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看了她一眼，道，“这条路是你自找的，谁也救不了你的，明明可以不生孩子，一起白头到老，但是你却是偏偏不干，一定要跑出来生孩子不可。怎么样了，元气大伤了吧？怀念世间的美好的阳光了吧。”
月蝉看着她，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担心你以后该怎么办。”
玉兔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克制着自己要哭的冲动。
“我现在好受的很，去死的是你又不是我，千年的修习毁于一旦。我还是好好的？”
月蝉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两人都有着微微哭的冲动，但是都克制住了。
“当婚姻里有人缺席的时候，要学着过自己的生活。过自己的生活，就是跟自己谈恋爱，把自己当成自己的恋人那样，好好宠自己。”玉兔忽而转过身子，看着月蝉道。
这一次月蝉没有克制住，大颗大颗的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玉兔克制着自己要哭的冲动，道，“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月蝉上前一步，本想是把玉兔拦在怀里，谁知道玉兔竟然猛地转过了身子去了。
月蝉扑了个空，但是没有尴尬的表情，心里很是失落的样子。
那一刻，月蝉才是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难受，道，“爱，是人间最美的花朵。”
玉兔只是笑了笑，道，“姐姐，报恩的方式有多种，你为什么非得选择自我毁灭这种？”
月蝉微微地点头，道，“报恩的方式是有多种，但是你要看他最需要哪种，如果你的报恩他不需要，我们的报恩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时的玉兔忽而冷冷地一笑，道，“对，姐姐，有道理。”
月蝉看着玉兔哭的那个样子确实是不对的，瞬间月蝉的泪水就如涌泉般的滚落了下来。
这是月蝉第一次看到玉兔哭泣。
“你原来也有泪水啊？”月蝉禁不住的惊讶道。
玉兔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我不仅有泪水，我还有感情的。”
月蝉一句话不说了，只是低着头捂着自己的腹部。她们两人都算过了，生产的日子就在今天了。
“当年我在一个山洞里住着，其实我已经修行了很多年，但是依然恢复不了人形，依然是一只小白兔的样子。一只鸳鸯，一只千年的鸳鸯在另一只配偶被吃掉以后，用它的泪水化作了一个鲜红的玉佩。而后玉佩的周围长满了鲜草，我偶尔经过，就是吃了它那里的草，我才幻化人形的。所以，我是来报恩的。没有它，便没有我。”玉兔喃喃地说着。
玉兔听完以后，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
玉兔微微一笑，继而点了点头。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我的身边了。”
玉兔只是笑而不答。
两人紧紧地拥抱着，似是真正的融为一体的人，那个上午两人更亲密了。一切配合的有条不紊。
“姐姐，你要做好准备啊。分娩就是今天啊？”玉兔道。
月蝉看了她一眼，道，“我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倒是很开心的迎接着这一天的到来。”
月蝉没有哭，玉兔也没有。
但是月蝉清楚的知道，这是她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了。
鉴于两人之间微妙的这种关系，所以月蝉也不去多想，毕竟一切都是自己的心甘情愿的，现在什么都不再重要，她的生命终于给了他，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就在此时，忽而张瑾瑜走了进来，看着两人只是静静地做事不说话，感到异常的吃惊，便走过去问道，“月蝉，你们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呢？”
月蝉只是笑了笑，道，“你觉着玉兔什么时候为难过你的娘子啊？”
张瑾瑜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两人的脸上落寞的表情。
倒是月蝉看了看天色，继而又看了看瑾瑜道，“相公，怎么今日里来的这么的早啊？”
张瑾瑜笑了笑，道，“只是来给娘子请个假的。”
“请个假？”月蝉似是奇怪的看他。此时不远处的玉兔似是知道什么事情一般，继而扔下了自己手里的椅子转身走了。
摔在地上的椅子‘咔嚓’一声，张瑾瑜的心里瞬间的紧了一下，看着月蝉道，“娘子，若是不同意，为夫就不去了。”
月蝉微微一笑，道，“哪里的话，相公去了便可的，我在家里没有事情的。”
张瑾瑜笑了笑，道，“多则一日，少则半日，凡是明天必须到家的。”
月蝉依然微笑着点头，她知道这将是她和他的永别，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想哭，但是终于抑制住了。
“县令的娘子生过孩子以后，身体一直不能复员。董管家便邀请在下前往。”
月蝉的脸上似是有着微微的变色，暗自道，“哪家不行啊？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家啊？而且这里每一次的事情都和那个王府有关，但是相公就是不注意。”
虽然是这样的想了，但是月蝉的脸色依然的平静。似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
“姑爷，你上次的事情难道就不介意吗？”玉兔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来了，看着张瑾瑜道。
张瑾瑜看着玉兔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总是对她有一种畏惧之色，此时玉兔先过来和他说话，他倒也是开心的很，便道，“我是行医之人，以人的健康为本，不会把那些事情放在心里的。”
“哦。”玉兔微微地点点头，道，“好一个行医之人，天下苍生为本，你去吧，救你的苍生吧。”
张瑾瑜只是怔怔地看了玉兔一眼，说实话，这段日子里她总是如此，正因为此，张瑾瑜才习惯了。
张瑾瑜出门的时候，月蝉送在了门外，玉兔没有出来，只是在屋子里哭泣。
“娘子，你回去吧？快出我们的府了。”张瑾瑜看着月蝉道。
月蝉只是笑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瑾瑜的后背怎么都不愿意离去，一边说着话，一边脚不听使唤地跟着他走。
眼看着就要出张府了，月蝉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娘子，要是再不回去，为夫就不去了。”张瑾瑜忽而转过了身子看着月蝉道。
月蝉只得站住了，看着张瑾瑜远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她知道这是她人生里最后一次和他挥手再见。再见，既是永不再见。
月蝉回去的时候，看见了绿叶和几个丫环正在自己的屋子里转悠，身边的不远处还有几个人。
“玉兔呢？”月蝉看着绿叶在，忽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继而问道。
绿叶看了看四周，道，“少奶奶，她回去了。”
“回去了？”月蝉似是惊讶的看着她道，“她回哪里去了。”
“说是从哪里来，便到哪里去了。”
月蝉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虽然玉兔的离开她很是难受，但是毕竟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而且风风雨雨跟着她一路的走过，如今不辞而别也好。省的辞别了会难受。
看着自己的少奶奶进入了屋子。
“少奶奶好可怜啊。看着她的背影我有一种心酸的感觉。”一个丫环道。
“我也是，不过这种事情也怨不得别人的，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首先是玉兔，继而是自己的相公。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即将分娩的女人的。”
几个丫环在这里嘀嘀咕咕的。
绿叶忽而走了过来，看了她们一眼道，“少奶奶心情本来就不好，我们不仅帮不上忙，竟然还能在这里指指点点，说些闲言碎语？”
“那你叫我们做什么吗？来了这么多的人，玉兔姑娘只是说我们的少奶奶今天必定会生产的，可是现在还是没有动静，少奶奶还是好好的啊。”
“废话，你还想少奶奶怎么样啊？玉兔姑娘就是个神仙，她要是说今天会分娩就是一定会分娩的。”
“既然知道少奶奶会分娩，她为什么要离开啊？”
“好了？！”绿叶叫道。
几个人不再说话了，静静地在院子里坐着，不知道是做了多久的功夫，似是每个人都有着打盹的迹象了。
忽而在少奶奶身边的绿叶忽而喊道，“来人呢？不好了。少奶奶痛了。”
“啊？！”几个丫环忽地站了起来道，“怎么办呢？这可不好了。”
几个丫环们虽然在张府里呆了有些光景了，但是这种生孩子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的。
“小宇，你快去请接受婆，就是我们的后院里的那个婆婆了。”
小宇点头离去，在路上遇见彭伯的时候。
“彭伯，我看这请接生婆的事情还是你去吧，你去会比较的好些。”
彭伯瞪了他一眼，道，“为什么是我去呢？为什么你小孩子不能去呢？”
小宇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彭伯，你说她会不会生个小妖怪出来啊。”
彭伯使劲地瞪了他一眼，继而一巴掌扇了过来，看着小宇道，“那个小子说什么呢？”
“我知道少奶奶是个好人的，但是她毕竟是异类呀？”
彭伯再次的瞪了他一眼，小宇无奈朝着后院的接生婆住的地方跑去了。
接生婆是从远方请来的，对于很多的事情自是知道的不多，倒是没有什么心理顾虑。
在一片惨痛和喊叫声中，伴随着一阵红光，一个大大的啼哭声传来。
外面的老夫人和彭伯一直在担心着。
“彭伯啊，你说会不会生个异类了？”老夫人哆哆嗦嗦的问着，这句话她问了不低于十次了。
彭伯只得再次的回答道，“夫人，您就放心吧，一定不会有问题的，若是有问题的话，少奶奶是绝对的不会给张家生下来的，我观察了少奶奶好久，还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老夫人不再说话，只能在树下求着菩萨保佑。
当那个饱满的婴儿的啼哭时传来的时候。
老夫人忽而睁大了眼睛道，“那是我的孙子吗？是张家的根吗？”
“是的，老夫人，我们快去看看吧。”
老夫人还没有到的时候，丫环们就把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抱了出来，抱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当即乐得嘴巴鼻子都歪了。
“咣！”“咣！”“咣！”……
远远地木鱼的声音开始传来，继而是孩子的大哭的声音，即使是抱在了老夫人的怀里，他依然是大哭的声音。
老夫人此时才开始焦躁不安起来，直直看着前方，木鱼来自的方向。
一个道士飘然而至，黑白相间的道袍，仙风鹤骨，双眼温润明亮，不仅透着对世间的洞悉还有一种解决众生的感觉。
“道长？”
不过空灵道长似是看也没有看他们，径自的朝着月蝉所在的地方走去。
当这个木鱼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的时候。似是月蝉什么都已经明白了。
当空灵道长拿着那个木鱼进来的时候，此时的月蝉已经翻身下床了。恭恭敬敬的跪在了道长的面前。
道长只是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木鱼。
继而一道白光把月蝉困住，月蝉只是感到浑身发热，再也无力动弹了。
“念在你曾经救人，普渡众人的份上，满足你一个要求，你还有什么话要对家人说吗？”
月蝉只是摇了摇头，其实她欲哭但是无泪，该说的话已经说过千遍万遍了，再说也没有意义了。
此时的老夫人好像是忽而的解了闷一般，看着木鱼下痛苦的月蝉，忽而抱着孩子，跪在了道士的面前，看着月蝉道，“月蝉，我的儿媳。”
月蝉感到自己的心里开始有了泪水，继而微笑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了。她已经无力睁开眼睛，因为再也不能尽孝，一切已经过去了，就让它成为永恒吧，如果还有来生，她愿意再来这个家庭里。
“空灵道长，你就放了她吧，她现在已经是我孙孙的母亲了。”老夫人开始跪在了空灵道长的脚下。
道长微微一笑，道，“不是我不愿意，她都不愿意看你们一眼。念在你们张府里衷心对佛的份上，以后想看她的时候，去空灵山的空灵洞吧，我便把她压在了哪里。”
“她可否不去那里？”老夫人道。
“这也是他的丫环玉兔用生命换来的，张瑾瑜抄的那些经文如果可以涂满那个洞，两人谁也死不了，但是偏偏缺了一张，玉兔便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了。于是便有了这个洞啊。”
空灵道长说完话的时候，瞬间的人影就不见了。
张府里，瞬时的哭声一片，大家哭成了一团。
等到张瑾瑜回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变了样。
等到老夫人把他抄经文的事情说了一遍的时候，张瑾瑜仰天长叹，道，“当初我为什么没有多抄一张呢？”
“这大概就是定数了，少爷不必难过的。”彭伯在一边安慰道。
可是张瑾瑜哪里听得进去。
从此这个张府里几乎是再也没有他的存在了，几乎是再也没有这个人了，那个药堂又交给了他姐姐手里。
他便永远的留在了空灵山。
永远打扫着空灵山。
一日里，柳含烟和可心偷偷地上空灵观去，由于迷失了方向，便混混睡去。
梦里出现的似是月蝉。
月蝉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恨？”
“结果呢？”
“我得不到，她也得不到。”
“她没有得到吗？我为了她，放弃红尘，一生相随，她得到了一颗心。而你呢？”
柳氏落泪不语。
可心也似是在做着相同的梦。
“你为什么做？”
“因为妒忌和荣华富贵，难道这个理由不值得我堕落吗？”
月蝉笑而不语。
远远的木鱼声，再次的传来，似是在告诉她们，“善恶交替终有时……”
可心和柳含烟醒来的时候，发现是一场梦……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