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娇嗔道,“兄长到底是在夸我,还是贬我呀?”遥撵彧冲她一笑,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和王爷都累了,好生歇息,明日咱们再好好叙叙。”旋即问耶律斜轸,“王爷打算在此停留几日?”
“最多三日。”耶律斜轸道。遥撵彧道,“那我便得为千雪准备几道拿手菜,好好抚慰一下她的胃。”耶律斜轸望着遥撵彧的背影,眯眼沉思。千雪瞅着他道,“有心事?”
耶律斜轸回神摇头,收住她的腰身淡淡道,“方才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千雪笑道,“从前我是最爱吃兄长做的菜了,有种特别的味道。”“何味?”他道。她咬唇思道,“家里的味道。”他面无表情的瞧了她半响,打横抱起她,走入里屋道,“乏了,去睡会儿。”
“生气了?”她道。“没有。”“那为何不笑?”“笑不出来。”“那就皱皱眉头。”无语中。“我最害怕你阴沉的模样了……”她低声道。耶律斜轸无奈翻过身,扯动了下嘴角。千雪靠在他肩膀处,若有所思,喃喃道,“耶律斜轸,谢谢你……”
耶律斜轸和千雪离开遥撵府便一路一面踏春,一面赏风景。千雪因身子不适,着了些凉。总不停的咳嗽,耶律斜轸自是担心不已,虽随行的李元泰说不妨事,过了这个劲便好。但他还是放慢了脚程,以免累及她身。行至一处庙宇,耶律斜轸扶着千雪下了车,撩眉见眼前立着一座小庙,庙号为菩提。
侍香皱眉道,“不过一亩之地,这名字倒是起的张面。”千雪笑问,“你又懂得?”侍香道,“夫人的屋子摆着一本《金刚经》,奴婢倒曾读过,此中便有云,菩提乃梵语译之,意为觉,智,知,道的最高境界。据说,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静坐了七日七夜,才大彻大悟,终成正果。可见,这菩提不是凡人都能取得。能得此境界者,必是顿悟颇深,到了无上之极。”
千雪笑道,“当真是孺子可教也。”侍香得意道,“是夫人了得,咱们沾了些光彩罢了。”戈卢在耶律斜轸身后道,“庙小号大,当真是该去瞧瞧。”耶律斜轸点头对她道,“行了一路,你定累了,正好进去歇歇脚。”
戈卢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位老姑子,见着他们,忙迎了进来。千雪迈步而入,果然,里外皆小巧简陋,姑子也不多,只十几个左右。进入休息客房,一个姑子进入,端来清茶低着眉眼道,“我们这里甚少有人来,只一杯淡水,请施主们莫要嫌弃。”
耶律斜轸点头,千雪叫住那姑子道,“我想去上炷香,师父可带路?”那姑子道好。耶律斜轸拦住千雪的脚步,旋即看向屋外的人。十八骑其中一人上前,在那姑子面前亮了腰牌,那姑子瞟了一眼淡淡道,“贫尼在这里已有五六年了,过路的达官贵人来上香祈福的也不少,只菩提祠乃红尘之外之处,王爷也好,夫人也罢,皆非干净之身……”
“大胆!”戈卢上前一步便喝。耶律斜轸抬手止住,自是冷声问,“师父有何指教?”姑子低首道,“贫尼不敢!王爷若是担心夫人,便可陪着一起。何故疑惑旁人,叫这些无干人等惊扰了菩萨?”千雪忙道,“师父说的极是。”
她柔声对耶律斜轸笑道,“叫他们在这里陪着你,我去拜过菩萨便回来。王爷若不放心,不是还有侍香陪着呢?”他凝眉,解了外袍挂在她身上道,“莫待太久。”千雪点头,旋即出了客屋。
千雪虔诚的拜过菩萨,起身,敬香,那陪着的姑子扶起她道,“夫人如此慈悲佛心,贫尼有意送夫人一本《孟兰盆经》?”千雪道,“求之不得。”旋即姑子领着千雪入了里屋,叫侍香等候在外。
合上门,千雪忙握起姑子的手有些激动道,“公主一向可好?”赵弦眸中含泪道,“姑娘一进来,我便认出,恐姑娘忘了我,便寻了个缘由跟了去。看着姑娘如今成了夫人,又得那人疼爱,我这几年的心也便放下了。”千雪拉她往里走了走道,“公主不是在长白山吗?如何到了这里?”赵弦道,“我是行者,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千雪笑道,“看着公主身子健好,又过的如此自在的日子,真是羡慕。”赵弦道,“夫人莫不可如此说。只有心死之人才会逃避红尘。方才瞧过,那辽国王爷身份显赫,一身冷漠傲气,却看着夫人时柔情深重。眼见是个一心待你之人,夫人宽厚心慈,理该上天眷顾。”
千雪了然,沉默不语。赵弦正欲说话,只听侍香急匆匆的推门而入道,“夫人,有刺客伤了王爷,快去瞧瞧吧。”
千雪忙起身,赵弦也跟了去,进了西院,但见耶律斜轸的侍卫压着五个黑衣蒙面人,十八骑则护在耶律斜轸身边,耶律斜轸见千雪疾步过来,忙拿了戈卢手中的外衣披在身上,掩住伤口。千雪见他弯着手臂,急道,“让我看看。”
他淡然道,“擦破了点皮肉。无事。戈卢,带夫人回车上,我一会儿随到。”她十分担忧的瞧着他,他漠然一笑,“乖,我处理了这里的事,便过去。”他分明要支开她,不愿让她看他的伤势。千雪无奈,只能由着戈卢和五骑陪着她欲出庙。
耶律斜轸一挥手,那五个人的面罩被摘下,千雪闻声,回头瞧了一眼,只这一眼,令她差点晕眩过去。耶律斜轸眯眼,瞅着那几人道,“原是中原人,功夫倒是了得,能伤的了我,恐非等闲。”旋即冷声对他的得力侍卫道,“押回军营大牢,好生照料。莫让他们死了!”
十八骑的头领领了命,只见一人的眼光甚是狠绝,视线全在耶律斜轸身上,耶律斜轸迎上那目光,眯了眼,朝那人走去,十八骑忙阻拦,他摆手,与那人几步之遥时,只听道他凶恶的言语,“耶律斜轸,还我爹爹的命来!”
耶律斜轸细细瞧着他,见那人脸上的略有伤痕,腿弯曲着,似乎曾受过重伤,瞅着他对他仇恨的眼神,倒也不稀奇,只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
旋即,余光中,一道一直盯着这里未曾离开的目光投来,千雪忙收回慌乱的目光,转身,双手紧握,缓步朝外走去。他认出来了吗?亦或是他只听说过,未曾见过他?
七郎!好端端的,他怎会出现,而且用箭偷袭了耶律斜轸,难道他不知,白驼铃是辽国的管辖范围,如此鲁莽,是会被当作奸细杀了的!千雪胸口一阵堵慌,送她出了庙宇的赵弦,见她脸色泛着青白,凝眉问,“夫人脸色不好,可是不舒服?”
千雪定了定神,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钟声,抬眸,故作镇定,拉起赵弦的手道,“多谢师父的款待和教诲,千雪回去定细细领会那大乘佛经。师父保重!”赵弦低头瞅着她的手指动弹之处,旋即忙抬眸道,“夫人亦一路保重。”
耶律斜轸坐在千雪的对面,瞅着她,“你认识那腿残之人?”千雪微微摇头,看着他肩膀处的伤势问,“可还疼?”他摇头,伸手叫她坐在身边,握起她的手,“是暖和了些,也听不见你的咳嗽了。这个李元泰倒真有些本事。”千雪低眉,马车的突地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