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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特别幸福

送夏冰她们走的时候,笔记本还揣在他的身上。那一天的情景很感人,来送行的人很多,趴在卡车车厢沿上的几个女兵个个脸上挂着泪花,有一刻钱兵的眼神和夏冰的对在了一起,只是一闪,两个人都回避了。钱兵似乎受到了泪水和目光的鼓励,提笔给夏冰写了一封信,他想等收到夏冰的来信后就寄出去,夏冰的信是来了,信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可是内容几乎没有他,就是提到他也是一些礼节性的套话。钱兵一下子失去了与夏冰通信的勇气,他想人家学校毕业就是干部了,给干部写信简直是高攀了。他把笔记本和信锁到了箱子里。

钱兵没有想到夏冰又回来了,并且见到他时那么热情,尤其是上一次他到她们女兵宿舍时,夏冰还帮他解了围,这一切似乎又在鼓舞他,使他觉得他和夏冰要比与其他人亲近一些。

话题还是老撇,越说越觉得老撇有些奇。戴天娇又想到了发生在烈士墓的事,更觉得奇怪,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这一天晚饭后,戴天娇又一个人上了后山。

好长时间没有来了,山上的植物还是那些,只是又结了一些新的果子,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混在一起。算起来,到一五八已经一年的时间了,当初那么迫切地到一五八来,好像真的要走进一段故事当中。到了一五八才知道,所有的故事都已经成为历史,她只是一个迟到的人。烈士墓又是什么呢,她也说不清,现在只能说是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来到这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许是一种能够真实地感受自己生命的感觉。

还是那么毫无目的地走着,像看一本书一样,一个又一个地看那些墓碑。看不清的时候,就用手把沾在墓碑上的土揩掉,然后站起身来,两只手在一起拍打。

这时就听到了一个脚步声,是向她站的地方走来的。顺着声音来的地方看去,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当然不是那个哑巴男人。

“你好。”那人边向她走来边说。

“你好。”戴天娇说。

“你的舞跳得真好。”他走到了戴天娇的面前。这时戴天娇看清了他的样子,一双不大的眼睛,鼻子是那种男人长得好的鼻子,嘴有些大,嘴唇厚,脸上的线条很硬,看上去好像有些面熟。戴天娇就仰着脸看了他一下,感觉他是个高个,戴天娇想他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吧。

“你是病号?”戴天娇想他很有可能是病号,而且是传染科的病号。

年轻的男人笑了:“在你们这些白衣天使的眼里,什么人都可能是病号。”

戴天娇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你是干什么的?反正我看你不是医院的。”

“这么说,是医院的你都知道了?”

“可以这么说吧,反正就这么大个医院,就这么点儿人,还别说像你这样的。”戴天娇用手拍了一下眼前的墓碑。

“我什么样的?”他又笑了。

戴天娇又做出很认真的样子,看了看他,说:“你这样特别的呗。”

男人笑了,哈哈哈的,“怎么特别?”

“就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戴天娇说。说完用眼睛扫了一眼那个人。又说,“还是自己坦白交代吧,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

“嗬,女解放军叔叔,”他说,“还是先让我来告诉你你是谁吧。”

“什么?”戴天娇睁大了眼睛。

“别,本来你的眼睛就够大了,再大就不好看了。”

“不好看又不要你看,像个特务。”戴天娇甩了一下头。

“你嘛,名天娇,乃姓戴也……”年轻男人一副背书的样子,摇头晃脑。

“你真的知道啊?”戴天娇又瞪圆了眼睛。

他很得意地看了一眼戴天娇,又说:“戴天娇,女,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一五八医院外二科护士。”

戴天娇竖着耳朵听,想着还会有什么,怎么就没有声音了,“哎,你说呀,继续说呀。”

“对不起,本人了解的情报就是这些。”男人嗫嚅道。

戴天娇就笑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才住我们科的。”

“嗨,你怎么又扯到病号身上了,告诉你我不是病号。”

戴天娇有些摸不透了,心想没准是军区来的,认识爸爸、哥哥,说不定回去告状,就一下子没有再说话。

男人见她没有了声音,而且看上去也不像刚才那样大方,就说:“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张少伟,是到一五八度假的。”

“真的?”戴天娇很惊讶。

“真的。”年轻男人却很坚定。

戴天娇一下子就放了心,“你肯定是个浪漫的人,居然想着到一五八来度假。哎,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

“不好意思,到现在还没有自食其力。学生。”

“哦,大学生。现在是放暑假。哦,我知道了你父母在这里,是不是?”

“真是聪明的女子。”说到这,张少伟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了刚才那种大大咧咧的样子。

原来张少伟是戴天娇所在科张主任的儿子,戴天娇一听就叫了起来,“啊,你可别告诉你爸爸我们今天说的话。”

“怎么了,我爸爸是不是很凶?”张少伟很紧张地问。

“不是,不是,你爸爸是个好老头。”

“那你怕什么?”

“他会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应该是他告诉我你是谁才对。”

张少伟又笑,说:“你真有意思。”

后来,他们就一起在墓地里转。张少伟说:“我小的时候就最爱到这里玩,我喜欢这种墓碑排成的样子,小时候,这里还是我们玩打仗游戏的地方。”

戴天娇就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想想自己小的时候,除了大院就是大院,哪儿有这么好玩的地方。

“不过,很快我就不能在这里上学了,小学毕业就到了高峰去上中学。”

“高峰在哪儿?”

“离这30多公里外有一个工厂,那里有一个职工子弟中学,我们医院的孩子都在那里住校。”

“我也是住校。”戴天娇还想说一点住校的事,又觉得再怎么也没有一五八这样的山和树,就不再说什么。

“哦,还不知道你在什么学校上学呢?”

“解放军外语学院。”张少伟说,顺手捡起一个小石子,使劲扔了出去。

“原来你也是解放军啊。”戴天娇又惊讶了。

“难道不像吗?”张少伟笑着,又恢复了原先的自信。

戴天娇就用眼睛认真看了看张少伟,他长得更像沙老太,不过他的身上倒真的有一种军人的味道,阔肩高个,脸上尽管还有学生气,但是,不乏刚毅。就忙说:“像,像。”说得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山了。

“哎呀,天都快黑了。”戴天娇说。

“天一黑你就很害怕,是吗?”张少伟说。

“你什么意思?我才不怕呢!”戴天娇一副要比试什么的样子。

“没什么意思,”张少伟说,“天黑在墓地的确有些害怕,走吧。”其实他心里很想充一下好汉,表明他很勇敢。他一直有一种黑天的时候待在墓地的想法,他觉得一定会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事。

太阳还没有下到山底,天就完全黑了,下山的路变得险峻起来,一些不可知因素随时在等待走过的人。这时必须要小心地走,否则就有一脚踩空的可能。张少伟走到了戴天娇的前面,那意思很明白,他要探好路。

“你跟紧我。”他对戴天娇说。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心里一点都没有怕的感觉,相反觉得好玩极了,而且还有一种希望遇到点事的想法。

“注意,这有个坎儿。来,拉着我的手,跳!”张少伟提醒着,把手递给了戴天娇。

戴天娇带着一串好听的笑,跳了下来。又继续往前走,山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他们一阵一阵的笑声。

“哎呀。”戴天娇叫了一声,人就一下子朝前扑去,原来是一个陡坡,张少伟是跑下去的,刚刚站稳准备迎她,她就跌跌撞撞地冲下来了,一点也刹不住车。张少伟没来得及多想,把自己的胸膛当成一堵墙,背着双手顶了上去。

戴天娇扑到了张少伟的身上,由于惯性,他们俩都朝下移了几步,张少伟也差点倒了,俩人都不自主地抱住了对方。直到完全停了下来,才知道两个人像一对恋人一样,拥抱在一起,几乎是同一时刻,猛地都松开了手。张少伟转过身,又继续走着。

沉默了片刻。

戴天娇跟着走了两步,觉得脸在发烧,就用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心想亏得是天黑,要是天亮,就能看到她红红的脸了。这样想着就从后面看前面走着的人,觉得眼前好像一面墙在动,又在想他的脸是什么样,可是忽然觉得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模模糊糊,好像所有的五官都混在一起了,就特别想看一看,可是怎么行呢。还是跟着走,不吭声。

走着走着,张少伟突然停下了步子,向后转过身,戴天娇也站住了,在黑暗中看着他。

“我以为你没有跟上来,”张少伟说,“真奇怪,我突然一点也想不起你长得什么样了。”

戴天娇的心“咯噔”一下,没有搭话。忽然,她感到自己浑身颤抖起来,其实是心跳加快了,“咚咚”地跳着,好像要跳到身体外面来。戴天娇把手臂环了起来,好像自己抱住了自己。

“你冷吗?”张少伟说着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还没等戴天娇推辞,他就把它披在了她的身上。接着又用手揪了揪衣服领子。

戴天娇想着张少伟的话,联想到自己一样的感觉,就看了看他,想看清他的脸,可是天黑黑的,眼前的他灰灰的。

“现在想起来了吗?”戴天娇反过来问他。

“还是想不起来,也看不清了。”张少伟说,听声音有颤音。

两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想走的意思。戴天娇把头低了下去,忽然有一种特别特别幸福的感觉。四周安静极了,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山脚下,过了小铁门,就到了医院的太平间,一般没有人到这个地方来。周围越静戴天娇就越觉得自己的心跳太响,害怕让张少伟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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