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下午四点到了M市。M市的景象自然不如L市繁华,但这里似乎很安逸,在这个地方,那些奢华糜烂的情感气焰,不是太浓。
张曼下了车,在火车站转了一团,麻乱的心情稳了稳,向门口的出租车打了个招呼。
“师傅,去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是M市最好的医院,张曼对M市并不了解,她只记得自己曾经陪父亲去过人民医院看病。在医院的旁边,好像有一排小旅馆,那里的价格很是便宜。张曼这个月的实习工资才1600元,她没有去领。刚刚毕业,她身上没多少钱,加起来只有五千。她又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帮助,于是她要想在M市生存下去,必须找一份能坚持到大肚子前的工作。
一路上,她想好了,孩子是自己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掉。医生也提醒过她,三个月的孩子打掉的话对身体不好。她本来也没想打掉,身为怀孕的女人,孩子就是自己的命。
人民医院附近的旅馆很多,张曼一家一家的看,大多数都不是很满意。先不说这里的环境,单是价格,都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雅致逸馨,这家要是再不行的话,我就换地。”张曼嘀咕着,走进了旅馆门口。
大门是玻璃的,敞开着,张曼迈进去的第一步,便感到一阵安逸的气息。这里没人喧哗,只有一名四十多岁身材略显臃肿的女人,翻开着手中的报纸。
“住房吗?”在张曼刚刚踏入旅馆的那刻,女人便发现了她。
“是的,我能先看一看你们这里的房间吗?”张曼说道,走进前台,看了一眼这里的布置。很是简陋,但很干净,地板砖和墙上的瓷砖是新擦洗过的,房顶也不脏。
“可以,你住长期还是临时啊?”女人问道。
“哦,我是来找工作的,如果能留下来就住长期的。”张曼说道。
“那跟我走吧。”女人说了一句,起身晃动着有些发胖的身体,一步步向后院走去。
院子是今早打扫过的,院中有一棵非常粗壮的梧桐树,树的下面放着一张石头桌子和几把木质椅子。走进院中后,女人指了指对面的两层小房,道:“你去3号和6号间看看吧,昨天才有人退的房,你运气不错。这是我家自己的院子,房租不是很贵,每天30元,长期住的话一个月600元,水电费自己花。”
张曼推开了3号门,一个月600元的价格不低,和附近的差不多,她决定看看房间。里面是一张双人床,床上铺着白白的床单,床单上放着被子和枕头。地板是瓷砖的,墙壁上刷了乳白漆,挂着几幅油纸画。床头对面放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台被淘汰的电视。
“嗯,不错。”张曼心里想到。能在这里面找到一家环境比较干净的地方已经不错了。她找老板商量:“大姐,你看我还没找到工作呢,能不能便宜点啊?”
“呵呵,丫头,我这人最讲原则了,我的房间绝对比附近的大而且干净,价格也差不多,你觉得合适就住,不合适就去别的家吧。”显然,女人见过砍价的人太多了,说话不留余地。
张曼又想说些什么,女人却转过了头,回到门口看报纸去了。
“大姐,我决定住了。”想了一会后,张曼没有再讨价还价,她必须定下来,否则从今晚开始就要露宿街头了。
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房间打扫干净,又用了一个小时在外面买了生活用品,这里可以做饭,老板娘说可以提供工具,只是按月交点钱就行了。
忙活了一下午后,张曼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舒了一口长气,她开始静静的思考着。屋外面的蝉在不停的叫着,她的心越来越乱,不知该如何走好下一步。她没敢给家里打电话,母亲知道会打断自己的腿,未婚先孕,在她们家乡传出去连爷爷都跟着丢人。
张曼考虑过打掉孩子,可她实在是不舍得。她也考虑过,剩下孩子后,孩子没有父亲,自己怎么去养呢?张曼不知所措,她的头很痛,胃里难受,她有种自杀的冲动。张曼想买瓶酒喝了,那样能睡得香,但她不敢了,现在是有身孕的人,她必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想到这里,她便坐了起来,跑到外面,吃一顿牛肉面。
张曼把手机关机了,她不想见任何人,她只希望自己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段没有主意的时间,等她想明白了,或许一切都会变得好了。
今晚张曼睡得很早,她没有做任何事情,就是想让自己有个很好的睡眠。
“咚、咚、咚……”奇怪的声音响起,不知来自哪里,张曼睁开了眼睛。顺手一摸,拉开了房间里的灯,她很少一个人在旅馆里住宿,她有些害怕。
推开房门,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旅馆里的院子,而是一潭清水,水面上飘着月光。水边长满了绿草,绿草之内,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小孩穿着肚兜,正拿着石子,一个个的往河里面仍。
“孩子,你在这干嘛?”张曼非常奇怪,往前走了几步,问道。
小孩没有说话,只是把头转了过去,片刻后又转了过来。
“啊!”张曼再次看见小孩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脸,竟然全是模糊的血迹。
张曼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门框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孩子像是会飞的球,眨眼间滚到了她的面前,张着嘴,吐着鲜血,大声叫喊着:“是你,是你杀了我!”
“是你,是你杀了我!”
“啊!”张曼惊呼一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眼前竟然是一片漆黑,她的头发湿透了,全是汗水。
打开灯,看了一眼时间,才夜里两点钟。张曼用手拍着胸脯,不断的安慰自己。可那个孩子的喊叫声一直在她的耳边回荡着,是那么的真实。
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张曼睡不着了,她知道那个梦的意思,于是她捂着肚子,在心里默默念叨:孩子,我不会打掉的,相信我,相信我。
一个女人在深夜里无法入眠,她闭目思考,她劝自己要坚强。
张曼熬过了今夜,她的脸上有些疲惫,她不想起床,但还是起了床,她必须去找一份离这里比较近,很简单的工作。
清晨洗漱过后,张曼走出了旅馆。外面的阳光真的很好,给人温暖。张曼在心里盘算着,该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她走到了一条大街上,街头有一家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面写着‘服装设计’。大门是敞开的,在离门不远处有一块立着的牌子,上面写着:招收员工,月薪面议。
天无绝人之路,张曼没有想到,离自己住处那么近的地方竟然有一家服装设计公司,若能在这里待下去,定能吃饱饭,只要自己节省点,把孩子生下来还是没问题的。
走进门口,里面杂声很大,许多人排着队等着。张曼也跟在了后面,她挤不进去。
前面的人一个个的过去,自己的身后也排了长长的队伍。一个小时过后,好不容易才排到了张曼。
一位年轻的女孩在那坐着,她的声旁跟着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孩子。旁边的女孩子在拿着一个本子,本子上记录着许多信息。
“小姐您好,请问是第一次来吗?”女孩子问道。
张曼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是来”
“那请您填写一下这张表吧。”没等张曼说完,女孩子便说道。
张曼接过表,看了一眼,上面是个人信息之类的东西。她是来面试的,按理说应该带着简历,可她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书都在凯盛集团。这些东西应该是给身旁的人填写的,张曼大概能猜测到,这些排队的人,应该是在这里量做衣服的。
“你好,我是来应聘的。”张曼解释道。
“你学过服装设计?”女孩有些诧异的问道。
张曼点了点头,报以微笑。
“请把简历给我看一眼。”女孩问道。
张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我的简历没有带,但我确实从设计学院出来的,我可以展示一下吗?”张曼说着,走到身后那名女孩的声旁,伸出手臂在女孩子的身上量了几下,便对着那名坐着的女孩道:“身高1.62m,腰围1尺9,由于她提醒偏瘦,适合穿……”
张曼在上学的时候对服装设计有很深的了解,所以说出来句句是道。在场的所有人听完张曼的讲述后,都竖起了大拇指。
“你被录用了。”突然,在屋子的东侧走出一人爽声说道。这个人的个子很高,看上去四十左右岁的年纪,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脸上的肉似笑非笑,但他的嘴角确实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