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的儿子上的是贵族学校,小学的礼堂,除了比我们大学的礼堂小了许多,其装潢布置丝毫不逊于后者。这里的费用可想而知。
芳姐对于离婚并未提及多少,不过看来财产方面没有太弱势,依然可以开着她的车。不过好像很久没有开车经历了,芳姐看得很慢。她自嘲道,“老了,车都不敢开。”
芳姐的儿子表演的节目压轴。小小男生,穿上西装倒也显得器宇轩昂。他与另外一个女生一起演奏《梁祝》。小提琴和古筝相互配合,一中一西,但是丝毫不觉生硬。表演无懈可击。后生可畏啊。
演出结束,芳姐带我去后台找儿子,穿回便服的小男孩也十分英俊,仔细看来,七分像他的父亲,可惜此刻他已经不会来看他儿子的表演了。
“这是妈妈的好朋友,苏彤阿姨。”芳姐介绍,“快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呵,依然还是跟小孩子说话的口吻。
“阿姨。”他略显羞涩,“我是乐乐。沈承乐。”
“好小子,演出很精彩。以后可以当小提琴家了。”
“从小逼着他学,现在终于能登得台面了。也不枉上百元一小时的课。”芳姐说道,“可惜以后怕是学不起了。”芳姐黯然。
“那最好,我为小乐乐庆幸,还他时间看动画片。”我和乐乐相视一笑。
“我现在送你去外婆家,然后晚上来接你。你不许乱跑不许捣蛋。”
“那我作业明天再写。”
“不可以,最多今晚写。”
母子俩在车上讨价还价,倒也好玩。
芳姐的娘家就在本市,父母都是退休工人,现在住的是从单位买下的职工宿舍。不大,但是环境倒还幽静。两个老人早已在路边等候孙儿,小乐乐一下车便飞奔过去,我在心里暗自感叹,还好芳姐还能得到家里帮扶。
送走乐乐,芳姐执意请我吃饭。算来一起共事这么久,单独跟芳姐吃饭的机会的确不多。
“苏彤,让你见笑了。以前我还一直自诩婚姻专家。”
“哪里。生活哪说得准。”
“我离婚是否让你们觉得讶异?”
“实话说来自然是有。平常你们看起来实在恩爱。”
“世事无常不是。真奇怪,以前十几年都没有想过离婚的问题,仿佛跟我丝毫不沾边,可是事情突然推到眼前,我却能不慌不忙,完全知道怎样做。”
“到底发生什么事,非要离婚不可?”
“你这语气我也习惯了。家中比较亲近的亲友也是这样说,为什么非要闹到离婚?那样好的靠山放弃掉。”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离婚也许对孩子不利。”
“嗯。我知道你不是势利小人。也许挽回也未必没有途径,一哭二闹,或者找他家二老施压,去他单位大闹,家中众人堵他的车,引诱小孩说爸爸,不要抛弃妈妈。原谅我,这些事我都做不出来。”
“是。女人应该这样。有骨气有尊严。”
“说起来也是不雅笑话。在背后说人也是陋习。不过我还是愿意跟你说出实情。”芳姐喝下一大口啤酒。“他有外遇。日益觉得我跟他无法交流。”
“天,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人?那边施压逼他离婚吗?”
“不。离婚是我提出来的。”
“什么?”我掩饰不住惊讶。
“是我。我跟他说,喂,不如我们离婚。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不过儿子是我的,你跟我抢我跟你拼命。”
“真佩服你芳姐,这样开口恐怕我都没有勇气。”
“现在想来,我也钦佩自己。”她笑笑。“在外面他始终维持好丈夫好父亲形象,有空去接我下班,故意带着我和儿子去游乐园招摇过市,可是他从来没有问过我跟儿子的意愿,我们想去哪里,要什么。我跟儿子都好像是他的背景道具。”天,小依猜的果然不错,是高级演员骗过众人,我不禁手心出汗。
“你怎样发现外遇的事?”
“我才不会无聊到翻他手机闻他衣服。那****出门家中电脑未关,我用电脑时无意进了他私人播客,里面照片日志均摆在我面前。真恶心,40多岁的人写出那样的东西,起初还以为不是他的东西,后来联系生活一比照果然是他的生活记录。突然觉得他好不猥琐。”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我才懒得追究。直到我与他摊牌说要离婚他才跟我说,是他手下的实习生。学历背景均不错。看照片好像长相也不错。真是,怎样看上他那样的人。”芳姐说着倒还笑起来。
“他那样的阅历气质,对年轻女孩的确有吸引力。加之他的确长相也不错。也许小女孩就迷失了。”
“管他们谁先迷失的。总之这样对一个家庭不负责任,我也不需要原谅他们。”
“他有祈求你原谅吗?”
“呸。他那样有优越感的人,哪里懂得忏悔。他说,他暂时不能离婚,突然离婚同事肯定会有谣言出来,对他不利。看,多自私地人,对他不利。他要是说对儿子不利我还会考虑。”芳姐的啤酒已经换成红酒。“我拒绝他,说没有回旋余地,他穷凶极恶,破口大骂,说我不识抬举,误他大事。”
“真没想到。好像是电视剧的场景。”
“可不是,不过谁让我当年的确高攀他。结婚后家中亲戚又喜欢以与他结亲为荣,他这样趾高气扬,不是没有道理。”
“这样的烂人,当年又不是你逼婚。现在来怪你。”
“当年是他不惜与家庭决裂都要娶我一个没有本科学历的工人之女。也许那时全凭我长得漂亮吧,可惜红颜弹指老。现在唯一的资本都没了。”
“那他后来又同意离婚了?”
“他对我们母子其实都已经没有多少深刻感情。他只关心他的仕途前景,加之现在又有新的爱情,他有什么好想不通的。”
“那,芳姐,财产方面?”我问及我和小依都担心的问题。
“他搬出去,但是房子的户主仍旧是他。乐乐一年满18岁,我们就必须搬出去。乐乐的抚养费他根据法律标准付。你看到的那台车归我,是因为那是用娘家给我的嫁妆买的,所以理所应当归我。”
“就这些?”
“是。只要乐乐归我。我什么都不争了。我想争些气尽快跟乐乐搬出去,寄人篱下,他一个不高兴,随时都可以收回房子。”
“应该不会,毕竟是乐乐亲生父亲。”
“苦了乐乐了。我对不起他。”
“不。待他成人,一定会理解你。”我拍拍芳姐。
“是。我母亲问他如果在爸爸和妈妈中间选一个,你怎么办?他毫不犹豫地答,我选妈妈,虽然她喜欢唠叨。我当时就泪盈于睫。过会他又警惕地问,爸爸妈妈是不是要离婚?我回答他,是。爸爸妈妈决定分开过,妈妈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爸爸也还是你的爸爸。”
“芳姐,不要喝了。”我突然反应过来。
“哦。我忘了。待会你来开车送我回家。”
也许是经过这样畅谈,芳姐显得很疲惫。我送她上楼。芳姐住在本市有名的高档住宅区,只可惜这里也不属于他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