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苏小凉朦朦胧胧醒来时杨睿早已离去，留下一张字条：
丫头，医院有个关于安娜病情会诊的会议，我上午得去参加，下午去公司处理些事情，到时候见。
伸手摸了摸床边空荡荡的位置，指尖滑过微皱的薄被单，似乎还能感觉到昨日缠/绵的温度，可是，人早已不在身畔。仰躺的她怔怔望向天花板走神很久，直到闹钟再次提醒她到了起床的钟点。想到他们几个手头最近跟的单不少，苏小凉振奋了下精神翻身下床——
郁结难纾的时候能有一份能支撑自己的工作，这也算件值得欣慰的事。
八点四十五分，化了点淡妆的苏小凉准时走入办公大楼，缀满蕾丝的黑色衬衫干练而不失优雅，白色直筒西装裤勾勒出两条又细又长的纤腿，珠灰色高跟鞋和耳间摇晃的珍珠耳环遥相呼应，高盘发髻的她露出光洁莹润的额头，眉黛唇嫣，步履轻缓的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路过职员大办公室时，她看到早来的他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像在议论什么。
于安娜自杀的传闻曾一度将她推至公司舆论的风口浪尖，好在向来对这些不是很放在心上也没空搭理，闲言碎语也就慢慢沉了下去。今天他们议论的焦点又是什么她无从得知，每个人都有一部分八卦天性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只不过她的这部分天性并不明显或者说比常人要少。
拉窗帘，沏茶，打开电脑点开专用邮箱，检查有无传真，苏小凉像往常一样做着这些，心静如镜。
刚点开一封邮件，郑凡突然闯了进来。
他性子温和，素来注重仪表风度，今天的动作却有点风风火火，眉目间也全是不解和疑虑。
“什么事这么急，郑凡？要不要来杯茶？”
“小凉，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直接称呼她的名儿，这也郑凡平时在公司不会干的事。通常，他只会称呼她为经理。
弯腰取出一次性纸杯的苏小凉一头雾水，冲了杯茶端到他面前，疑惑道：
“弄成哪样？不是，郑凡，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是你手头冷站的项目出问题了么？”
“你一点儿都不知情？”
“我都不知道说的什么，怎么个知情法？”
郑凡好像不相信，镜框后的眼睛仔仔细细盯着苏小凉白皙姣好的面容，看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这才黯然收回眼神，喟叹：“我还以为你又在装做坚强呢。我一早来公司就听到他们在议论一件事，据说是陈总的秘书无意中瞥见了他的邮件，里面提到…提到一个美国总部那边的决议。”
陈国安？
他是挂名经理的事实由来已久，若不是仰仗他在行业内的大名，公司恐怕也不会愿意养他这个闲人。
杨睿接管亚太区总裁后美国那边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找他，为什么这次却找到了陈经理？
难道因为于安娜的意外杨睿最近分身乏术，美国那边也听到了传闻？
“什么决议，又要提价？”
最近钢铁市场太火，价格一蹦再蹦，苏小凉就知道美国那边不会含糊。
“不是。”
否定得很轻，郑凡不知道要不要将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出来，毕竟，那还没得到证实。
难道又和自己有关？他的踟蹰让苏小凉生疑，寻思片刻，她镇定道：
“郑凡，咱们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究竟听到什么风，说吧。”
“根据美国总部下达的决议，今天是你在ECO最后办公的日子。”咽了咽口水，郑凡说得十分艰难。
轰——
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她顿时呆若木鸡，希冀的眼神逐渐转为凝滞，死死盯住郑凡一张一合的嘴：
“小凉，这只是暂时传出来的风，毕竟还没有得到证实。你先不要郁闷也不要慌张，赶紧想想怎么办。我私下想了想，要不你去求求陈经理跟美国那边说说情。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陈经理也很喜欢赏识你，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乐意帮这个忙。还记得吗，你当上南区经理，还是他一手定推上去的呀。陈经理是业界元老，公司一直很看重他提出的意见，只要他肯说上几句，美国应该会卖这个面子…”
郑凡喋喋不休的还在说什么，苏小凉一句都没听清楚，意识里来来回回只有一句：
今天，是你在ECO最后办公的日子。
就像丈夫出/轨妻子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她被炒鱿鱼，全公司都已风闻，自己还在傻乎乎的拼命。
一缕嘲讽的笑意浮上嘴角，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她也意识到事实很奇怪——
她只是个区域销售经理，如果要开除，为什么还要美国总部那边下决议？
按照公司流程制度以及美国人层层森严的习惯，这个职位，不至于引起高层动心思才对。
响亮的电话铃声打破满室寂静，苏小凉和郑凡相视一眼，伸手拿起电话：
“小苏，你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马上。”陈国安略带苍老的声音忽然变得很陌生，她机械的作答，砰的放下电话就往外走去。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不满和疑惑，但在陈总那边先什么都不要提，保住工作再说。小凉，你要知道，现在找工作很难，而且…而且你还要供房。”郑凡不放心的提醒在身后响起，差不多已经冷静下来的苏小凉回头留给他一抹舒心的笑：
“放心，我不会说气话。即算没回旋余地，也不是陈总对不起我。”
“好运，小凉。”
直到苏小凉的黑色身影迈出办公室，郑凡才敢把这句轻轻说出口——
以他的经验和感觉，这回的事情，怕是没什么改变的可能。
隔了大半个地球的美国佬怎么突然管起这边的事来？
这事，杨总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