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怀疑你的朋友来我们这里?”陆议坐在胡床上,看着眼前的男人,16岁的陆议比以前更加沉稳,陆氏一族上下大小所有事,陆议一人独自扛起,不少陆氏族人已经不再把他当代理族长看待了,而是陆氏一族真正的族长,甚至陆绩自己都无数次提起想让陆议做这个族长,但都被陆议婉拒。
“是的,他的名字叫做郭嘉,字奉孝,鄙人在长安,洛阳等地到处找不到他,前不久听说你们江南的环采阁*有一朵莺花,名为芍药,因此我怀疑他来了江南,鄙人初来贵地,听闻你们陆氏一族时代久居此地,特来询问。”男子恭敬的行礼,补充了一句:“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
陆议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找人的话,兄台为何不去寻找江东现在的主人或者官府呢?”
男子悠悠一笑:“孙策虽然气度不凡,有勇有谋,但是轻而无备,即使拥兵百万也跟他自己一个人来江东没什么区别,何况此番在江东,也算是与不少氏族和官员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孙策虽勇猛,但终究只适合打天下而已。要鄙人来说,孙策终究也只是一员猛将而已,早晚有一天会死于别人之手。而官府,乱世中的官府,如何成事?”
“兄台说这句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我陆家可担不起这个罪啊!”陆议笑道。
男子温文尔雅,端起茶盏,颇有深意道:“难道你们陆家已经有心降于孙策?”
大长老拍案而起:“小子,我奉劝你说话注意点!”话没说完,被一直坐在陆议身边从未开口的陆安言拦了下来。
陆议倒也不恼:“兄台说这种话就是多余了,我陆家行事,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男子道歉到:“是鄙人多嘴了,鄙人的主要事情还是来寻人的。”
陆安言站起身,一身玄色衣衫,已经颇有为将的意味:“郭奉孝是吗?长什么样?”
男子站起身,行礼,身上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兄台可是愿意帮我寻找?”
陆安言点头,男子行礼:“鄙人名唤荀彧,字文若。”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幅画:“这是郭嘉的画像,可依此寻找,鄙人在此先行谢过了。”
陆安言收好画卷,礼送荀彧出门,回到陆议身边,将画卷摊开,画笔灵动,人物仿佛活在纸张之上,陆安言盯着画卷看了数十秒,闭上眼睛,记住郭嘉的样貌之后,合上画卷,一旁的陆议若有所思:“我怎么记得曹操有个谋士,名字也是荀彧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身上的熏香味太重,素闻曹魏荀公子好熏香,所坐之处,香气三日不散,以此怀疑,既然他自己也坦白承认自己正是荀彧,那我们何不帮这个人情呢?”陆安言将画卷当棍子一样甩来甩去,然后啪一下打在陆议头上
陆议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嘶……”报复性的拿起桌上的书卷拍在了陆安言的脑袋上,陆安言揉了揉脑袋,抱着陆议的腰,在陆议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众长老识趣的退下。
两人正打闹着,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不断哇哇大哭的婴儿推门走了进来:“陆延小公子一直在哭,哄都哄不住,不知道是不是想爹娘了,奴婢便抱着小公子过来了。”
两人瞬间停止了打闹,陆议看见小婴儿,眉眼间藏不住的笑意,抱起小婴儿,拍着小婴儿的背,柔声哄道:“延儿乖,你看爹娘都在这里,不哭了,延儿乖乖~”
小婴儿一到陆议怀里,很快就停止了哭闹,被陆议逗得咯咯只笑,看着站在一旁的陆安言,伸出了两只娇嫩的小手臂,要陆安言抱抱,陆安言从陆议怀里接过小婴儿,小婴儿抱着陆安言的手,没牙的小嘴不断咬着陆安言的手指,陆安言抱怨道:“怀你的时候真是各种不方便,你还不停地闹腾我!都不让我睡觉!真的是恨不得直接弄死你算了!”
小婴儿见陆安言抱怨自己,也是不干了,一泡嘘嘘直接niao在了陆安言衣服上,陆安言一时语塞:“好!亲生的!”说完将陆延放在桌上,解开尿布,半响,苦着脸抬起头,“那个……陆议……尿布怎么换……”
陆议扶额,让乳母去拿了干净的niao布,亲自给陆延换上,交给乳母,乳母见陆延不再哭了,拿上脏niao布抱着婴儿退了下去,陆议吐槽:“安言你真的是……以后孩子叫我娘算了……”
转身只见陆安言和自家大黄一起蹲在墙角,头抵着墙,一动不动。
陆议走上前,也不管陆安言衣服上还沾着自己儿子的niao,抱着陆安言:“好了别生气了,知道你怀儿子十个月辛苦了,也知道你十个月没练武难受的打紧,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
虽然陆安言生下的儿子足有七斤重,很健康,但是却苦在陆安言却没有**哺育孩子,这可饿坏了孩子,也急坏了陆府上下,没有办法,陆议只能派人去寻了一个乳母回来。
陆安言斜眼瞥了眼陆议,索性趴在了地上,不理就是不理,大黄见陆安言趴了下去,也跟着趴在地上,陆议嘶一声,真的是,耍起无赖,陆安言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狗。
陆安言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大概突然想起了什么,跑了出去,甩下一句:“陆议你回房间帮我拿套衣服!!!”
大黄看着夺门而出的陆安言,一愣,扭头见身边陆安言不在了,赶紧站起身也跟着陆安言飞奔了出去。
陆议嗤的笑了出来:“其实我也该拿套衣服啊!”
洗过澡换过衣服,陆安言看着镜中短发的自己,又想到了陆康和陆儁,自那天起,陆安言再也没有留过长发‘父亲大人,大哥,安言答应过你会为你们报仇的,安言不会食言。’
陆儁已经下葬,年仅18岁,未曾娶过亲事,留下一个子嗣,除去陆安言,陆儁的其他三个妹妹皆是哭的肝肠寸断,接连失去父亲和兄长的打击,对她们的伤害又如何能小,甚至一度想学陆安言上战场,悉数被陆议和陆安言拒绝,可能也知道自己上战场只能是个累赘,也不再提起此事,只是开始整日待在书房中钻研书籍。
收拾完毕,陆安言走出房门,看着等在门口的陆议:“陆议,我出门一趟。”
陆议拦住陆安言:“你要去哪里?环采阁吗?”
陆安言刮了刮陆议的鼻子,陆安言比陆议高半个头,陆议拦住门的动作倒是有些像姑娘家赌气了,陆安言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好可爱啊!!!
不过陆安言表面依然装作风轻云淡:“怎么会,只是出去有事而已。很快就回来。”
“真的?”
“真的。”
“不许骗我!每次你说很快回来起码天黑了再回来!”陆议说着说着就鼓起了腮帮子。
陆安言将陆议抱进怀里:“不骗你,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陆议这才让陆安言出门,陆安言走在街上,街上大半的店铺都把招牌由陆改为了孙,只有寥寥几家店依然坚持挂着陆字,看见依然挂着陆字的店铺,陆安言总会忍不住进去买些东西,哪怕自己根本不需要,江东已经易主,只有这些老店还依然坚持着挂“陆”字为店招牌。
一来二去,陆安言买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抱着许多东西走进环采阁,老鸨见陆安言衣着华丽,又带着许多东西,只以为来了贵客,陆安言将东西丢在一旁的小官,挥挥手:“拿去分了吧。”小官抱着东西退了下去,老鸨亲切的招呼着陆安言,帮陆安言拍去身上的灰尘:“哎呀~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啊!~”
“我姓张。”陆安言自知不能说出本姓,于是随口胡扯。
“哎呀原来是张公子啊!真是有失远迎!”老鸨照例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开始报花名。
陆安言静静听完老鸨报的花名,抬手摆了好几个五铢钱*在桌上:“那便芍药姑娘吧!”
老鸨收起钱币,应一声:“张公子真有眼光,芍药可是我们店的头牌,所以……张公子应该明白规矩*。”
陆安言点头,老鸨转身唤来了芍药,芍药见陆安言长相俊美,又听老鸨说是个有钱的主,也是应了下来,芍药莲步轻移,走到陆安言面前行过一礼:“张公子,妾身芍药,特地前来侍奉张公子”陆安言抬头,一张妖艳魅惑倾倒众生的脸,星限柳眉,桃脸蝉发,不堪一握的纤细蛇腰,若是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只能说,妖精。
恍惚间,陆安言以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赵飞燕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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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采阁:古代ji院,一等二等ji院称为“院”、“馆”、“阁”;三等ji院则以“室”、“班”、“楼”为称;最下等的ji院则称为“店”、“下处”,最为下等的则是民间私办的,门口挂一只绣花鞋为信号,指是这家不是良家妇女,也是“破鞋”的由来,绣花鞋在门口风吹日晒,时间久了,自成破鞋。
报花名:老鸨把全院可以接客的ji女花名报一遍,好让客人选择,ji女不用露面。
五铢钱:汉朝货币,汉朝开创初期所创,王莽篡位之后,市场上曾经流行过很长一段时间用谷帛代替货币,以至一度出现“废弃货币”,“忘记货币”等现象,货币所铸数量不多,尤其是五铢钱币,最为通用,从西汉开始一直流通到南北朝时期,也更为稀缺,能够用货币交易的,皆是有钱有权的世家望族。
规矩:古时ji女一天不会只陪同一个客人,需要转好几次台,如果谁想包夜,则要多付好几倍的价钱。当然,一二三等ji院的头牌可以不用转台,一晚上接多少客,头牌可以自行选择(但不可以不接,而且头牌的价钱是一般ji女的十几倍价格),所以头牌可以远远观望一下客人以决定要不要接这个客人,一个月有七天即例假可以特别恩准休息,不用接客。客人点姑娘也是要给老鸨钱的,点头牌钱更多,但如果头牌拒绝接待你,钱也是不会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