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徐妙又被安排了艰巨任务,财务经理让她一天之内到四个银行去销户,还每一个都相隔甚远,徐妙看了看外面的倾盆大雨,心想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各种公章、私章、证照背了一大包不说,公司还不给配车,徐妙也不好立刻就问路费报销的事儿。她想,挤公交车肯定不行,容易堵,时间上还来不及,只能先自掏腰包打出租车。但这种天气,徐妙一个女孩子,在抢出租车这件事上完全处于弱势,不如有的人反应快、脸皮厚。
徐妙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拦到一辆,刚打开车门,旁边一个男人扶着一位老人过来,商量说:“不好意思,我和父亲赶着去机场,你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先走呢?”
徐妙回头看着他们,老人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徐妙扶着车门没放手,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拦着的车啊,于是她为难地说:“我也很急啊。”
男人非常识相,扶着老父亲退后两步:“哦,没关系,那你走吧。”
徐妙却抬不起脚来,如果自己就这么坐着车扬长而去,那也太不通人情了,万一他们真耽误了飞机怎么办?
徐妙叹口气,回头对男人道:“还是你们走吧。”
“谢谢,谢谢!”男人见徐妙愿意让车,感激得不住道谢,忙扶着父亲上车。
徐妙看着他们离开,只感到无可奈何,刚才要是不让车,自己都觉得过分,但现在让了车,又实在沮丧。她抬腕看表,时间已过去不少,还得多久才能拦到车呀!
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徐妙放弃般走进路边一间奶茶店,点了奶茶坐着喝起来。她脑子很乱,觉得很委屈,自己干了那么多活儿却讨不着好,现在还让她干出纳的活儿,这不是欺负人吗?
“大不了不干了!”徐妙狠狠道,接着便落下泪来,她越想越气,越哭越伤心。
电话响,是公司打来的,徐妙没有接,想肯定是财务经理问她进度。过一会儿,电话又响,这次是程陆。
徐妙好像遇着救星似的,连忙接起来。
“在干吗呢?”程陆问道。
“别提了,你说我怎么这么背呀!”徐妙竹筒倒豆子般对程陆抱怨一番,虽然她情绪不高,但叙述的热情还是很饱满的。
程陆听了来龙去脉,便问她在哪里。
“还能在哪儿,这么大雨,困在公司楼下走不了了!”徐妙吸一口奶茶,有些头脑发热地说,“真的,大不了我不干了。”
“你别意气用事啊!”程陆阻止她,“我今天正好在外面办事,一会儿过去找你,你先别走啊。”
二十分钟不到,程陆便赶来了,让徐妙上车。
徐妙头发上、衣服上满是水渍,湿哒哒的,很不舒服。她脱下外套,让程陆打开暖气,烘一烘。
“唉,真没意思。”徐妙颓然叹气,“我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就因为我忍气吞声,他们都拿我当软柿子捏,简直欺人太甚!”
程陆看着她,对于那晚的反常情绪,他还记忆犹新。他与徐妙虽是通过相亲认识,但彼此当即就表示了不合适,现在已成为了不错的朋友。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己这边的感情似乎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从量到质的转变,好像温水煮青蛙的原理,由于对渐变产生了适应性和习惯性,失去了防备,才会措手不及。而另一方面,程陆又不确定自己身上这种化学反应究竟能维持多久,于是更不能随便打乱他与徐妙现有的稳固关系,否则很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你想听听我刚到公司时都怎么受欺压吗?”程陆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徐妙笑说,“人刚到一个新环境,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先装孙子,何况你这样的行业新人?你别觉得现在的苦头都是白吃了,俗话说,吃亏是福,咱不怕吃亏,只怕吃暗亏。”
“说得轻松,但我现在快坚持不下去了,他们不教我任何东西,就会让我干体力活,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都交给我,办好了没句表扬,办砸了保准批评!”徐妙眉头紧锁,大道理谁都懂,可真正遇上麻烦她要怎么解决?
“你们办公室有多少个会计?”程陆问她。
“十几个吧。”
“他们月薪多少,你心里有数吗?”程陆又问。
“差不多吧,他们的工资起码是我的两倍,还个个比我轻松,成天坐电脑跟前,至少不必风吹日晒。”
“你也想和他们一样吗?”
“当然!不然我在坚持什么?”徐妙翻了个白眼。
“那不就结了。”程陆告诉她,“你很清楚你的目标,并且触手可及,只要你再坚持一段时间。你想想,十几个会计,最多坚持半年,至少会有一个职位流动吧,那就是你的机会,随时都能顶上去。”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不会做账呢,到时怎么顶?”徐妙苦着脸,“他们谁都不肯教我,生怕我懂了跟他们抢饭碗似的!”
“人家这么想也没错,你没听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吗?”程陆笑道。
徐妙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呢?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
“我是想告诉你,人家不教你,你不会自己学啊?!”程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除了你的同事,你就找不到别人当师傅了?”
徐妙眨了眨眼,这才恍然大悟:“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就是科班出身啊,是世界五百强企业的财务经理呢,那个什么ACC毕业的!”
“是ACCA。”程陆无奈,“这种事完全没想到我,可见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徐妙讨好地笑道:“哪里话,你不是用来放在眼里,而是放在心里的嘛!”
程陆感到心突突跳了两下,他掩饰般问道:“你们会计都用什么系统?”
“好像是金蝶。”
程陆轻松一笑:“没问题,拜师吧。”
徐妙这时总算感到心里透进了一丝光亮,连日来的闷闷不乐也稍微散去。
“程陆,你人真好,干脆我嫁给你得了。”徐妙脱口道。
此言一出,徐妙自个儿也是一愣,她嘴里溜出来的话本是开玩笑,可忽然又觉得这并非完全不可行,仔细考虑的话……
“别开玩笑了!”程陆的回答打断了徐妙的遐想,气氛顿时好不尴尬。她微微脸红,努力保持着笑容,害怕程陆看出破绽来。
徐妙恨自己因为一时感动而心猿意马,差点让程陆看了笑话。还有,这程陆也回答得太快了吧,难道自己就这么配不上他,值得他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思及此,徐妙的心情又糟糕起来。
程陆没察觉到徐妙的情绪变化,他是被自己的心跳声吓着了,刚才徐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仿佛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让他紧张得来不及想便脱口说了句什么。他差点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一颗心只揣测着徐妙是什么意思,她是真心的吗,还是开玩笑?
“当然是开玩笑,瞧你紧张的!”徐妙笑着拱一下他手臂,“早说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程陆一阵失落,这才记起自己是说了句“别开玩笑了”。天啊,他怎么能这么说,换了平时,无论哪个女孩对他开玩笑,他都能回上一句“行啊,反正吃亏的不是我”,或者“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儿定了就不能反悔”。但面对徐妙,他居然因为过于紧张而说了很不给女孩面子的话。程陆观察徐妙,她果然是在开玩笑,一脸轻松的笑容,对自己“别开玩笑了”的说法给予了充分肯定,还强调“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徐妙自然不知道程陆心中纠结,只觉得自己说了句挽回面子的话,没在程陆面前丢人。
程陆半晌无语,他平时舌灿莲花,这会儿却词穷了。
“走吧,你下午没事吧?陪我跑几个银行行吗?”徐妙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看了看手表,“时间快来不及了。”
“行。”程陆答应,吐出一口郁气。
左青青是某相亲网站的诚信会员,网站工作人员给她打来电话,说她的城市新开启了一档相亲类节目《真爱相约》,客服人员经过挑选后将她推荐过去,列入女嘉宾的候选名单中,请她去栏目组参加面试。左青青想也没想便回绝掉,她可不想上电视丢人现眼,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嫁不出去。
可没过几天,网站工作人员再次打电话过来,称这次的男嘉宾都很优秀,牵手成功的概率应该很高,请她再考虑考虑。左青青敷衍几句便挂了电话。晚上,她将这事告诉了徐妙,徐妙却显得挺感兴趣:“去看看呗!”
左青青奇怪了:“你不是最烦相亲了吗?”
徐妙当然不敢告诉左青青,其实是姨妈给她报了名,又怕她不肯去,于是嘱咐徐妙,一定撮合她去成。
“我这不是好奇嘛。”徐妙笑笑,“就去看看,还不一定选上呢。”
左青青犹豫。
“去吧,我给你当亲友团。”徐妙鼓动她。
于是,左青青在徐妙的陪同下来到节目组指定的面试地点,工作人员接待了她们,喊来一个副导演红姐,她让左青青试了镜,便即刻通知她可以来参加明天下午录制的节目。
“这就面试完了?”左青青纳闷,她还没看到其他候选人呢。
“我们这期很赶,女嘉宾一直在变动,但明天节目就要上了,临时也找不到什么人,我看你挺合适的,想给你个机会,录制的时候好好表现吧!”红姐拍拍她的肩,便又忙别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