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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猫与鼠、鼠与牛、狗A狗B、龟兔赛跑(1)

猫与鼠,不共戴天之仇敌是也。

大凡天下恩怨,皆事出有因。猫鼠相恨,原缘于当年生肖权之争矣。

且说驴年马月,代表十二地支之生肖选拔已近尾声。其时,经层层口试面试,关关检测考核,再三角逐竞争,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共十一种畜生,均已过关斩将稳获出线,惟剩一名额尚待确立。

候选者有二:猫与鼠。

毫无疑问,猫鼠能步步为营,杀入决赛之圈,自然各具实力与优势。而令生肖选拔委员会颇费踌躇并一时无法决断者,亦即此也。

讨论再三又再三讨论,委员会乃商议以“候选者自述何以服务人类”予以定夺。

于是,委员会主任即召猫鼠于眼前,宣告曰:“限尔等各于三分钟之内,将何以服务人类之设想一一道来,优胜劣汰!”

言毕,主任侧身望猫,示意由猫先述。平心而论,主任印象之中,猫略胜鼠一筹。

猫亦不敢怠慢,遂即跳上讲台,趋身于麦克风之前。然则,及至开口,纵然心中自有万语千言,猫竟讷讷然“吾……吾……吾……”几声,没了下文。也是,猫生性内向,平素只知劳作而不善言辞,如今面对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又岂能一反常态,作侃侃之谈耶?

此情此景,不禁令鼠喜出望外,顿足称快。继尔,鼠乃面带幸灾乐祸之色,一溜烟蹿至台上,并从猫爪中一把抢过麦克风,口齿伶俐又抑扬顿挫而称:“各位可敬又可爱之领导,全体可敬又可爱之先生,本鼠谨在此庄严宣誓:倘本鼠有幸入选生肖,定当尽全力、拼老命效忠人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粉身碎骨而不恤,若肝脑涂地亦无悔……”

然后,鼠又张开尖尖小嘴,吱吱吱几声,叽叽叽几下,即将台上一手指般粗之树枝一咬为两段,并再称:“本鼠有满口快刀般锋利之牙齿,日后若见胆敢危害吾主人类者,本鼠之利牙决不轻饶——此树枝之下场,亦一切胆敢与吾主人类为敌者之下场是也!”

顿时,四周掌声雷动,好评如潮。

于是,主任只得再顾猫一眼,作失望又无奈状,或曰恨铁不成钢状,继之则朗声公告天下:“十二生肖之最后名额,已归鼠所属矣!”

至此,本故事原已完结,然则,尚有后话三言二语,似颇有交代之必要:自鼠入选生肖并最终夺得十二生肖之头把交椅之后,其“满口快刀般锋利之牙齿”所“决不轻饶”者,乃人类赖以生存之衣物、食品、家具、庄稼是也,而猫虽无缘生肖,却始终对人类忠心耿耿,并子子孙孙替人类灭鼠不倦——诚然,个中缘由,自有猫鼠恩怨因素,而除此之外,岂无发人深省之处耶?

众所周知,今岁乃鼠年是也,鼠亦为十二生肖之首。

想当年,十二生肖既定,为争坐排名之头把交椅,猪、狗、牛、羊、马、鸡、兔、猴、龙、蛇、虎、鼠之间,曾闹得不可开交——众畜生皆知入选生肖固然荣光,而“领衔主演”则为荣光中之荣光矣,故而个个问鼎愿望迫切,夺冠心情强烈。

一时间,热闹非凡又莫衷一是。

无奈,经九九八十一次讨论研究,生肖排名委员会遂定以“打擂台”形式判决雌雄,并经九九八十一场捉对拼争,终于按实力高低或手段优劣分出伯仲,最后排定座次为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

其间,牛、虎之争最为惊心动魄。

牛、虎同为庞然大物,各有拔山撼海之力,且牛角顶撞与虎尾鞭打,均堪称武林绝技。然则,终局还是老牛占得上风——双方战至第七七四十九回时,烟尘滚滚中,忽闻“扑哧”一声钝响,但见老牛之尖尖犄角,已深深插入虎腹矣!

“牛胜!十二生肖之头把交椅……”

擂台裁判于是大声宣布,而其话音未落,忽见鼠已一溜烟蹿上台来,声称:“裁判先生且慢定论,本鼠尚未与牛决出高低也!”

闻其言,擂台上下不免哄笑声四起。小小耗子,先前始终躲闪于角落,现在如此大言不惭,实为自不量力矣!

牛亦不禁傲然讥之:“汝几斤几两,敢与本牛较量?汝不见一旁虎之下场耶?”

鼠却莞尔一笑,道:“吾非虎,再者,吾与汝较量之后,汝自会知吾几斤几两矣。”

“OK!本牛先任凭汝打上九九八十一拳,意下如何?”牛乃脆然道。

鼠则曰:“非也。吾仅欲与汝一比孰大孰小而已:吾与汝双双前往南京路走一来回,倘行人皆言吾小,则吾甘拜下风;反之,汝须承认十二生肖之头把交椅非吾莫属——敢否?”

牛不假思索,当即应允:“一言为定!”

且说南京路上人山人海。此时此刻,鼠与牛正并肩而行。牛自以为稳操胜券,故而趾高气扬。殊不知所到之处,人们居然一律惊呼“硕鼠硕鼠”,而无一嚷“硕牛”者也!

牛大惑:牛与鼠,孰为硕者,此乃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之事,人们何以糊涂至此耶?

而见大功告成,鼠便洋洋然谓牛道:“汝与人朝夕相处,故人们熟视无睹,而在下惯于昼伏夜出,平时避人唯恐不及,现如今堂皇亮相,人们自然难免大惊小怪哉!”

至此,牛方悟中了鼠辈奸计,不由怒火中烧,却无奈有言在先,便只得忍气吞声,挥泪认输……

于是乎,十二生肖排名之头筹,终被小小耗子拔得,而牛则从此沉默寡言,并往往于替人耕作之时大磨“洋工”,以示对人类不公正之无声愤懑与抗议。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狗王之独生千金吠吠小姐,转眼已到女大当嫁之年纪矣。于是,为择得称心满意之东床快婿,事实上又为日后狗国王位之继承者,狗王乃下令于狗国上下层层物色,逐级选拔。

时过三月,经九九八十一回比试,又经八八六十四番淘汰,狗A狗B力挫群雄,分别以各自之雄厚实力,凭它狗所无可企及之长相、学识及武功,双双进入最后决赛,报请狗王定夺。

遍览狗A狗B之相关档案材料,又经七七四十九场金銮殿面试,狗王不由扼腕而叹道:“一表狗才!真乃一表狗才也!AB二卿,真乃吾狗国之精英,堪称狗中双杰,实难分伯仲也!”

然则,身处一夫一妻制之文明社会,吠吠小姐又岂能同事于AB二狗耶?

于是,思虑再三又再三思虑,狗王乃定下择婿之最后决策,令曰:“AB二卿,各带羊五十又五头,牧之半年,届时,牧羊有方者,即朕之基业之后任矣!”

方针既定,荣辱贵贱在此一举,狗A狗B遂全心全意,尽施各自之看家本领,日日以羊为伍,夜夜同羊做伴,虽含辛茹苦而不怠,亦无怨无悔……

斗转星移,半载岁月弹指而过。那日,狗A狗B如期双双前来金銮殿复命,接受狗王之最后裁判。

其时,狗王偕吠吠小姐稳坐于龙椅之上,居高临下,亲自主持此狗国之盛事。

有关仪式完毕,即有大臣来报:“狗A所牧之羊,今悉数俱在,羊均体重,与旧持平,羊之毛色等等,亦与往昔相差无几。”

既尔又有大臣来报:“狗B所牧之羊,现存五十又四,一羊已亡,而羊均体重,各增三至五公斤不等,羊之毛色等等,则皆由暗而亮、由杂而纯也。”

狗王闻之,若有所思,转而命狗A狗B各述牧羊之道。

狗A乃曰:“吾羊为吾王所赐,故吾视之若性命,时时处处唯恐闪失。半年以来,吾每每锁羊于圈内,披星戴月割来青草、汲来泉水食之,所幸吾王所赐之羊如今头头健在,吾以此向吾王复命,自觉不负王恩哉!”

狗B则道:“本狗以为,壮羊体,护羊毛,为牧羊之要。故吾常常身率羊群,深入水草丰饶之地,任其尽量饮食,尽情玩耍。不幸一羊迷途而亡,令吾深感内疚。然则,见其余体重、毛色等等皆远胜于当初,吾又深感欣慰,亦终觉问心无愧也矣!”

为狗B亡羊之事,狗王本已心存不快,又闻其“问心无愧”云云,狗王不由怒从心起,乃大声斥曰:“牧羊亡羊,罪不可赦。狗B退下!”

正当此时,但见吠吠小姐已起身离席,一把拉过狗B,跪告狗王道:“父王且慢贸然决断。B君牧羊之功,有目共睹,虽有亡羊之过,然功过相比,犹如万一。因此,比之无过亦无功者,吾宁愿嫁于有小过更有大功者也!”

狗王闻之,大惊又大怒,不禁脱口冲吠吠小姐道:“大胆丫头!如此大事,安能由汝任意胡来?朕意已定,汝休得多言!”

见父王执迷不悟,吠吠小姐不由潸然泪下,后则拉紧狗B,朝狗王道一声“孩儿去也”,遂双双一溜烟夺门而去,旋即踪影全无……

于是,狗王之独生千金吠吠小姐偕狗B私奔之事,遂成狗国上下之头号新闻。

今世间流传之龟兔赛跑故事,实则大谬也。

那年那月那日,森林奥运圣火燃起。话说盘山道上,龟、兔正同蹲于起跑线前,意在角逐万米长跑之桂冠。

说时迟那时快。“砰——”随熊裁判之发令抢一声脆响,兔即如离弦之箭,“噌噌噌”一蹿而前,须臾,则远远抛龟于身后矣。

刹那间,跑道两侧欢声似雷,观者皆由衷为兔拍手叫好,并呐喊助威。

然则,赛程过半之后,兔却不禁骤然停了步子。何也?兔之耳畔,此时此刻正有上场前母亲之叮咛响起是也——

“吾儿切记,此番赛跑,尔只能断后,不可争先。”

“何故?”

“龟父有言在先:倘龟儿子获得金牌,则吾家萝卜地急需之化肥随手可得,否则……”

“赛跑与化肥,所谓风马牛不相及,龟父之言,究竟用意何在耶?”

“吾儿有所不知:掌管化肥分配之大权者,乃龟之爷叔是也。”

“然则,赛跑为赛跑,化肥乃化肥,如此相提并论,不亦滑天下之大稽也哉?”

“吾儿此言差矣。今日世道,事事关联,物物有缘,且互为因故。赛跑与化肥,虽确乎存有天壤之别,然权力在握,足以变天为地,变地为天,使之天地难分矣……”

于是,晕晕乎乎之中,兔便见龟已踱四方小步爬至眼前。

龟悠悠然,又洋洋然,甚而回首朝兔嘻嘻一笑。

此情此景,不禁令兔羞恼难耐,又义愤填膺,继之则紧咬牙关,四足生风,倏忽即又远远抛龟于身后,且离白线红条之终点,仅差十来米之遥矣。

恰当此时,忽有轻飘飘龟语,风儿般自身后钻进兔耳:“哈哎,萝卜之地,乃汝全家老少活命之根基,化肥则为萝卜生长之必不可少养料,汝安能不三思而后行耶?”

呜呼!兔辈靠萝卜,萝卜需化肥,化肥又独掌于龟之爷叔手中……

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兔便只得收起性子,再次止步,并轰然倒向路旁一石块,随即抱石而伏,泪如泉涌……

如此,龟得以一摇一摆,慢腾腾爬过终点。

赛事就此告终,千古奇冤亦同时产生——今世间流传之龟兔赛跑故事,皆不明事实真相,而谓兔之所以败北,只为骄傲自大之故也!

其实,兔之由泪浸红,且红至今日而不消之双眼,及“冤”字之中带有“兔”字,方为故事最最确切、亦最最惊心动魄之注脚也哉!

第23章 一只要吃肉骨头的猫、一只不会捉老鼠的猫、一只死不瞑目的猫

事实上,这是一只靠吃鱼长大的猫——当然,对猫来说,鱼是饭鼠是菜,若是不吃鱼,它吃什么呢?它又凭什么获取活着所必需的营养、能量,及钙、铁、锌等金属元素和氨基酸之类的生命有机化合物呢?

也就是说,它本是一只喜欢吃鱼的猫。不仅如此,它甚至还曾经获得过“吃鱼大王”的光荣称号——那一年,猫王国举行全国吃鱼大奖赛,结果,貌不惊人且又肚皮扁平的它,竟在规定的短短五分钟比赛时间里,一口气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三七二十一条鱼,直吃得其他的猫都瞠目结舌,并自愧弗如到无地自容的地步!

但这都已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当然已经过去。而现在,它说它真的是不喜欢、不愿意也不想吃鱼了。

我要吃肉骨头。它说,郑重其事地说。

吃肉骨头?你是不是疯了?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一只猫?你是把自己当成一条狗了还是怎么的?你……

在听了它要吃肉骨头的话后,它的父母、妻子、孩子、邻居、亲戚、朋友、同学、同事、上级、下级……在感到十二分的震惊的同时,都觉得它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它那慈祥的母亲,还抖抖地伸出手来将它的额头摸了又摸,希望能在这上面摸到它这是在发高烧、说胡话的证据。

可它的额头不烫,一点儿也不烫。

这同时,它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想再吃鱼了,我要吃肉骨头!

哦,它虽然并没有发高烧,但不正常已是显而易见又毫无疑问的了。它的父母、妻子、孩子、邻居、亲戚、朋友、同学、同事、上级、下级……就一齐一边像打量一个怪物一样的盯着他看,一边很是紧张又很是细致地分析、探讨、研究着它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不正常。它那脾气暴躁的父亲,则早已在一旁觉得忍无可忍,就一时性起,抡圆了巴掌赏给它一个声音脆脆亮亮的耳光,同时冲它发出雄狮般的怒吼:我叫你吃肉骨头!我叫你吃肉骨头!我叫你吃……

不过,就像它母亲先前的希望在它的额头上落了空一样,它父亲的巴掌和狮吼,也并没有将它惊醒或者是把它吓倒。

我不想再吃鱼了,我真的要吃肉骨头!它再次郑重其事地这样强调。

这——看来它这是鬼迷心窍了!看来它这是病入膏肓了!看来它这是……它的父母、妻子、孩子、邻居、亲戚、朋友、同学、同事、上级、下级……为它痛心疾首的同时,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了高度一致的决定:我们决不能再让它这样胡言乱语、想入非非下去了!我们要挽救它!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挽救它!我们必须……

于是,大家就抓手的抓手、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摁脖子的摁脖子,总之是大家一下便七手八脚地架住了它,制服了它,然后就将它半拉半抬出了屋子。

它们要把它送到疯猫院里去。当然,它们的目的是要为它治疗,因为它竟说它要吃肉骨头。

这时候,它却一边拼命地反抗着,一边大声疾呼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说我疯了?为什么你们要不让我吃肉骨头?为什么……

它一口气问了许许多多的为什么。它的内心里充满着不解、悲哀和愤怒。

但是,谁也没有在听它问什么,更不会有谁来解答它的那些为什么。

大家只顾着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它送到目的地去。

这不,它到底是被扭送进疯猫院了。

这只要吃肉骨头的猫,最终就死在了疯猫院里——据说。

从出生到现在,它还不曾捉过一回老鼠。它是一只不会捉老鼠的猫。

不用说,在猫的世界里,这只不会捉老鼠的猫是很为它的同胞所不屑并不齿的——捉老鼠可是咱们猫类的立身之本,你连这么种最通常最起码的本领都没有,你还有什么资格做猫呀?

所有的男猫女猫老猫少猫,还常忍不住要指着它那年轻而又看上去十分威武的背影这样叹息:可惜哇可惜,好端端的一个后生就这么已经完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只被大家一致认定“已经完了”的猫,最近却凭着——它究竟是凭着什么呢?也许是凭着它那属天生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许是凭着一纸它在早些时候化钱买来的“捕鼠技术学院”的毕业文凭?也许是凭着……总之是,最近,它居然在将要正式成立的“猫王国捕鼠技术指导委员会”的全国招聘中脱颖而出,成了最终被录取的九只猫中的一员!

这不,此时此刻,猫王正手拿着那份录取名单及有关的档案材料,亲自在给包括它在内的九只猫安排具体的“技术指导”工作呢。

当然,猫王的安排进行得很是顺利。譬如一号录取者,有关材料表明一号是白天捕鼠的高手,那就让一号具体负责白天捕鼠的技术指导吧;再譬如,二号录取者有在野外捕鼠的特长,这样,野外捕鼠的技术指导职位,便无疑是非二号莫属了;又譬如,捉躲进洞里去了的老鼠是三号录取者的绝活,这三号自然也就是这方面最合适的技术指导了;还譬如……

现在轮到安排排名为八号的它了。

在将它的有关材料翻了又翻之后,猫王却不禁犯了难:怎么,它原来是一只不会捉老鼠的猫呀?那它……那它能在“猫王国捕鼠技术指导委员会”中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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