守道德,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一辈子的快乐。在我看来,两个人如果没有爱情还在一起,那不是道德,是愚忠。而且什么是第三者,这个东西该怎么去定义?爱情难道要讲究先来后到吗?我认为除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外,其余的才是第三者。”
左青青看着他,半晌道:“你真的很能说,而且似乎还挺有道理,但我仍然觉得那是歪理。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与一个人相濡以沫,可能中途会有迷茫,也会不小心走岔道,但最终还是能携手白头,在中国,这样的例子还少吗?我们就不该这样去对待婚姻吗?”
胡书海也看着她,笑了笑:“确实有很多人都像你这样,自我催眠,抱着美好的愿望,用婚姻织成牢笼,约束自己,当感情出现问题时,又痛苦不已。”
“将婚姻当成牢笼的都是男人吧!对女人而言,结婚意味着另一段人生的开始,她会将丈夫和家庭摆在最重要的位置。而男人,婚姻对他们的束缚就小得多,一旦念起,毫不顾忌,就像发情的公猪,任何世俗的枷锁都不能阻挡其向欲望奔去的决心,也因此才出现那么多‘小三’!”左青青提高声调。
胡书海并不恼怒,只平静开口:“是的,你说得没错,但有什么办法,上帝造人的时候不公平,男人无法一辈子忠于一个女人,但你能去质问上帝吗?如果不能,我们能做的,只有改革婚姻制度,让制度更加符合人性需求。”
左青青问:“改革制度?你又有什么高见?”
“你看,中国现在的婚姻法实行一夫一妻制,但我国人口的性别比例已经严重失调,且男多于女,那些多余的男人,注定是不能享有配偶指标的人。婚姻法不能保障所有的人都可以享受到性权利,因此造成了大量的婚外性行为,而法律又不容许婚外性行为的存在,于是,因性活动而犯罪的人越来越多,事也越来越多,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胡书海伸出食指,做结案陈词:“我是非常希望我国领导能修改相关法律,建立中国特色婚姻制度,以适应新形势,构建和谐社会,这是既利国也利民的好事啊!”
左青青安静地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奇怪地问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上相亲网站,还要出来和我见面?你究竟怎么想的?”
“我是觉得,如果你能理解并且也赞同我的想法,虽然国家一时不可能改变现状,但我们还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的呀。”胡书海终于说到了重点。
左青青睁大眼:“原来你今天跟我见面,就是来给我洗脑的,想让我去接受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来满足你自私自利的需求?”
“怎么能说是自私自利呢?我也不会限制你啊,你和我都是自由的,我们可以享受同等的权利,和谐共处,就像泰国人那样。”
左青青满心疲惫,懒得争辩:“我不接受,你直接去泰国生活好了。”
“真的不考虑看看?我可以给你充足的时间做决定。”胡书海循循善诱。
左青青面无表情地摇头。
“好吧。”胡书海一脸无奈,“这种事也勉强不来,我只能表示很遗憾。”
左青青叹气,望着窗外。又是一场不靠谱的相亲。
这时,服务员将菜端上来。
“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既然来了,还是吃了饭再走吧。”胡书海支起筷子,对左青青说道。
“不了,本来我也不饿,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左青青疲惫地起身。
“虽然我们不合适,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适合的人。”胡书海诚恳地说。
左青青看着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必要生气,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冲他抬抬手:“谢了,再见。”
“再见。”胡书海笑笑,低头专心对付饭菜。
左青青独自走出了香格里拉酒店,她出了大门,回头看了看气派的招牌,心想:还香格里拉呢,怎么一点幸福快乐的气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