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碧落,但望着桌上放着的甜汤,竟不自觉地露了笑意来。
是关心她吗?
十多年来,这好像还是头一次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来向她传递一种关心之意。
端起碗来将汤水送到嘴边,甜甜滑滑的入了口,整个儿人都跟着暖了起来。
很快的一碗见底,慕容雪抹了抹嘴角,心中那个要救妹妹的念头更加强烈地跳动起来。
在她看来,东方凌尚能如此,自己为什么不能够为那个女孩多做一些争取?
她不知道隐逸住在什么地方,但这并不难打听,东盛国太子的寝宫随便问一个宫人就可以知道具体的路线。
太子一事已经过去,就算很多人心中都存有疑惑,但是武帝不愿追究,旁人便也不再去讨嫌。太子一党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却也明白,太子被人斩下了那东西,不便断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彻底的断了他们一党的希望。
慕容雪现在走在宫中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甚至有性子活泼的宫女见她长的好看,还会主动说几句话来。
终于,“长信宫”三个大字落于眼前。
慕容雪微调了调呼吸,跨步向里迈去。
“小姑娘留步。”还没等迈过门槛,一名宫奴就上前将其拦下,倒是很礼貌地点了点头,问道:“小姑娘,你这是找谁呀?”
她也礼貌作答,可是一开口却道:
“我找隐逸。”
她自己没觉得怎样,可是听着的人不干了,原来还算和气的宫奴立即将眼一瞪,怒道:
“大胆!你是什么人!小小年纪竟敢直呼殿下姓名,你……”
正说着,里边又出来一个大丫环,见这架式赶紧拉了拉那宫奴的衣袖,小声道:
“你干什么?”
那宫奴理直气壮:
“这个丫头竟敢直呼殿下姓名,我正教训她!”
“教训?”大丫环一个白眼翻去,声音压得更低,“你怎么不问问来的人是什么身份?你看看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十有八九就是这炎赤国的公主。如果真的是公主,那叫一声殿下的名字,也是正常的啊!”
“呀!”那宫奴暗道一声糊涂,如果来人真是公主身份,那叫一声名字可不是应该的么。于是赶紧陪笑道:“真对不住,您看小的这张嘴,也没个把门儿的。敢问小姑娘,您是……”
慕容雪无奈,叹道:
“我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就是二皇子身边的奴婢。刚才是我不对,不该直呼隐殿下名讳。请问你家主子在吗?我找他有事。”
“什么?”那宫奴怒了,“不是主子?好啊!这炎赤国的奴才都这么胆大么?我……”
“你想怎么样?”忽有声音自院子里传来,及时地喝止住了他的大吵大嚷。
慕容雪将头抬起,她听得出那是隐逸的声音。
“进来吧!”隐逸冲她招手,再对旁边下人道:“没你们的事,都下去。”
下人不敢再吱声儿,赶紧低头离去。
慕容雪跨过门槛走到隐逸面前,顿了顿,方才道:
“对不起,是我不应该叫你的名字。”
隐逸苦笑一声,摇摇头:
“找我有事?”
她“嗯”了一声,随即道:
“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不是他不想,只是没那个能力
“跟我来!”隐逸话不多,一把扯过慕容雪的胳膊就往里院儿走去。
直将人带到书房,二人进屋,再把门关起,这才寻问:
“何事?”
慕容雪有些为难,但又一想,左右都是来了,不管他能否帮忙,总该碰碰运气。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将祈求的目光投向面前之人,小声道:
“求你救救我妹妹。”
隐逸一愣,一时间没反映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他不解,慕容雪又急着道:
“那天你不是说我攀了高枝就忘了妹妹么!我没有!我只是没有办法救她,所以来求你。”
这么一说,隐逸总算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可同时却也大摇其头,道:
“这事儿你应该去求你的主子东方凌,他去想办法才最快也最有效。”
她也摇头,实话实说:
“不可能的。我与他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我哪有资格去求人家帮忙。”
“那你跟我呢?”隐逸淡笑着,却没有放弃追问。
慕容雪就站在与他相隔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小小的身子都裹在纯白色的棉袍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白瓷娃娃,可爱得不得了。
隐逸很有冲动上前去掐一掐她的脸颊,可是一对上她那认真又严肃的眼神,又生生地将那种冲动忍了下来。
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子,为什么在她的眼里总是可以看到与年龄不符的迅息?
慕容雪许久都没有说话,隐逸提出的问题让她没有办法回答。
是啊!她跟他呢?是什么关系?
最终还是苦笑着摇头,看来自己这一趟是来错了。
“算了!”摆摆手,转身走向门外,“我不该提出这样的请求,当我没来过就好。”
她离去,隐逸没拦。
只是在心中幽幽长叹,一层愁云覆了上来。
他不是不想帮,当慕容雪张着一双带着渴望的眼站到他面前时,天知道他有多想要答应她。
也许漂亮真的是女人的法宝,虽然她才十岁,可是隐逸知道,没有几个人能抗拒得了那张容颜。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东盛太子?
只可惜,对于炎赤来说,东盛也只是一个附属小国。一个太子来送当年的岁贡,炎赤给他这样的礼遇,已经算是不错了。
说起来,炎赤国这个名字起得很是有点意思,虽叫“炎赤”,可这个国家却实实在在属地偏北。四季皆寒不说,特别是国都,终日被阴云和积雪笼罩,很难见得晴日。
据史料载,这国名是第一代国君亲自取的,据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希望,期待子孙们能将这片江山成功南移,还百姓一片明媚春光。
然,炎赤国三百多年的历史传承,版图大小几经改变,却始终没能有人走出这片寒冷地带。
倒也不是其子孙无能,炎赤国民风强悍,兵强马壮,周边小国没有哪一个胆敢轻易冒犯。
之所以一直没有南迁,只是因为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环境,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改变。
仗着强大的军事实力,东盛无奈被收入靡下,成为了附属国。每年年末一大贡,中间三小贡,时逢国君大寿还要加贡。
年复一年,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
这样一种关系,让他隐逸有什么本事去帮着慕容雪救出妹妹?
眼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走远,直到转了个弯再看不见,隐逸抬手抚额,满面无奈。
书童常欢进了屋来,送上一盏茶,而后道:
“殿下,那位姑娘是谁啊?”
隐逸想了想,轻道:
“朋友。”
……
莫名奇妙多出来的妹妹让慕容雪有些无所适从,她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可是想救,却又不知从何做起。
现在想来,去求隐逸帮忙其实是一件挺荒唐的事。
人家凭什么帮忙?她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就算是人家说并不相识,也是对的。
心中有事,自然也睡不实。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屋顶和窗外好像都有轻微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或者那不是脚步,只是沙沙的响动,有点像是老鼠在窜爬。
慕容雪“腾”地一下坐起身,外面的声音很轻,但却依然没有逃得过她的耳朵。
多年的特工生涯,让她对于外界的异动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皇宫里各院的守卫是很森严的,皇子后妃们的安危虽说不及皇帝那般金贵,可还是有重兵把守以防意识。
特别是太子出事之后,禁卫军的警惕更高了。
可是人家守的是主子,可与她们这些下人无关。
慕容雪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企图接近她的屋子,更不知道东方凌那边是不是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她翻身下榻,脚还没碰到鞋子,忽听得窗外异动大了起来,紧接着,竟有人开始明目张胆地开始往窗子上泼水。
慕容雪马上意识到不对,只冲着那液体浇到窗纸上的声音来看,那应该不是水。
是油!
刚想到这儿,外头突然“呼”地一下冒起了火苗,只一瞬间,火势就如燎原一样将这整间房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热浪很快袭来,伴着滚滚浓烟,快速地冲破窗子奔入里间。
她再顾不上找鞋子,古代的房屋多是木制,就算有砖瓦,也是让木头占了大多数比例。
她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出去,要不然等到屋梁坍塌,便再没了机会。
想到这儿,脚下加快,几步冲到门口,用力一推,却只听得门框“咯吱”一声,之后纹丝没动。
慕容雪大怒,贼人竟卑鄙得将房间从外插死,而她居然没有听到声响。
想来,应该是火起了之后才有的动作,这才避过了她的耳朵。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慕容雪急忙倒退几步,一咬牙,抬起一脚猛地踹向门栓。
也许十岁孩子的力气还不够大,即便是有了一个成年的灵魂在操控着,也没有办法达到理想的标准。
但是她的爆发力实在惊人,这一脚,不但成功地将外头插门的木栓踢断,竟是硬生生地让两扇房间直接倒地。
门这一倒,刚好压住了几股渐起的火苗,慕容雪借这机会一猫腰冲出了屋外。
还没等她再回头向自己的房间多看一眼,便听得院子里四处都响起大呼小叫声。
再一望去,原来不只她一人的屋子起火,边上几间下人的居所包括碧落所在的屋子也都窜起了火苗。
她有功夫在身,自然腿脚快些,可是别人不行,光吓一吓就快没了魂儿。
瞅准了碧晴的屋子,此时门已经打开,她往外冲了几次,却都被滔天的热浪和火海又给逼了回去。
“救命!”许是看到门外有人影,碧晴的呼喊声又提高了些,可是紧接着就是一阵咳。
慕容雪赶紧窜上前去,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只扫反,挥动着冲开火苗,迅速地钻到了碧晴身边。
“雪姑娘!”碧晴一阵喜,可随即又慌忙道:“哎呀你怎么进来了,快跑!”
“别说话!”慕容雪皱紧了眉,“掩住鼻子口,跟着我一起冲出去。”
话说完,不等碧晴再做何反映,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外冲。
经过门口时,刚好一根木桩掉了下来。
她急忙将碧晴往前一推,自己慢了一步,被那木桩砸到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