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沙闻言,急问,“你不喜欢?”她弯起嘴角笑,“喜欢!却不能接受!”
“为何?”“无功不受禄!”“我送你只图你开心!”耶律沙拧眉,显然有些不悦。她瞅着他,他眼中的真诚和略带伤痛的闪烁,令她心中丝丝痛楚。
“都收了吧。”她回头对知瑶道。耶律沙立刻舒开眉头,对她旁边的人道,“下去吧。”众人皆退了。千雪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
耶律沙心思沉了半响,双手背后,瞅着她道,“你也来上京有段日子了,可曾想好?”
“什么?”她无所谓道。
“嫁给谁呀?”他道。“反正不是你!”她不过脑道。“那可不一定,要不是二哥让我来问你的意愿,昨日我就同皇上说此事了。”他道。
“说了我也不同意!”她一手托着下巴道。“那可由不得你。算着我都是皇上的叔祖了,你不过是个汉女,横直一句话的事。皇上定允了我。”他傲气道。
她笑道,“我若不愿,谁说了都不算!”他正欲开口,门口有人报,“司徒姑娘可在?奴才戈卢,给姑娘送东西来的。”
千雪开门,见那人手里捧着一个长盒子。戈卢低身道,“请姑娘收下。”“是谁叫你来的?”她问。
戈卢道,“我家主人说,姑娘只管收下,其它未作交待!”说完,便快速溜出了她的眼皮。她正欲叫,无奈摇头,打开手里的盒子一瞧,尽是一套文房四宝。
细瞅着笔身,上面飘洒着零零落落的雪花。砚台盖上雕着一支含苞待放梅花。盒子里夹着一张卷纸,耶律沙急抢了去,打开,里面尽没有半个字。转眸,见千雪脸上尽显喜爱之色,便甩袖而去。正巧门口撞上了一个人影。
抬腿便是一脚,踢的那人连连退了几步。“哪里的狗奴才,敢挡本王的道!”
那人忙跪地,惊措道,“奴才该死!”
“你是该死!”耶律沙骂着狠话,低头见他怀中抱着一个长盒道,“谁送来的?”
那人低头,哆哆嗦嗦,不语。“我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耶律沙怒吼。听得响声的千雪跑过来道,“好好的,怎的又是打又是骂的,你若生气,冲着我发便是了,何必拿旁人撒气?”
耶律沙瞟了她一眼,甩袍气道,“看着这些奴才便生气!”千雪对他走出的背影,无奈一叹,低头对跪地之人道,“起来吧。”
那人捂着小腹起身,捧盒在千雪面前打开道,“这是我家主子亲手做的,他说,姑娘见了,定喜欢。”
千雪盯着那把精致,还略散发着一股香气的抚琴,细一瞧,见琴边上刻着的字,便笑着收下道,“告诉他,我很喜欢,谢谢!”
那人道了一声是。正欲离开。千雪忙叫住,从衣袖中拿出一瓶药膏道,“若踢到了实处,便叫大夫去瞧瞧,若没有,这药一日三次涂了便见好。”
那人顿了顿,撩眉看了她一眼,接过,低声道,“谢姑娘。”
入夜时分,虽加了被子,千雪仍觉得上京的天气异常寒冷,睡在炕床,极不安稳。难以入眠,起床推门,屋外月圆明亮,倒是干净透亮。披了毛皮外衣,直直的靠在檐下的栏杆处,无声对月。一抹人影浮上心头,唇角微微泛起笑意,忽的又冷了半截。
只道是,“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身边多了一个人影,她侧头看着知瑶道,“你在想什么?”知瑶收了收衣领道,“姐姐呢?”千雪低眉一笑,不语。“姐姐觉得咱们还能回汴梁吗?”知瑶问。
“不知道。不过抱着希望总是好的。”千雪道。知瑶深望着此处的月色道,“我想我娘了。不知他们在天上可好?”千雪瞭望星光泛起的夜空,手指向其中一颗道,“你瞧,她在天上看着你呢?”
知瑶笑道,“姐姐竟会唬人?”千雪认真道,“我何时唬过你了?你爹娘虽不在你身边了,可他们在另一个时空啊,关心着你,看着你,希望你好好的呢。”
“真的吗?”知瑶笑。千雪眨眉道,“那是自然。”知瑶道,“从未听姐姐提起姐姐的娘?姐姐会想她吗?”
千雪转眸,远远望去天边,“想,夜里梦时都会见到他们。可一觉醒来,我还在这里,什么都没变,他们却不在……”
“姐姐……”
千雪舒了一口气道,“没事。太晚了,咱们回屋睡去吧。”她们刚欲掩门,千雪隐隐听到院门外有响声,知瑶见她皱眉道,“怎么了?”
千雪顿了顿,摇头合上了门栓。
一大早,门外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姑娘,姑娘……”千雪起身,忙起身披了衣服,开门,见锦心和田无尽焦急的神色道,“何事?”
“公主不见了!”
千雪紧握门框,望眼欲穿,心神不安,见田无尽和知瑶急促的步伐而来,忙问,“可曾找到?”
知瑶摇头,续问,“锦心和芸儿呢?”千雪低头叹着气。田无尽道,“如今怎么办,公主失踪了,待会儿管事嬷嬷便来点人了?”
千雪双手纠结,脑中思索着赵弦可能逃跑的方向。昨日,她便发现了她的异常,只未放在心上。想不到事情还是发生了。心中拿不出主意,正惆怅不安。锦心走了过来道,“这是我方才在公主枕下寻到的,是给姑娘的。”
千雪见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忙打开。信上道,“千雪觐见,匆匆提笔,无意话别。吾本红尘之外人,却生于富贵,长于宫廷。天子煌煌,与外人见,因羡慕族下。然盛世苍苍,三世轮回,危及怏怏。大厦终倾,寿终正寝。清白之身,不忍染污泥于水火祸乱。今日终得抛这尘世之身,旋他界之外。又恐连累姑娘,故留此贱字。长白山下,埋君之身。临别嘱托,左右心腹,请姑娘多加照顾。姑娘宽厚之心,感激不尽。赵弦拜谢。”
读完,千雪便将信烧于火盆之中。心中打了十分主意对田无尽道,“不用等他们来,你去报上公主失踪之事。”
田无尽皱眉,看了知瑶一眼,问千雪道,“姑娘,此事兹大,可想好?”
千雪松懈一笑道,“该来的总要来。”
耶律奚底带着一队腰跨长刀的男人搜遍了整个汉平阁,都未见赵弦半个人影,又带人出城去拿,也终无任何踪迹可寻。踢了门,审了人,仍无半点线索。他目测院中被盘问了好几遍的千雪知瑶等人,眯着眼,向众人道,“公主私逃,你等皆不知情?”
“不知!”众人皆答。耶律奚底绷着眉头,看向千雪,缓缓走来,低眸道,“你是掌事宫女,此事的分量你心中可明白?”她淡漠抬眸道,“王爷谅下,我等皆行侍奉之事,若是知了内情,定不会落得让王爷审问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