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何必去和一个小人计较?”千雪转身,在她身后瞧了方才情景半响的尔歌从一旁走来道。千雪瞟了一眼不远处围坐的十几人,便见默拙的不怀好意的眼神投来。
“瞧吧,把狼招来了。”尔歌一同与她看去,瞅着她嘟嘴道。
千雪道,“这是咱们的地界,他不会对我怎样。”尔歌道,“姐姐没有听过吗?得罪君子尚且有理可论,得罪了小人却要日防夜防。姐姐最好离他远些。”
千雪道,“我会的。”旋即见她一直盯着席上瞧,便笑问,“在瞧谁呢?”尔歌摇头,拉起她的手道,“来这边,我与姐姐有话说。”
千雪与尔歌席地而坐,扯过一旁的小草,尔歌皱眉道,“尔诗临走时说,日后我若有任何想不懂的地方便来问姐姐?姐姐可能与我真心相对?”
千雪笑道,“那是自然,千雪怎敢与公主假意。”尔歌嗔道,“姐姐正经些,我是真有事问姐姐?”
千雪瞧着她道,“何事?”尔歌道,“逊宁哥哥可是心里有了人?”千雪顿住,小心道,“你怎知?”
尔歌凝眉道,“父汗常与我们说,男人只会为两件事借酒浇愁,一是利益,一是情感。他什么都有了,自是为了女人烦心?”
千雪不语,不知该如何答复。尔歌见她为难,便道,“姐姐只需告诉我是或否?”
千雪点头。尔歌暗淡了目光,望着远处饮酒的耶律休哥道,“每次他摸着我的头发时,心总是砰砰直跳,原以为这便是爱情,不曾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千雪见她眼中打转的泪水,轻抚上她的肩膀。尔歌眼眉眨着泪花道,“那女子伤了他?”
千雪望着远处道,“许是他们之间有些误会,暂且还无法面对彼此。”
尔歌无声,千雪回头摸着她的肩上的发丝,道,“其实,咱们每个人都是一棵树,总有一日会找到自己的那个坑。尔歌,你现在就如这颗小树苗一般,需要浇灌,需要成长,等时间到了,你便会找到你的那个坑了。”
“真的?”尔歌眨着眼眸。千雪认真的点头,“我也曾经困惑,迷茫,也曾如你这般为情所困,可后来想通了,有些事非人力所为。与其勉强,何不另寻他路,也许那条路才是我们要找的。”
“那我还可以和他做朋友吗?”尔歌依偎在千雪肩膀。
“当然。我想他心里对你有另一种疼爱。”千雪笑道。尔歌抹掉泪痕,瞧着她们身后的人影道,“疼爱姐姐之人也来了。”
千雪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耶律斜轸,想来他刚回来,都不曾回帐休息,便来找她了。
她转身出屋,他叫着她的名字。她温婉一笑道,“我去打盆水来。”
他洗了脸,换了衣,从里屋出来。他瞅着她,伸展双臂。她抿唇一笑,这王爷还真是被人伺候惯了。她拉平他的长袍,将袍带在他胸前系了一个蝴蝶结,随后又扣好疙瘩式纽襻。刚弄好,便被他拥住腰身,手抚在她的脸上,默默瞧着她。
她瞅着他笑道,“这回可是王爷瘦了。”他淡漠一笑,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挑起她的下巴道,“可有想我?”
她红了脸,点头。他轻声道,“我想听你说。”
她眉角一笑道,“想。”他闻言,拥她在胸口,轻晃着身子。片刻安静后,他问,“最近宫帐内一切可安好?”
“太后忙于政务,皇上勤于读书,约莫不久就可理政了。”她道。
“嗯。”他低哼,旋即又问,“韩司呢?”千雪撩眉,她虽侍奉于萧后左右,但他从不问及关于萧后的任何事。今日的他的确有些异样。他轻抚着她的背淡漠一笑道,“别怕,我只问问。”
她瞅着他道,“前些日子他被加封开封尹同三司,兼政事令。”
“这些我知道,还有呢?”他问。“王爷想知道什么?”她故意问道。萧后和韩得让的关系,她早些在野史中看到过,萧绰年轻时,曾许配给汉臣韩德让,但还没有来得及结婚,就被辽景宗选为妃子。辽景宗在位期间,萧后便看中韩德让的政治与军事才能。公元979年时,宋军攻打南京,韩德让临危不惧,登城指挥守军抵御十五昼夜,待援兵赶到,内外夹击,大败宋兵于高梁河。韩德让因功授辽兴军节度使。之后便步步高升,直至处于今日监国的地位。因契丹风俗不似宋朝那般封建,只注重女子贞节,故女子夫婿死后,是可以有其他选择的。
今日他明知故问,定有其他之意。她不明,却也不想明白。他瞅着她道,“你心中知道的,我都想知道。”
她不悦道,“奴婢只是个侍奉,太后与韩大人议事时,奴婢从未在场过。”她不愿扯上他的政治利益,但也说得是事实。
他细瞅着她问,“生气了?”
“怎敢?”她松开放在他腰间的手。见她要走,他忙拉住她的手腕,“以后再也不提了,可好?”她嗔笑道,“奴婢为王爷倒茶。”
“明日我又要走了,难道你不想多陪我一会儿吗?”他拉住她的身子。她皱眉道,“不是刚回来?怎的又走?”
“外事较多,新募了数千兵将,不得不出入频繁了些。”
他道。
她心中沉思,最近一直听闻他在幽州,燕州活动频繁,不知是否和宋朝那边有关。赵光义一直未放弃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雄心。如今算算日子,燕云第二次大战已渐渐逼近,不免让她忧心忡忡,思着,心里便一阵余悸。
他感觉到她冰冷的双手道,“眼见天又凉了,往后记得多穿些。”他拿起一旁的披风为她罩在身上。
她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可不可以不去?”她不知道战争几时会爆发,更不希望他参与其中。
他盯着她,有些不解她突来的担心。她靠在他肩膀,闭着眼暗淡了目光道,“为什么要争夺,这样不好吗?”
“千雪……”他轻抚着她的背想要安慰她。“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她沉声道。
“你说?”他道。
“倘若有天真的与大宋兵戎相见了,可否手下留情,不要杀……”
她未说完,便被扶起身子,他看进她眼中,冷声道,“是谁与你嚼耳根了吗?”
她摇头,默默看着他。他拥住她安抚道,“千雪,不管怎样,你答应要嫁给我,便是我的人,只是我的千雪,仅此而已。”
她心中一笑,明知他不会答应,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好了,不准忧思了。”他低头瞧着她,“若是真的无事可打发,便想想咱们的婚礼,你要怎得操办?坐什么样的轿子,喜欢穿什么样式的嫁衣,新房想要布置成何样?屋里摆放些梅花可好,你不是最喜地梅花开放的时候吗?咱们就在梅花开得满园时成亲?”
她见他真诚的样子,转眸一笑道,“我什么都不要,只叫耶律休哥他们来祝福便好。”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他摸着她的额角的发丝道。
千雪瞅着他,这男人真的是极喜欢她,不止不准她这样,不准那样,而且甚是尊重她,甚至不惜曾用生命保护她。她真的是很有福气,可是他越发对她好,她的心却莫名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