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请你一定要把我妈的癫痫病治好!”气喘吁吁的舅舅拉住从办公室出来的一位穿白大褂工作人员的手，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舅舅，看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保安!在哪儿?来把他哄出去!”没见人来，白大褂就愤愤不平自言自语的走了，“你是神经病啊!见人就拉，出去!出去!”从办公室出来的一个中年女人边推舅舅边说，“我是来给我妈看病的，你讲不讲医德?”“你走不走?不走我叫警察了!”“我真是给我妈看病的!”“你先把你的精神病看好再给你妈看病吧!”“到门口的时候，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看到手推车里的外婆就没有再推他了。
“你妈病发时有些什么症状?”一个戴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医生问舅舅。
“说话做事颠三倒四的，行为举止怪诞吓人，反正一两句话形容不出来。”
“医生我没病。”
“妈!你闭嘴!”
“请你小声点，隔壁还有住院的病人，这是医院不是在你家里面。”
“发病严重时有没有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好像没有，不过我不知道——不知她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我跟我妈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我想应该有。”
“医生我是一个好人，脑子清楚的好人。”
“医生你应该听我的，不应该听我妈的，脑子有病的病人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病人，就像喝醉酒的人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喝醉酒一样。”医生微微的笑了一下，笑的时候扶了一下眼镜，本来想打算问外婆点什么，听了舅舅的话就理所当然的把外婆置之不理了。
“你妈以前或是最近是不是受了过度的刺激?”
“有，那是我以前远离她犯事的时候，但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回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过病，自从我结婚后她就变得奇怪糊涂了。”
“那你怎么断定你妈是得了癫痫病呢?”
“我们村里春花她女儿就像我妈这样，医生诊断说是癫痫病，所以我妈肯定也是得了癫痫病。”
“医生我没病，是这个不孝之子把我气病的。”外婆黯然看了一眼舅舅，声音显得很苍白，医生与舅舅都没有看外婆，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不过医生还问：
“你跟你妈的关系好吗?”
“没病之前我对她他对我都好，作为一个儿子，村里许多老年人没吃过没穿过的我都给她买，这两三年身心方面我几乎都没有让她操劳过。”
“很好，那有可能是癫痫病，不过我也不能确定，等做了检查后才能确定病情，但我们医院目前没有这样的仪器。现在下班时间到了，你明天来开药，不过这种病不是三天两天能治好的，以目前的医学水平只能是控制，所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白大褂看了一下表站起来就走了。
舅舅走出了医院，走到车旁时他没有力气再去把外婆捆成一个蜘蛛人；外婆好像领会了儿子的意思，她默默的上了车，任凭儿子把被子仔细拉盖得严严实实。舅舅生怕一丝夜间的寒风吹凉了母亲的身体，而母亲则像一块没知觉的石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浩渺无比黑绸一般神秘苍穹，几千年却捉摸不定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车轮在曲折不平的山间土路上发出单调乏味的咕咕声，外婆眼角流出的两行眼泪就像这车轮走过的冬日夜间山路一样神秘古老与曲折苍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