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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报复

七月十五是全村赶庙会的日子,村里信佛与不信佛的都会从家里拿出柴米油盐交给干毛驴家两口子,由他们主持操办人们的敬拜仪式与聚餐活动。这一天活动少说也得有一两百人,上山的路陡峭崎岖,所以上山时老老少少一起,人们为了安全总是扶老携幼提醒叮嘱着去烧香拜佛,为的就是来年家道昌盛风调雨顺。干毛驴家两口子平日里闲时会给菩萨与佛点灯上香,经常打扫一下院里院外,这也是村里的庙会交给他们办的主要原因,他们爱办这样的庙会也办成多次庙会,庙会结束所剩大半的柴米油盐与人们的功德就是他们家吃香喝辣以及他儿子小霸王穿着皮衣皮鞋在人前趾高气扬的重要原因。

这一天最快乐的要算孩子。他们可以笑着闹着像大人一样双手合十的朝拜;可以放鞭炮与观看香炉里随风飞舞的燃尽纸灰;可以漫山遍野的乱跑,寻找松树上白色的“松叶蜜”与黑色乌果吃,然后到吃饭的时候,母亲焦急的喊着自己的名子从老远的地方跑回吃香喷喷的饭菜。像以往一样,小霸王带领的一伙人不准其他人走他们要走的地方(通常那是松叶蜜与野果最多的地方)。“你们不准跟着过来!谁跟过来就揍他!”小霸王说着在地上侧翻了一个跟斗,其他人便不敢跟在他们后面。

小霸王一伙人越走越远,到松林最密集的地方,忽然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前面的一棵松树上跳了下来,并缓缓的向他们走了过来,透过松林照在匕首上的一缕阳光格外明亮耀眼。小霸王的同伙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只有小霸王两手叉腰没动,看着向他走过来的黑衣人指着问:“你是谁?报上名来!你不要挡着我们的去路!” “我是玉皇大帝派来专门割你耳朵的神仙!”其他人听了转身一溜烟跑了,“你们这些我孙子!平时只晓得吃我的东西,遇到什么事情比兔子他爹都还跑得快!”只见黑衣人不紧不慢的逼了过来,以迅雷之势一脚把小霸王扫倒在地,顺手把刀插在松树上,然后左手铁抓一般的钳住小霸王的一只手,“你这个****的!我叫我爸杀……”一块胶布牢牢的粘在嘴上。黑衣人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绳索,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像捆猪一般把踢蹬翻滚不止的小霸王绑个结结实实。黑衣人两手象征性的拍击两下,面带笑容的观看了一会在地上徒劳无益想挣脱的小霸王,然后猛的一把提起他来,右手拔出插在树干上的刀子,从容不迫的走到他跳下来的那棵松树下,刀起枝落,左手向上轻轻一抛,小霸王便挂在新砍的松枝上摇来晃去。黑衣人在手心里转动了一下匕首,然后,像砍断松枝一样的刀起耳落。当黑衣人用厚毛巾仔细的把耳朵包好,,惊恐万状疼痛万分的小霸王的脸已经彻底变成略微泛白的猪肝色。

等干毛驴两口子以及其他人赶到的时候,黑衣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爸!你这个****的怎么现在才来呀!我都疼死了!”解开绳子的小霸王杀猪般哭喊着说。“你们几个!知道是谁割了我儿子耳朵?”干毛驴怒火冲天的问,“是一个黑衣人!”“不对,是一个黑衣蒙面人。”“是哪一个?是不是我们村里的?”大家都摇了摇头,其中年龄最小一个突然说:“我知道!”“他是谁?”“他是玉皇大帝派来专门割耳朵的神仙。”所有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什么!你们真是没有心肝,还不赶快送我儿子上医院!”“早晚一天要是找到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把他的心掏出来喂狗!”干毛驴媳妇哭着说。

笼罩在人们头上密不透风的热气网被从远方一只无形有力的风之手狠狠的撕开了一道口子,一股怪异热极生怒的凉风把地上的落叶灰尘卷成柱状飞升上天,但顷刻间,象被戏弄了一样,又散架落地了。热气网虽然不甘示弱想继续封堵裂开的口子,可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一阵接一阵的风浪把它彻底撕毁了,太阳一下躲进乌黑的云层。风象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怒吼着想撕毁一切,路上三三五五的行人一会就被吹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路边没长脚的桉树呐喊着做最后的抵抗——这证明普通人在大自然面前想“与天奋斗”简直是一种痴心妄想。远方与天相接的山顶,突然闪现枯死老柳树一样虬曲枝桠的闪电,闪电一过,一个山崩地裂的炸雷引爆开来。雷过天裂,几个黄豆大小一般的雨点被风从不知名的地方重重的抛摔在地上。雨点渐渐密集起来,顿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又一个,惊雷劈裂开来,不过,这一次目标从远方的山顶转移到了村子上方的天空。雨未至,但凉气已“先声夺人”,一会儿,村前一片烟雨朦胧;风扯动雨帘,雨帘很快遮掩天地,顷刻,天地间便上演“风雨雷电交响曲”,不过雷声的伴奏不像一开始具有胆战心惊的效果,而好像是天上在滚动一只大鼓,时断时续轰轰隆隆。

雷雨正酣,桉树叶在雨中如泣如诉,站在桉树底下头戴竹帽身披墨绿老式厚实雨衣的他像是雷雨中诞生的异样鬼魅。他虽然高大,但面对如此强烈的风雨,提小铁锄的右手还是禁不住瑟瑟发抖,他想努力克制,但没什么效果,所以只好把铁锄换到另一只手里。又过了几分钟,他感觉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所以他索性把锄头扔在地上,两手相互又快又急的搓了几下,“这****的怎么还不来!”十分钟过了,他感觉冷起来,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又搓了几下手跺了几下脚。十分钟又过了,他不搓手也不跺脚了,只是是收紧身子呆立着,任凭从树上滴落在雨衣上的雨水把他定型为一尊古怪的塑像。他几乎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默默的看着雨衣上的雨泪无休止的滴落在地上。他听到了脚声,猛的抬起头来,发现几十米远的地方,一个跌跌绊绊,走两步就要扶一下路旁桉树的黑衣人正朝他走来,他赶紧迎上前去扶住他,雨中的黑衣人脸苍白得象一张纸白纸,忽然,一道电光闪过,使他的脸更加的苍白。黑衣人全身没一点力气,但还是努力推开了他的手,然后从怀里掏出浸透血水的厚毛巾,交给扶他的人便转身像来时那样走了,舅舅打开看了一眼,想叫住黑衣人,但最终没有喊出声。他想让他回家喝点酒暖暖身子,但一想那不可能,即使喊他也不会回头,因为从黑衣人推开他的手臂的那一刻起,他清楚的感觉到他们已经是不认识的路人了。他猛的一下拣起锄头使出全身力气在树下掘起坑来,掘好坑,他把耳朵抖落进去,把土严严实实填好,两眼含泪面朝干毛驴家的大声说:“妈!儿子不孝让你受人欺辱,今天我给你报仇了!所有欠你的儿子今天给你还上。”说完他转过身来向树下的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这棵长得高大粗壮枝繁叶茂,干毛驴家两口子在众人面前经常夸耀他家过上好日子全仰仗的桉树。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外婆院外以及干毛驴家门前桉树上的麻雀唧唧喳喳奏响晨鸣曲,经过昨日急风骤雨的压抑,它们表现的曲风比往日平添了许多欢快,这种欢快,预示着阴暗恐怖的退去新一天的来临。太阳还像以往一样若无其事的露出热情火红的脸。

小霸王被割耳朵的事象捅了马蜂窝一样闹得沸沸扬扬,干毛驴家两口子在人言面前发誓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他们打电话报了警,但经过一晚的大雨,作案现场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警察也无能为力。干毛驴媳妇当警察的面哭着说:“肯定是疯婆子家的‘大白菜’干的!除了他没有谁!”警察说问他有什么证据,她说:“以前他就是个杀人犯,杀人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警察摇了摇头,这时干毛驴说:“应该不会是他,听孩子说那人的个子不高,再说昨天事发的时候,我二哥说疯婆子的儿子还到他家借东西呢。”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而舅舅第二天早上一出门,在路上遇到人还是依然像以往一样笑着热情打招呼(打招呼时他的头不像平时那样平视对方,而只看着对方的前衣领,打完招呼就很快低下头,他不想让别人留意到他的黑眼圈)。父亲母亲问他:“听说干毛驴家儿子被人割了一只耳朵。”舅舅则一脸惊讶,“是吗?什么时候? ”“昨天三点钟。”“那是我们正忙呢,怪不得我现在才知道,不过也管懒得管那些事。别人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还没娶媳妇, 自己都还管不好,所以也就懒得去管别人了,哎——”舅舅叹了一口气后就低头干活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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