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总您别说了,”孟萧萧哽咽了,“您的心意我很感激,但请不要再替他说好话,就算他最后想要补偿,也已经补不了我心里残缺的父爱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明学文来香港,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不能说完全没有。”关天赐无可奈何地说,“当时我告诉他,希望你来凤凰楼发展,但你好像不愿意一个人过来,后来我知道了他和董事长的交情,就向他发出正式的邀请,我想他最终决定来凤凰楼,更多是因为董事长吧。”
蒲天听着关天赐的解释,不禁皱起眉头。子樱说过,凤凰楼里一直流传着明学文带女助理跳槽的说法,莫非这是关天赐为了隐瞒他真实动机的烟幕弹,而明学文误以为关天赐对孟萧萧有别的心思,为了维护孟萧萧的清誉而不做无谓的辩解?可是,安排故友的孩子在身边工作,这也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丑闻啊,何必要遮遮掩掩的?想到这里,蒲天突然感觉脑子里咯噔一下,刚喝下去的茶差点全喷了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沉默,还是公开事实?”孟萧萧开始想更为实际的事情。
“无所谓沉默,也无所谓公开。”关天赐喝了口茶,“凤凰楼从一开始要的就是你们两个人,无论是之前为了明学文接收你的流言,还是今日为了你接收明学文的传闻,都让它们见鬼去吧。”
2012年8月30日晚上
袁子樱被急召见面,看到两张无奈的脸孔,她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情人的女儿?”袁子樱虽然一早知道关天赐是同性恋,也一下子很难接受这个说法。
“这是我的猜测,”蒲天清楚地说,“关天赐的说法是受了孟萧萧父亲的嘱托照顾女儿,但我不排除关天赐在不受嘱托的情况下主动照顾孟萧萧的可能,因为他和孟萧萧父亲的感情不为人知,所以关天赐对孟萧萧也是诸多隐瞒。”
“你是想说,关天赐是因为要纪念这段感情,才把萧萧接回身边照顾的?”袁子樱基本搞清了情况。
“这是唯一的解释,关天赐很可能没想过把明学文弄进凤凰楼,只是孟萧萧的感情作祟,再加上董事长的意外因素,才有了明学文带女助理跳槽的传说。”邵英杰说。
“那倒是,无论是公开关天赐的隐私,还是让萧萧对明学文的依恋无处遁形,现在这个说法,是最好的。”袁子樱开始明白关天赐为什么在明学文面前默认喜欢萧萧了,这是事实,也是唯一能打消明学文疑虑的说法。只是,明学文把两种喜欢弄混了。“这么说,我们又白干了。”袁子樱也变得无奈起来,曾经以为抓住了唐进辉和孔喻欣的小辫子,结果还真是条“小”辫子;现在又以为捏住了关天赐和孟萧萧的把柄,结果还真能算是个“把柄”,看来凤凰楼里也不是只有自己才有秘密。
“这下麻烦了,一切都要推倒重来,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始终都没有进入那个圈子,虽然从一开始就圈定了嫌疑人,但是侦查到现在,有嫌疑的人依然有嫌疑,而我们要的证据,一条都没有。”邵英杰一语中的。
“我想我们应该尝试把对子拆开。虽然唐进辉和孔喻欣撞车勒索的事是真的,也不排除他们还有其他的秘密,但是如果他们坐一条危船,就绝不会为了撞车的事在那里耿耿于怀,所以即使有问题,也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有问题。现在看来,孟萧萧进入凤凰楼是关天赐突然要弥补感情而造成的,是被动的偶然的,那么关天赐对明学文的邀请是真的为了孟萧萧,还是借了个幌子呢?每个人的故事都让他们显得很无辜,但又不能证明他们的无辜,所有的关系都是模糊不清的。”蒲天认真分析着。
“我有一个问题,如果关天赐有问题,他会让旧爱的女儿在隐藏着犯罪事实的凤凰楼里冒险吗?随时可能被卷进来,随时可能发现犯罪的痕迹,难道他不会为萧萧另外安排更稳妥的去处吗?还有孔喻欣那档子事,撞车勒索在普通人看来是无法解决的麻烦,可一个敢于做毒枭的人,难道还会因为这种小儿科的事公开与人争吵纠缠吗?如果唐进辉或孔喻欣连这种事都摆不平,还要为此担惊受怕,又有什么胆量去碰毒品?”邵英杰提出疑问,“从感性的角度来看,似乎每个人都不太像是那个躲在背后犯罪的人。”
“也不是啊,”袁子樱突然说,“你们是不是漏掉了一个人,保安部部长夏铭也是在三年前进凤凰楼的。从匡雄伟死到现在,夏铭一直游离在你们的视线之外,也许这才是一个大毒枭应有的素质。”
邵英杰咧咧嘴说:“我们当然知道保安部部长的重要性,只要他在监控和安防技术上动了手脚,毒品交易就可以轻松地进行。所以陆茗一被杀的时候,我们的人以查案为由对监控系统进行了彻查,调看并且分析了几次交易时间前后的大量录像,没有发现技术模拟和伪造的迹象,而凤凰楼的监控体系是我见过的最完善的,总共只有八个死角,我们都去查过,没有可疑。”
“原来你们做了那么多事。”袁子樱看着他们,虽然知道这是他们的职责,但心里还是有些许感动。
“现在我们的资料不足,还不知道凤凰楼到底处于毒品交易的哪个环节,但照我估计,藏毒和运毒的可能性最大,我怀疑凤凰楼里有秘道和秘密仓库,连接着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比如客房、卫生间,或者办公室,只有在那里才不设监控。但是公用的卫生间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很容易出现意外,办公室也不是绝对固定的,据我所知,凤凰楼一年前曾经有过一次行政层的大装修,所以办公室也不保险,唯一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客房。我查过,凤凰楼只有十八层的五个客房是为专门的客人长留的,其余都在换人,那五个房间我也查过,没有可疑,所以最后剩下的,就是十五层的内部员工房,凤凰楼中层以上的干部一人一间,这三年都没有变过。问题是,十五层的监控是覆盖整个楼层的,我没有办法偷溜进去查。”蒲天摊摊手表示无奈。
邵英杰咂咂嘴,“藏毒是一方面,毒品是怎么运出去的,我们也没有头绪。既然查不到毒品,我们还是要从人身上下手,我始终觉得明学文有很大问题,因为他对我和蒲天的反应太过强烈,这很不正常。”
“我有一点不明白,”袁子樱提出疑问,“如果明学文和关天赐是同党,他为什么还要引导我去怀疑关天赐呢,对他有什么好处?”
蒲天躲开袁子樱的目光,说:“明学文并不知道我们会查得这么深,他甚至有可能不知道关天赐是同性恋者,虽然关天赐在凤凰楼里的职位比明学文高,但他们背后的从属关系有可能正好颠倒,抛出关天赐和孟萧萧的隐私,的确是扰乱我们调查的好办法。”
“等一等,”袁子樱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紧张起来,“如果明学文是故意在引导我怀疑关天赐,那不就说明,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吗?”袁子樱恐慌地看着他们,他们却都默不作声,袁子樱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没有信过我,那我们之前的戏,都白演了?”
蒲天搓搓脸说:“未必是引导,也可能是试探。如果我们没有相应的动作,他对你的信任可能会就此加深,但如果情况起了变化,他的信任随时会变成不信任。”
“你们都想到了,”袁子樱愤怒地看着他们,“你们都想到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打草惊蛇的方法,不是等于把我卖了吗?”
邵英杰看了蒲天一眼,很诚恳地说:“子樱,也许你不相信,其实那天你走后,我和蒲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我们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凤凰楼里的流言,不是我们两个散出去的。跟踪关天赐和孟萧萧,是我们临时决定的。”
袁子樱惊愕地看着他,“不是你们,那是谁?不该再有别人知道了呀。”
“我们也想知道是谁,”蒲天有些烦躁,“这件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我总觉得除了凤凰楼和我们,还有别的力量在左右事情的发展。”
“我不管什么别的力量,我只想知道现在该如何跟明学文相处。”袁子樱烦恼地说。
“很简单,”邵英杰揉揉鼻尖,“敌不动,我不动。他不来问你,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消息的散布也的确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